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被囚

  鍾漪指著反鎖的房門,瞪大了眼睛看著裴揚。


  她見裴揚慢慢走來也拉了一下房門,可用得力氣還沒有她大。


  “哦,鎖住了。”裴揚輕輕說著,絲毫不急躁。


  “廢話!你不是說有你在是安全的嗎!現在怎麽辦!”


  鍾漪急地跳腳,可裴揚還是輕描淡寫地一句,“公主急有什麽用,出都出不去,不如坐一會。”


  說罷他又緩步走到桌案邊說:“這還有茶呢,喝一口,一會兒省的涼了。”


  “你,你還有這個閑情逸致。”鍾漪氣得火冒三丈,但一拳拳打到棉花上,她也無可奈何。慢慢地沉下心來,她發現裴揚這麽不急不躁,肯定有原因的。這人怕不是故意被困的吧。


  既然如此,她也便沉下心來,坐到裴揚旁邊喝了口茶,“隻有水,那也沒有吃的,我要是餓了怎麽辦!”


  她堂堂公主哪裏被囚過,哪怕是上一世受著欺辱,在公主府也是來去自由,吃好喝好的。


  裴揚粲然一笑,看著剛剛沉靜下來的鍾漪,悠悠說著:“放心,既然是囚禁,不會餓死的,都會有人送飯。等他們查明咱們的身份,怕是會誠惶誠恐地擺了宴席請咱們出去。”


  “如果沒有,我就把你吃了!”鍾漪哼了一聲,抖了下衣擺。哪怕裴揚胸有成竹,她也是不悅,畢竟這人自作主張,全然不跟她商量。什麽聯盟,分明是他一人做主。


  她的話引得裴揚不得不轉過頭去偷笑一會兒,他倒寧願公主把他吃了。


  一個時辰過去了,天邊懸掛的太陽正在緩緩向西而去,碎金般的陽光灑進屋內。鍾漪經過這一個時辰,竟然莫名地心安,哪怕明知自己是被人故意困住的。借著這暖陽,她有些困意湧上。


  打了個哈欠後,一手撐著臉頰,昏昏欲睡。


  裴揚就一直看著眼前迷迷糊糊的少女,待她手肘撐不住沉睡的腦袋時,就接住替她撐著。


  他看著眼前的場景,遙想起當年公主在宮學上課時,總是打瞌睡。幾位皇子和宗室的王爺郡主,都沒有她能偷懶。公主舉著書本,正襟危坐的,好似在讀書,卻已經到九霄雲外了。


  而他這個太子伴讀,本著讓公主好好學習,不落於人後的想法,時常跟夫子舉報公主偷懶。


  “先生,我沒睡覺!”鍾漪一個激靈起身,不知是因為裴揚在她旁邊的緣故,還是什麽。她竟夢到了裴揚在宮學上揭發她偷睡!

  裴揚噗嗤一聲,這會真的笑出了聲。鍾漪頭上帶著的男子襆頭七扭八歪。還因為睡得太熟,在額頭上硌出了印子。


  此處沒有鏡子,怕是公主意識不到,他走上前去幫公主扶正。


  鍾漪此時迷迷糊糊的,她平日裏發髻歪了,也都是別人幫她梳理。此刻竟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她掠過裴揚的身子,發現外麵天都黑了。


  她撅著嘴抬頭看向裴揚說:“你不是說有飯嗎?飯呢?”


  “公主餓了?應該快了,今日尹太尉家中有宴,我想這櫃坊的主人,也在宴席上。許是沒有辦法即時通報,掌櫃正犯難呢。但橫豎,不會餓著我們的。”


  裴揚說完,又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你果然是故意的。”鍾漪覺得自己身側坐的就是隻狐狸,狡猾得很。而他剛剛說的人,引起了鍾漪的注意,“尹太尉?太皇太後的弟弟?”


  “是啊,太皇太後垂簾聽政,尹家如日中天的。尹太尉得了嫡重孫,自然全京城的人物都去道喜。”


  鍾漪本是執杯想喝口茶水,可茶已經涼了,而他的話又讓她慶幸自己沒喝。不然,這一口茶水,都要噴到裴揚的臉上。


  “他孫子都生孩子了,天呐!他孫子多大了!?”


  她鮮少跟京中貴族交往,主要是大家都怕她。以前是怕得罪她,如今是怕她“得罪”別人。如今聽到這軼事,鍾漪頗有興趣。


  裴揚卻沒想到她會這麽問,仔細想想,估摸了一個年齡,“大概,二十出頭吧。”


  “那不是和你差不多大,你為何還不成親?人家都生孩子了。”


  鍾漪以為自己隻是閑聊,卻見那人眸中閃動。


  “臣得為陛下效力。”裴揚不知如何回答,隻能這般言說。


  他凝神注視著公主,心馳神往之人就在眼前,卻也不能說些什麽。


  窗外月光映進,公主今日未施粉黛,卻仍舊粉腮紅潤,剛剛小憩時分使得秀眸惺忪。裴揚回過神來,走到燈架邊,掏出火折子,點了燈。


  “你準備的這般周全,可我的飯卻沒來。”


  鍾漪一手托著腮,一手敲打著桌子,這涼茶她不喝,卻也沒飯吃。中午本就因為等裴揚而沒吃飽,這下快要饑腸轆轆了。她公主殿下何曾餓過肚子。


  “公主今日,怕是吃不到這櫃坊的飯菜了。看時辰,明月樓的夜食還有。不如一會兒出去了,去那邊吃。”


  裴揚自點燃燈燭後,就向外看去,背著身對鍾漪說話。


  “一會兒?一會兒便能走?”鍾漪激動起身,跑向裴揚身後,卻沒料到他忽然回身,撞了個滿懷。


  她的鼻梁忽然撞到裴揚結實的胸膛,有些吃痛得揉著鼻子。而她的手臂也不由自主地攬住了裴揚的後背。


  這般舉動卻沒有即時被製止,她嗅到裴揚身上的味道,不愛熏香的她都覺得有點好聞。


  鍾漪終於鬆開手,覺得此時應該說些什麽,“上次你選的那香,皇後娘娘果然喜歡。”


  她的話,前半句出了口,後半句卻咽了下去。她本想說,你這身上熏的也好聞,但是這話說出口,是不是不太合適。


  裴揚雙臂不安地不知放在何處,見鍾漪自己退開。他才將手臂收回。


  他退到門邊,平了心緒,對鍾漪說:“娘娘喜歡就好。”


  如此這般距離,公主竟毫無旁的反應。讓裴揚有些難受。還有上次在公主府.……看來,有些事情,也許真的強求不得。


  他退到門邊沉默不言,鍾漪就跟了上去同他講話。她自己也不知為何。就是想與他多說兩句,而這什麽時候能出去。出去做什麽,她已經拋在腦後。


  “京中女眷皆愛在衣衫上熏香,每次芝菡給我熏完,我都覺得雖然好聞。但是一出門,就好像蟲子,蜜蜂,都圍著我轉似的。你知道,我最討厭……”


  她的話還沒說完,“嘭”的一聲巨響從不遠處傳來,她捂起耳朵,就見門外一團團光亮出現。


  “臣等救駕來遲,還望殿下贖罪。”


  這雄渾的聲音是殿前副都指揮使魏瀚海的,鍾漪吃驚地看著裴揚,他怎麽把禁軍都找來了.……

  “公主一會兒出去了,去明月樓吃些好吃的再回家吧。”


  鍾漪看著他的側顏,疑惑問著:“你不去嗎?”


  “臣還有事。”


  裴揚說完,拉著鍾漪的衣角到了另一側,給破門的禁軍留出了空間。


  門外的禁軍見到公主,身上的盔甲嘩啦啦地響動,齊齊跪身行禮:“參加長公主殿下。”


  同時跪身行禮的還有裴揚。


  這下這麽多人行禮,讓鍾漪格外不適,“起來吧,起來吧。”


  魏瀚海的人將鍾漪安全送走後,刑部、大理寺的人,都來了。


  這下這小小的櫃坊著實熱鬧。可禁軍的職責隻是保護皇室,別的不管,而裴揚不過也是個連坐的倒黴鬼。自然跟著魏瀚海一起走了。


  此時已至戌正,長街上有些小販已經收攤回家。但是大的酒樓還是燈火通明。裴揚跟著禁軍走在街上,突然覺得還挺威風。隻是如今顧不上這些,他需問情一件事情,“魏將軍想通地很快啊。”


  這魏瀚海今年已至不惑之年,一直是副職卻做著正職的職責,操著正職的心。隻因都指揮使是尹家人。


  “魏某一心為陛下,不必想。多謝裴大人的機會。”這世間沒有人願意自己擔著旁人的職責,還要受那人的排擠。


  而尹都指揮使現今正躺在宴席的溫柔鄉裏,還不知道明日一早,自己的烏紗帽就會搬家。


  鍾漪並沒有去明月樓,而是要人將她直接送回公主府。


  她一到門前,就看見芝菡正站在門口等她,“公主,您可嚇壞我了。公主餓了吧,飯都做好了。”


  “你怎麽知道?”


  鍾漪詫異,她被困不過是偶然發生的事情,怎麽芝菡都知道了?還備好了飯。


  “奴婢也不知道,隻是唐頓過來說要奴婢拿著您的牌子進宮找太後娘娘,說公主不見了。然後陛下派禁軍去尋您後,奴婢就自己回來準備晚飯。公主不吃再熱一次的飯菜,於是奴婢就等著唐頓的消息。半個時辰前他來說可以做飯了,這會兒飯都是剛好的。您換身衣服快來吃。”


  聽了芝菡的回答,鍾漪才明白,這一切都是裴揚安排好的。他竟然想的這麽細致,每一步都安排地井井有條。


  鍾漪雖然坐在妝台邊,麵對著鏡子,卻沒看鏡中的自己。她腦子裏隻想著,裴揚這個人還挺好的。


  她在府中悶了幾日,胡嘉遇這日前來將小狗領回去。他家中已然安頓好,將藥材什麽的容易被小狗咬壞的,都存放好了。這下再沒擔憂,而小家夥們又叨擾了公主數日,也該領回去了。


  隻是胡嘉遇沒想到,這幾個小家夥長得好快。來之時她尚且能一人抱走。如今兩個她都抱不動這五隻小狗。


  鍾漪看著養了數日的小狗有些不舍,可總要物歸原主。她要胡嘉遇乘自己的馬車帶著小狗回家。車夫再將馬車駕回就好。


  公主近日沒有出府,這車駕剛剛出去,裴揚那邊就得了消息。


  “保護公主安全就好,公主去哪裏,做什麽,都不必管。”


  唐頓點點頭,可公主車駕的方向是胡太醫家。這也不用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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