46.第四十六章
多鐸一行人於第四日傍晚抵達大同,薑瓖親於城外迎接,見禮之後便安排他們入住城中一座華麗闊敞的府邸。他如此識趣,多鐸倒是十分欣賞,趕了整日路,奔波勞累,誰耐煩與人客套廢話。
宅院的主人為了回避早已搬離,留下十數個服侍的婢女廝,以免貴客事必躬親。
一踏進主院便嗅到暗香陣陣,多鐸打了噴嚏,馮千忙遞上手巾,他吸了吸鼻子,問道:“什麽味兒?”
錢昭望著滿院盆栽,回道:“大約是晚開的茉莉。”
多鐸挑了最大的一株,擇了兩朵半開未開的,嵌入她發髻,勾著她下巴笑道:“不錯,很襯你。”
錢昭抓住他的手,輕輕挪開,道:“這顏色卻不吉利。”
“有什麽打緊。”多鐸不以為意,順手牽住了,攬著她在院中賞起花來。
馮千指揮人將行李抬入房中,按多鐸的習慣布置妥當,才出來躬身回道:“主子,水備好了。”
多鐸便低頭,在錢昭臉上摸了一把,道:“要不咱們先洗洗,這一身汗,可別熏著你。”
錢昭點頭同意,兩人便分頭去沐浴。
原主竟在院中建了兩個浴房,且極盡奢華之能事,錢昭用的那一個,以琉璃磚隔為內外兩間,裏間五彩卵石鋪地,赤足踏上去觸感十分有趣,四壁則用打磨得光滑如鏡麵的白色大理石鋪砌。
巨大的澡盆擺在正中,錢昭伸手試了試水溫,聞到一股淡淡的甜香,問道:“這是添了什麽?”
年約十三四歲的圓臉婢女怯生生地答道:“回夫人,是枸杞湯,能滋潤肌膚。夫人如不習慣,圓去給你換清水。”
“原來你叫圓。”錢昭搖頭笑了笑,道,“不用,客隨主便吧。”
沐浴之後,換了身新衣,倉促間也來不及做旗裝,還是在路上成衣店購置的襖裙。
多鐸早在花廳等著,見錢昭款款而來,大衫的寬袖被夜風輕拂隨步態搖曳,婢女掀起紗簾,她一低頭跨過門檻,微濕的長發便滑落下來。她坐到他對麵,婢女捧上茶來,她伸手接過,那婢女自然後退一步,將她垂在胸前的發捋到頸後。
她瞧他盯著自己發呆,疑惑地問:“有什麽不妥?”
多鐸放下茶盞,道:“這衣裳太好看了……”櫻草色的對襟紗衫寬大飄逸,長及腳背,隻胸前係帶,露出圓領裏衣與素白馬麵裙。
“哦。”錢昭托著茶盞,啜飲一口,道,“本不是這樣穿的,晚間也沒那麽講究。”
馮千上前躬身問道:“王爺,是不是這就傳飯?”
多鐸點頭“嗯”了聲,又撫著下巴向她道:“唔,以後裁衣不妨多選些鮮嫩的。”
錢昭不置可否,不緊不慢地喝著茶。
不一會兒,幾個仆婦廝提著一色的嵌骨漆盒魚貫而入,在桌邊打開漆盒,由隨侍的婢女一一擺放。
四樣冷盤,四樣果碟,六道熱菜一缽湯。數量不算多,卻貴在精致,單看那盛菜的碗碟,都用一水兒影青釉的仿宋瓷。看來原主也是個雅人。
錢昭笑了笑,捧起薄胎碗,滿滿的白米飯,浮起的熱氣帶著誘人的香味。她不由恍惚起來,不久之前,捧在手中的還是帶豁口的青花粗瓷,洋芋片蓋著麥飯,一點點肉末湯汁,美味得讓人終生難忘。
不過幾日前,裘樹民買了新麥磨的麵粉,做了大碗麵片,澆頭下足了料,她卻隻吃了幾口。老裘還問:“不好吃嗎?”那時她放下了碗,回道:“不能多吃啊,多吃便不能瘦了。”
“昭昭。”
“嗯?”她回神應道。
多鐸興致勃勃地道:“你覺得剛才的浴房如何?咱們回京也照樣整一間。就是那澡盆太,施展不開,不如挖個池子,還可泡久些。”
錢昭笑回道:“記不記得江寧大報恩寺用青花磚鋪地?你那池子不妨也燒瓷磚來砌。”
“這法子好。”
她不過玩笑,他竟當了真,她搖頭淺笑,也不解釋,提起細頸執壺,給他斟了杯酒。
多鐸正喝湯,瞧她挽袖,露出半截白生生的臂,那口湯便生生咽下去,是鹹是淡也不知。
錢昭察覺他視線,低頭給自己也斟了一杯。他捏著酒盅,她也端起來,與他“叮”地一碰,仰頭幹了。
多鐸還是頭一回見她吃酒,隻抿那一口,眯起的雙眸便似乎瞧不到實處。他也一口將手中的酒幹了,抓住她的胳膊就將人扯到懷裏。這幾他都依著她,也該依他一回了,老這麽看得見吃不著叫什麽事兒!
那熟悉又陌生的唇壓了上來,相似的酒味讓她好受了些,但實在不上喜歡。
他氣息急促,吮了吮她的上唇,啞聲道:“昭昭,心肝兒,讓我親親 ……”錢昭咬著牙關,偏頭躲避,他不依不饒地纏著哄著,“乖,張嘴。”
她知道不該拒絕,卻實在沒那調情的心思,於是緊緊摟住他的脖子,湊到他耳邊道:“去裏邊。”多鐸便起身將她橫抱著進了內室。
這倆的旁若無人,駭得那叫圓的婢女目瞪口呆,隨後則是麵紅耳赤頭也不敢抬。
馮千似毫無所覺,喚了仆婦進來將台麵撤了,又吩咐備下宵夜。
多鐸將錢昭放在床上,覆身壓住她,將那寬大的外衫往旁扯了扯,便剝出大半,隻是裏邊仍舊嚴實,扣兒直扣到脖子,他便急躁起來,解不開絆帶就使勁拽,隻聽“呲啦”一聲,約是布帛撕裂。
錢昭本不耐煩他親吻,此時便不能忍,微怒道:“這是我最喜歡的一身。”
“不就是件衣裳!”他趁她話探入舌去。
“唔!”錢昭被這突如其來嗆著了,扳開他的臉便狂咳起來。
多鐸見她難受,忙撫背順氣。錢昭方才酒勁還在,頭暈沉沉的,瞧他還伸手,就一掌拍過去。多鐸被她拍著,便覺火辣辣的疼,有些惱她不知輕重,又想她手細皮嫩肉的一定更疼,於是去捏她的手心,問道:“打疼了麽?”
錢昭橫了他一眼,道:“起開!”
他便挪開些不壓著她,哪知她翻身就下了床,還道:“別動。”他哪能不動,這又燥又熱的,就指望她給鎮著,怎麽能放她跑了,立馬也跟著站起。
錢昭下了床,卻不退開,回身麵對他,在他胸前輕輕一推,輕道:“坐著。”他被她撓得骨頭也穌了,一屁股坐到床沿。
她搭著他的肩,兩下蹬掉了鞋,彎腰除襪,赤足踩在地平上。大衫鬆鬆垮垮地斜往一邊,她將它慢條斯理地拉正了,卻在他火急火燎的注視中扯開了係帶,提著對襟往兩邊一送,那紗料便滑落下去,堆在腳邊。
裏衣的扣子隻用一手鬆了,紗裙也落了地,她一膝抵在床沿,對他道:“往裏坐些。”
他依言往裏挪了兩尺,摟了她的腰就扣住不放,惡狠狠地道:“叫你作怪!吃苦頭可別怨我!”完便將她摁著壓在身下。
錢昭“嗯”了聲,便咬牙忍住,雙手搭他在肩上,輕輕吐息。
他低頭吻她,問道:“昭昭,你想我麽……”
她勾住他後頸,並不答話,直到最後那一刻方才有些難耐。
結束之後,她鬆了口氣,卻也著實累了,翻身趴在枕上歇息。
多鐸撫著她的背,喃喃道:“瘦得肩胛骨都顯出來……什麽時候才能長回肉。”其實她瘦也有瘦的風情,無奈他還是喜歡雪白豐腴,把身子養壯實些才好給他養個子,定要比七俊俏伶俐。
錢昭閉著眼道:“又肥又圓的好看麽?”
他捏住她的鼻尖,湊上去吻她的唇:“你就是養成豬爺也稀罕!”一手從她背上滑下去,滿意地心道,幸好這裏瘦得不多。
錢昭並不睜眼,抓住他的手道:“困死了。”
他摟著要將她翻過來,道:“快醒醒,許久沒在一塊兒,你還想偷懶?”
錢昭被他逗樂了,卻仍隻肯趴著,道:“我身上沒勁兒,你瞧著辦吧。”
他拿她沒轍,隻好伸手將她腰稍稍抬起。想起去年她一直有孕在身,好久不曾這般行事,便覺得興味十足。十指相扣將她雙臂壓在身側,不時往後頸咬上一口,再得意不過了。
第二日多鐸醒來已是辰正。錢昭便在窗前榻上靠著,見他坐起,便撂了手中書冊,道:“我喚他們進來伺候王爺洗漱。”
他剛起還有些迷糊,見她走過來,便伸手攬了,抱住腰身,臉往她胸口貼了上去,蹭了蹭,隻覺柔軟溫暖,還帶著一絲絲茉莉花香,十分好聞。
馮千服侍他洗臉擦牙漱口,重新結了辮子。錢昭一直在旁看著,直到開始更衣,方站起來,接過馮千手中的蟒袍,道:“我來。”
多鐸樂意看她柔順乖巧,如此體貼更是前所未有,便高高興興地平舉著胳膊配合她幫自己整裝。原以為能調侃幾句,哪知她雖不十分熟練,卻是有條不紊,分毫未錯。最後給他係上腰帶,便算完了,她捋了捋荷包的流蘇,仰頭道:“好了。”
他展臂將她抱在懷裏,吻在額頭道:“我去應付一陣,回來陪你午飯。有事你支使齊布琛。”
她一手平貼在他胸前團龍補子上,似在撫平衣紋,點頭道:“你忙你的。”
待多鐸出門,錢昭便叫齊布琛去提了趙寡婦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