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失蹤
翌日，鍾沐叫了裴揚來下棋。下棋是借口，說的自然是那個案子。
宣文斌執意要一查到底，而鍾沐也是想借此打一個翻身仗。所以他就想勸一勸裴揚，一鼓作氣好了。
可他若是不問裴揚，這事情也能做。隻是作為朋友，他尊重裴揚的意見。
裴揚執白子落下後，徐徐開口，“陛下，如果希望臣說實話。那麽這事還是要緩。臣能理解您的心情，可如今我們的實力並不能與對方抗衡。欲速則不達，給他們留了餘地，也是給咱們留了餘地。”
“你素來謹慎，朕知道的。可此時偃旗息鼓，他們卷土重來怎麽辦？”
麵對鍾沐的提問，裴揚隻能語重心長地勸著，“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哪怕我們真的動了戶部，與其不過失了一臂。但他們還有一臂，還有雙腿。臣不是懦弱，不是怕死。臣隻是怕事情再這樣無休無止，會牽連更多無辜的人。”
他不確定自己的話，這位天子能聽進去多少。隻是親政之事，怎麽能如此簡單就做到的。越是出現了轉機，就越要沉穩。如果真的牽連到別人，怕是後悔都來不及。
鍾沐還算理智地微笑道：“朕再想想吧。”
一局棋到了一半，劉公公進來傳話說，皇後娘娘帶著胡太醫來了。
鍾沐納悶皇後為何會帶著太醫來。而且她們不是去禮佛了嗎？回來這麽早。
“既然娘娘來了，那臣先告退了。”
裴揚的離開被鍾沐攔住，他想了想說，“你說，皇後為什麽帶著太醫來見朕？”
“這，臣怎麽知道……”
裴揚被他問得摸不到頭腦，隻見他眼珠一轉，臉上浮起了笑意，“往常她和母後去禮佛，都是下午回來。今日回來這麽早，還帶著太醫，會不會是佛祖靈驗，有……”
他說的自然是有喜了。他和顧瑜已經成婚五年了，做夢都盼著能有個孩子。
這樣也能堵著中書那些，讓他納妃的折子。
“若真是如此，那你就不要走了。一起聽聽，若是真的有了。他該叫你聲表舅的。”
裴揚看著一臉笑意的鍾沐，臉上也沒了剛才的緊張沉穩，開始開玩笑了起來。
“那臣是不是該討個賞，當初陛下可是沒給臣什麽賞賜。”
裴揚的求賞，鍾沐隻覺得是敲詐，“你這，你不能翻臉不認人。我幫你抄了很多書啊。東宮太子幫你抄書，你還想怎樣。”
他倆說得起勁，就看顧瑜帶著胡嘉述進了殿門。
顧瑜請禮問安後，看見鍾沐滿麵的笑容。她將心中的事情先壓一壓，“陛下今日心情好？”
“朕看見皇後，自然心情好。”鍾沐說完，還瞧了裴揚一樣。裴揚隻覺得自己在這裏好多餘，為什麽要看自己的表姐和陛下在這卿卿我我，還不讓他走。
他隻想尋個由頭趕緊離開，目光卻投到了垂頭的胡嘉述身上。
這胡嘉述今日麵色蒼白，這不像是來道喜的樣子啊。
顧瑜說了幾句之後，再也瞞不住了，她左右看看，讓陛下屏退了左右。卻讓裴揚留了下來。
她撲通一下跪倒，拱起手，語氣顫抖著請罪道：“陛下，臣妾，臣妾要向您請罪。公主出事了……”
這後半句話說得鍾沐和裴揚眼前好似晃過一道光，失神了一下。鍾沐覺得自己應該是聽錯了，可眼前清清楚楚地跪著皇後和胡嘉述。
“陛下，奉國寺昨晚突遭大火。禁軍，禁軍去公主房中救人時，人已經不見了。”
鍾沐聽到顧瑜的話，已經逐漸失控，他語氣激烈地吼著：“人不見了？！怎麽會不見？怎麽會失火。魏瀚海呢！他就是這樣帶兵的嗎！公主能在這麽多人的眼皮子底下不見了？！”
他的話說完，突然意識到了裴揚所說的牽連。他看向站在一邊聽著他們對話的裴揚。
裴揚此時麵色已變，他在盡力控製自己冷靜。卻發現自己真的控製不住。公主無故失蹤，這就是對方搶在他們前麵出手了。
如此，公主便是凶多吉少。
這時胡嘉述的聲音響起，“陛下，公主有喘疾。失火會引起大量的煙塵，而煙塵入肺很可能引發公主喘疾。導致呼吸障礙而.……猝死。事關重大，臣必須如實稟報。請陛下盡快加派人手尋找公主！”
聽到猝死二字的裴揚，呼吸重了起來，他握拳的手發出幾聲脆響。
裴揚沉了口氣，跪下對鍾沐請求道：“陛下此時不是問責的時候，胡太醫說的對，當務之急是盡快找到公主。”
“陛下，臣妾私自做主，讓魏將軍帥帶去的大部禁軍。在搜山尋著公主。隻是，隻是臣妾怕，怕這事知道的人太多，會影響公主的清譽。”
顧瑜並不是沒有道理。公主和離之後聲譽大損，如果再失蹤，或者是被什麽賊人擒住。怕是更加要讓京城的人看笑話。
如今查也不是，不查也不是。可公主如果出了什麽事情怎麽辦！裴揚失重地坐到地上，他已經六神無主，毫無什麽思路。
“把魏瀚海叫回來，殿前司指揮使不在宮中，會起疑的。”鍾沐此時頭疼欲裂，他按著自己的太陽穴艱難捋了下思路。又看向裴揚說：“讓宣文斌停手。結案。公主失蹤的事情，不要告訴他。公主的事情，交給你。你如果需要人，朕給你派影衛。”
裴揚應下後，鍾沐又對顧瑜說：“宮中有多少人知道此事？”
“沒有知道的。公主的車駕隨著一同回來，魏將軍去尋山，是去尋大火的起因。”
顧瑜將這些安排的很好，她即時將事情按下。迅速帶人回宮，時間越久知道的人越多。此時太後也隻是因失火而昏厥，還不知道公主的事情。
隨著鍾沐的冷靜果決，裴揚也沉下心來。
他出了朝暉殿，到了馬廄取了自己的馬。打開手掌發現上麵已經有了紅色的指痕。
一路騎去宣文斌家，他沒有和他多說，也不管他是否情緒激動。隻是嚴令他必須停下手中的事情結案，若是他不停。他可能會讓阿四把他綁了丟到柴房裏，隻等公主安全回來。
若是公主不能……他沒有想這個如果，又回到了侯府。
回到自己的房中，他感到眼前一黑。是唐頓扶住他才不至於摔倒。
他收回了心智，此刻必須冷靜，他才能救回公主。
“取京郊地圖來。”
唐頓不知道發生什麽，隻是照做。裴揚指著奉國寺附近的群山，陷入了沉思，
借助地形，想要躲藏太容易了。奉國寺失火，公主失蹤，這一切都是有預謀的。
可帶著公主躲在群山之中不被找到，以此來警告陛下停止行動，是他們的目的嗎？
裴揚搖了搖頭，他們的思路錯了。
綁架公主的人，如果是因為被觸動了利益，而威脅陛下。他們想要陛下害怕，停止動作。可是如此，為何綁架公主呢？同行的人還有皇後，綁架皇後不是更加可以威脅陛下嗎？
既然能做出綁架皇室的事情，便不會因為皇後的身份而忌憚。裴揚有一種預感，這件事情，是衝他來的。
而綁架公主的人，到底想要什麽呢？
鍾漪再醒來時，發現四周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難道她又死了嗎？重生之前，她也見到了這種黑暗。
她摸了摸身下粗糟糟的，好像是稻草。她明明是在奉國寺裏，現在是在哪？
吱呀一聲，一道光進來。鍾漪伸出手臂擋了下眼睛，手臂緩緩下垂的時候，她眼前出現了一個麵戴凶獸麵具的人。
這青銅野獸雕得逼真，她緊張得抓住了身上的稻草，呼吸急促起來。她借著光亮發現自己眼前是一道鐵柵欄，好似那種關著禽獸的籠子。
而頭上有高頂，看來，這就是類似刑部天牢的那種牢房？
還沒等她發問，對方先開口說：“你醒了？我們救了你的命。不然你會因為喘疾而死在大火裏。”
鍾漪不言，她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誰，要做什麽。但她知道自己沒死，但比死更可怕的是，她不知道下一刻要發生什麽。
鐵門嘩啦一聲打開，麵具人走了進來。從鍾漪的角度看他十分高大，是個魁梧的男子。
她咬著嘴唇，向後退了兩寸。
“你幫我們做一件事，我就放你走。”那男子冷冷說著。
鍾漪腦子裏想了很多話，最後出口的是，“憑什麽？”
“憑你的命，在我手裏。”
男子語氣凶很淩厲，但是鍾漪卻開始不慌亂了，“你如果想我死，讓我在大火裏犯喘疾就好。我會立刻斃命。而你又需要我做事情，必然不會讓我死。你當我是傻子嗎？這麽好騙。”
男子啞了聲，上下打量著稻草堆上的鍾漪。
“你連我幼時得過喘疾都知道，必然是很了解我。我七歲得了喘疾，這事情隻有宮裏的人知道，要麽你背後有宮中的人。要麽你就是宮中的人。”
鍾漪站起身來，不過到男子胸口，這人比裴揚還高些。真是少見。這樣魁梧的男子，不像是宮中的人。那就定是他背後有人。
男子麵具後的嘴唇微微勾起，結實的手臂抬起，像按到一隻小羊羔一般將鍾漪重重地按倒在地上。
“你！你要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