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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四十五章

  “想明白了嗎?”秦殊華點了燈,端著放到桌上。


  跳動的燭光映在錢昭臉上,肌膚呈現一種誘人的蜂蜜色。她閉了閉眼,以鼻音答道:“嗯。”


  望著那微啟的菱唇和顫動的眼睫,秦殊華忍不住伸手撫她的臉頰,心道,這般模樣誰能不憐惜?“你若不回去,除非隱姓埋名。師兄也會被你連累,你兩個也許得整日東躲西藏……”她捏著錢昭的下巴輕道。


  錢昭睜開眼,打斷道:“不用了!”


  秦殊華不為所動,仍舊用指腹在她腮邊輕劃著,道:“況且,你沒得選。在我這裏,師父的命比你的重要。”


  錢昭壓住她的手,眯起眼道:“我已想清楚我要走的路,退而求其次罷了。不勞你多費口舌了。”


  秦殊華笑道:“聰明的姑娘。那,我先要你一點東西。”著掏出一柄匕首,除了鞘,朝她臉側遞過去。


  “砰”門突然被大力撞開,一人如閃電般撲至,牢牢抓住秦殊華握刀的手。


  秦殊華見了來人,挑眉道:“師兄,讓開。”


  秦殊燁卻一動不動,隻是盯著她。


  錢昭拉了拉他的衣袖,喚道:“殊燁,先鬆手。”


  秦殊燁回頭看她,手便放開了,由著她將那匕首接過去。


  錢昭散開發髻,割下一綹頭發,將匕首和斷發遞給秦殊華,道:“殊華姐,我與殊燁吧。”


  秦殊華冷冷掃了兩人一眼,轉身出了屋子,順手將門帶上。


  “你怎麽來了?”錢昭仰頭望著他問。


  秦殊燁撫著她的發,道:“總覺得師妹有事瞞著我,所以便來了。你別怕,我不會讓她逼你的。”


  錢昭扶著他的胳膊道:“她沒逼我,是我自己要回去。我有一個孩子。”


  秦殊燁一震,難以置信地瞪著她。


  “是男孩,才半歲,我……很想他。”她繼續道,“抱歉不曾告訴過你。”


  秦殊燁沉默良久,捧著她的臉,吻著鼻尖唇角:“以後我們也會有孩子。”


  錢昭抵著他的肩膀推開他,道:“不會有了,我們,沒有緣分。”


  秦殊燁箍著她的腰,將她壓在懷裏:“你答應過我不反悔。”


  錢昭伏在他胸前,悶聲問:“你師父和我,你選誰?”他顫抖了下,沒有回答。她又問:“你和我的孩子,我會選誰?”他仍舊不話。錢昭抬頭,吻在他臉側,道:“殊燁,我們不能選。”


  秦殊燁望向她,問道:“他會對你好嗎?”


  錢昭好一會兒才明白他的“他”是誰,回道:“應該吧,他許諾我做他的繼室。我會照顧自己。”


  秦殊燁撫她的臉,道:“我舍不得你。”


  “我會過得好。絕不會吃苦,你知道的。”錢昭含住他的唇,接著道,“今晚,我們還可以在一起。”


  秦殊燁將她橫抱起,放到床上。錢昭將紗帳放下來,依到他懷中,輕喚著:“殊燁殊燁……”她隻知道,現在她需要他。


  秦殊燁摟她躺下,抵著她的額頭道:“我曾經想,如果能與你同床共枕那便是最好的事了。”


  錢昭抱住他,聽著他的心跳,逐漸平靜。


  他吻著她頭頂的發,喃喃著:“昭兒,不管你何時回頭,總會見到我……”


  幾日後,多鐸便收到了一封信及那束頭發。


  額爾德克進來時,見伊爾德正跪在下首,他掃了他一眼,上前輕聲稟道:“主子,那邊送了東西來。”著將荷包和信封遞上。


  多鐸接過來,還未及打開就問道:“他們要什麽?”


  額爾德克回道:“黃金一百兩,要三到五兩一根的金條。”


  多鐸從荷包裏掏出那一束斷發,陡然心驚,道:“給他們!”錢昭的發質纖細,進看之下並非純黑,她往日苦惱發絲脆弱易斷,偶爾會配幾方藥湯浴發,所以,他再熟悉不過。將那束綁著絲帶的頭發緊緊握著,他呼吸急促了幾分,繼續問道:“還了什麽?”


  額爾德克已讀過信,覷著他的神色,回道:“信裏,先繳了黃金,三日後呂梁以人易人。”


  多鐸胸口憋著一口濁氣,瞪著他狠狠訓斥道:“之前讓他們跑脫了,才有如今的麻煩,若再有下次,就不用回來見爺了!”


  額爾德克聲道:“那時未見到福晉,奴才不敢趕盡殺絕……”見自家主子一眼橫過來,立刻閉嘴,不敢再辯。


  伊爾德一直單膝跪著,腿也麻了,之前進來剛行了禮,就莫名其妙地被劈頭蓋臉一頓臭罵,現在望著旗主越來越難看的臉色,越發不敢亂動。


  “還愣著做什麽,趕緊去預備,明日一早出發!”多鐸發作完額爾德克,轉過頭來發現伊爾德還跪著,皺眉問:“阿濟格現在何處?”


  伊爾德低頭回道:“回主子,英親王巡防榆林,大約過幾日返回大同。”


  多鐸冷哼了一聲,道:“巡個屁!你叫他老實在大同待著,我回來再找他算賬!”繼而又道,“還不快滾!”


  伊爾德不知這兄弟倆鬧的哪一出,反正自己是倒了大黴了,灰頭土臉地“滾”了出去。


  錢昭和秦殊燁都是一夜未眠,第二日清晨,她送他走,道:“接下來的事交給殊華姐,你去臨汾安排接應。”


  秦殊燁與她聊了整晚,知她心意已決,隻能點頭答應,然而牽著她的手卻舍不得鬆開。


  錢昭遞給他一封信,道:“如有機會,這信交給孫可望。”


  秦殊燁捏著信,忍不住問道:“寫了什麽?”


  錢昭笑道:“殊華姐對那姓李的有些意思,不定今後兩人就成了。你們若去投靠西軍,要是見他們也奉了前明宗室,就得心些。其實前明宗室倒也沒什麽,隻是必然引得那些隻會幫倒忙的士人紛攘而至。弘光朝已被他們玩崩了,西軍要是給他們禍害上,脫身恐怕很難。”著送他到門口,她在檻前停下,又道,“你……最好不要再去京城。”


  秦殊燁這次沒有答她,攬腰在她唇上吻了一記,便推門出去。


  秦殊華在走廊盡頭堵著他,道:“師兄,她回去才能安穩度日。”


  秦殊燁點了點頭,道:“師父的事先交給你,我先沿途打點。”完也不看她,自顧去了。


  換人的地方選在空曠之地,方圓十裏是一望無際收割過的麥田,翻耕過剛種下玉米。


  雙方隔著百丈,老掌門先被搡了出來,一跛一拐地走到中間的位置。秦殊華見了師父,才讓門人放錢昭過去。


  錢昭經過她身邊,一手搭她肩膀,附耳道:“此去,往後便為死敵,但願不再遇。”


  秦殊華瞳孔縮了縮,皺眉目送她緩緩走遠。


  多鐸老遠就見到錢昭,她臨走時還不忘與那領頭的青年耳語,突然想起那姓趙的村婦過的“般配”二字,心裏頭便開始搓火。


  被交換的兩人擦肩而過,互相望了一眼。老掌門四十來歲,中等個子,相貌儒雅,並不像武夫。他因半年沒怎麽見陽光,膚色顯得白皙,雖一直被囚,卻是兩頰紅潤,血氣十足。秦掌門對錢昭則更好奇,這嬌弱的少女便是他們口中的王妃麽?看起來不過二八年紀,身姿纖瘦,做漢家打扮,穿一件半舊水藍色窄袖夏衫,下著藕荷色馬麵裙。衣著一如普通村婦,然那柳葉長眉翦水明眸,顧盼間有一股難言的嫵媚之態,怪不得那豫王念念不忘。


  多鐸看著錢昭緩步而來,由遠及近,越發焦急難耐,如不是齊布琛攔著,早奔過去將她扯到身邊來。


  鼻端傳來一股焦糊味兒,看遠處田邊有燒麥稈燃起的青煙,額爾德克皺眉道:“主子,這有些不對。”


  多鐸此時哪顧得上理他,錢昭行到兩丈開外,他再也按捺不住,兩步迎了上去,身邊的親衛也忙上前將兩人圍了,護在當中。望著她消瘦的臉頰,稍顯蒼白的麵色,他不禁勃然大怒,虧他頓頓好酒好菜大魚大肉將那逆賊養得白胖紅潤,他們竟然這麽虧待她。


  “昭昭……”多鐸喚了一聲,卻沒敢伸手碰她。數月未見,時時思念,此刻立在眼前,卻仿佛泡影一般,就怕一碰就化沒了。


  錢昭抬頭望他,蹙眉道:“你怎麽來了?……不該以身犯險。”


  多鐸聽她似是關心的話語,心頭一熱,便去牽了她的手,自然而然地攬到懷裏。


  此時煙氣已四處彌漫,他們正處於下風,個個嗆得眼淚直流。


  齊布琛和額爾德克哪還能不知是對方使的手段,指揮著眾侍衛將多鐸護在中間,往無煙處急撤。


  錢昭也被濃煙嗆得咳嗽不止,差點喘不上氣來,幾乎是被人提著才能走。柳先生想的這主意不錯,卻是有賴公作美,風向不對便很難派上用場,但今日卻格外順利。她心道,不知秦殊華是哪裏找來這種煙料,險些將她都熏成了肉幹。


  待脫出那些煙霧的包圍,慈門眾人早已不見蹤影。齊布琛與額爾德克暗鬆了口氣,慶幸有驚無險,剛才那情境,若是殺出一支奇兵,真就有大麻煩了。


  既得回了錢昭,多鐸便帶著人北返,晚間宿在朔州,因嫌驛館和客棧簡陋,竟占了府衙後邊一半的院落。


  久別重逢,錢昭總覺有些陌生,原該習慣的碰觸也顯得格外別扭。多鐸失而複得,卻是一刻都不想與她分開,終於等到兩人獨處時,摟著她越發纖細的腰肢,心翼翼地問:“昭昭,之前與你話的那人是誰?”


  錢昭望了他一眼,垂頭輕道:“哦,你秦姑娘。”


  多鐸一聽,梗在喉中的刺便似咽了下去,笑道:“竟有這般英氣的女子。”他目力極好,那時見秦殊華與錢昭親密,簡直將那白臉視作眼中釘,此時想起來,卻尤記得她眉目如畫,的確應是姑娘家,如此高挑挺拔,別有一番醉人的風姿。多鐸好久沒有獵豔的心思,現在尋回了錢昭,便覺萬般皆美好,見秦殊華別具一格,不禁也有些意動。


  錢昭饑腸轆轆,哪裏管他那些心思。她最近這三,每日隻吃兩個煮蛋,餓了就喝水止饑,使整個人看起來瘦了一圈,眼下也無需再忍,自然想吃頓飽飯。


  多鐸抱她在懷,隻覺輕飄飄的,兩頰削了下去,雙眼顯得格外大,一對細腕握在手中,真是楚楚可憐。他既心疼,又心動,低頭就吻了上去。錢昭下意識地偏頭避開,他便一口含住耳珠,輕吮著道:“昭昭還是該胖些才好。”


  錢昭不耐煩與他膩味,推又推不動,便捏了他鼻子抵開他,在鼻尖輕輕一點,道:“不吃飯怎麽胖得起來。你想餓死我麽?”


  “真餓了?”多鐸死心不息,被她勾得心猿意馬,不親熱一番怎麽消得下火。


  她“嗯”了一聲,便轉身去命人傳飯。


  多鐸從背後抱住,右手罩住她一邊胸脯,輕輕一握,又往她耳朵裏吹氣道:“那,晚些。”


  錢昭轉身,雙眸水霧蒙蒙,道:“我身上膩了汗,沐浴之後再來伺候。”


  多鐸一顫,立刻沒了那心思,白著臉道:“你這話好叫人傷心!”


  她低下頭問:“那我該什麽?”


  他瞧她滿臉疲憊,身子似立不住,伸手一攬,她便順勢依入他懷中。他將她緊緊摟著,竟覺心滿意足,歎道:“什麽都行,不樂意也直就好,我總是依著你的……累了麽?”


  “嗯。”錢昭閉著眼,鼻音逸出這一個字。


  多鐸將她抱起,坐到羅漢床上,道:“先靠著我歇會兒,吃完再睡。”


  錢昭答應了,卻枕著他一睡不起,連晚飯也不曾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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