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高城的勸慰
看宋若雨堅決留下那裏，陸峰顯然不會此時出手的，因而將宋若雨放在那裏，並著人專門看守，才很是疲累的回到家裏。
傍晚的陸府一片安靜，但不知為何，陸峰這麽多年，竟第一次覺得有些恐懼，就好似有什麽東西隱藏在黑暗裏，就等他靠近，一口吞下去。
“無稽之談！”陸峰不禁暗笑，他本行伍出身，戰場殺人無數，還怕黑？可不就是自己嚇唬自己？
可奇怪的是，那種感覺不但沒有減少，反而愈發強了，走進大門，謝絕了門房大驚小怪的折騰，就一個人，不帶一個隨從，慢慢走進府中。
深秋的陸府很安靜，花園中除了之前種下的金菊在黑暗中隱隱搖曳，其餘則一片光禿禿很寂寥的樣子，讓陸峰少有的心生悲意。
已經住了二十多年了，陸峰竟好似從沒好好看過自己的府邸，高聳的大門，幾進的院子，裏麵也顯然也沒怎麽變樣子，少花草，多樹木，本就是一個武將該有的樣子。
特別是練武場，如今看來尤其空曠，台上的方天畫戟依舊安放，在隱隱透出來的燈火前，依舊散發著些許寒光。
“果是寶刃！”陸峰不禁感慨。
二十年了，陸府也已經換了主人，它也遭受風吹日曬，原以為之前那些不過是過往，但到今日陸峰才發現，有些東西是刻在骨子裏的——就好似方天畫戟之上的寒光。
遙想當年，顧大將軍拿著它叱吒在戰場，令多少大鄴將領聞風喪膽？多少次令邊關將領發出震天嚎叫歡呼勝利來到？
可如今呢？大鄴蠢蠢欲動，將領人心分散，而他雖然是他們的統帥，卻偏偏沒有該有的封號，令他尷尬異常。
“二十多年了，我等的夠久了！”陸峰喃喃。
男兒做大事者，就該到邊疆，而如今呢？他已經成了邊疆之主，可不論是朝廷，還是大鄴都妄想控製彼此，都想將他一口吞下，不讓他得償所願。
實際上，他的願望很簡單，就是用自己的雙手，發揮自己的能力，帶著諸位弟兄，創出一片天地來而已。
但是，就是這麽簡單的願望，竟除了他，誰都不願意成全，兩邊施壓，他隻能在夾縫中求生而已。
二十年了，這樣的日子他早過夠了，這樣夾著尾巴的日子，顯然不是一個熱血男兒應該過的。
所以，他要打破壁壘，那唯有自己作主子，兩個國家大鄴和宏德，誰規定就隻能一個吞並另一個呢？怎麽就不能，兩個都被他一口吃下去？
同樣的軍事天才，但他顯然不似顧擎宇那般，是個傻得，“忠君愛國甘願灑血”那逞的隻是匹夫之勇，隻要是人，就該有自己的私欲，這麽不計較的付出，誰又能看到呢？
到頭來，過去的輝煌的戰神，那般屈辱的死去，自己身首異處不說，還連累了家人，就是這個虎符，是陸峰沒想到的，要不是這麽東西，他也不會落到此時這幅田地。
在往裏走，就是後宅了，有了明顯的脂粉氣，但陸峰一點兒都沒有陶醉而落於女子為、溫柔鄉的意思，而是腦海之中出現了一個女子。
女子擁有天仙之姿，且具有卓然的氣質，萬般脂粉在她的麵前，就好似失了顏色，她的一顰一笑，她的身姿，果然稱得上這“第一美女”。
隻不過，她天性淡然，眼中也隻有一人，盡管那人滿身血汙手執利器，而她卻依舊笑著，讓人好似一直生活在春天裏。
為了他，她甘願來到這苦寒之地；為了他，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她，甘願親手做飯洗衣，而她的笑聲，更是美好的好似音樂，但傾聽的，永遠隻有那幸運的一個。
隻不過，到此時，她的笑隻能存在於陸峰的記憶力，原以為可以用“李代桃僵”將她救出的，但她偏偏不用，她甘願死去，並第一次將陸峰給罵了。
罵的什麽，陸峰已經記不清了，但她臉上決絕的表情，現在依舊縈繞在他的夢裏，好似依舊提醒他是失敗的。
他如今的夫人，長的和她有七八分的相似，聽說還是什麽遠方親戚，為了現在的夫人，他不惜讓糟糠下堂，讓其上位，讓她成了陸府的主母。
但是，替代品就是替代品，她的順從，她的諂媚，她的萬般討好，很顯然都不是當年那人該有的。
讓他看著煩，看著累，因而一口氣又娶了好幾個回來，並讓其中一個也有了身孕，但作為主母，她依舊一臉溫順的樣子，看著就讓陸峰生氣，就好似他就是她的天，為了他，她願意低進塵埃裏。
於是陸峰更加生氣，很顯然，她分明就不是那人，反而再不想進她的院子。
而此時歸來的陸峰好似淩亂在風裏，不知道該往哪裏去了，妻妾不少，但沒一人得到他的心，唯一令他掛念的，已然化成了一賠黃土和顧傾宇埋在了一起。
“唉！”陸峰輕輕歎氣，轉身走向一個方向——至少那裏還有她的畫像，他晚上睡的也可以好些。
隻不過，就在此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走進一看竟然是狄杭。
“狄杭，有事嗎？”陸峰的語氣明顯有些不好了，畢竟他這一天很累，想早些休息——他才不會說，他想去夢中與她相會的。
“高城求見！”深知自己主子脾氣的狄杭將頭垂的很低，一副恭敬的樣子，就是陸峰想發火，顯然也是發不出來的。
“好！將他帶到書房！”陸峰說完，一個轉身，拖著很不情願的腳步，走進自己的主院，金額了廚房，讓仆從點上蠟燭。
不久，狄杭帶高城來到，告知自家老爺後，就很識相的退了出去，今天老爺心情不好，狄杭可不敢觸這個黴頭，因而第一時間腳底抹油——溜了。
“高城啊，有事嗎？”不知為何，看到高城，陸峰的氣悶好似好了些，因而語氣也並不是之前的那麽充滿怨氣。
此時的高城，早已經換下了白天穿的那一襲黑衣，而是穿著常服過來覲見的。
見到陸峰，更是極其恭敬的伏低身子，不說話，而是先將禮數做全了，這樣的表象讓陸峰很舒服，總覺得，這是表現對方對他恭敬的表象之一。
“回老爺話，高城確有事情。”高城很顯然是個相當上道兒的，並不稱呼陸峰官位，更沒諂媚的稱呼“將軍”，而是和家奴一般，稱呼陸峰老爺，進而讓陸峰心中更順些。
“坐吧！”陸峰雖然愜意，但顯然也不會輕易表現出來的，而是揮揮手，讓仆從呈上茶水，再讓其下去準備膳食了。
這麽長時間，陸峰對高城越來越滿意，說話做事滴水不漏，讓他可以完全放心，就是之前讓馮致遠娶宋若雨，對其造成一定的傷害，讓陸峰到此時依舊有些過意不去。
“你那兩個女兒可還安好啊？要不然……”陸峰很顯然是想往回找補了，畢竟當初是他考慮不周了。
“不用不用！她們好的很呢，不瞞老爺，當初讓馮致遠娶她們，我就十二分的不滿意，無奈她們堅持，我這個做爹的也沒辦法，如今很好，也讓她們醒悟。”高城回答的真摯。
“那……”陸峰沒說完，但高城顯然已然洞悉意思。
“她很好，如今已經懷了身子，郎中看過了，說是兒子。”高城說到這裏，不禁笑的越發開心了：“我老高家有後了啊。”
看到高城如此，陸峰再不進行這個話題，而是將注意力拉回來，回歸他這次來的目的：“你這次來，是為了……”
“是……”高城沒說完，就來了一眾仆從，然後各色菜肴上來，顯然馬上就要開席。
等都放好了，眾人退下去，高城才繼續：“為了宋若雨的事情。”
“宋若雨？她有什麽事？”顯然陸峰很吃驚，畢竟已經做好了要殺宋若雨的準備，隻要她將馬匹治好，那她就沒有了活在這個世上的道理，又有什麽好說的呢？
“老奴以為，現在正是殺她的時機。”很顯然，高城語出驚人。
“可是那些馬……”陸峰簡直有些看不懂高城了。
上次是他勸諫要地方宋若雨最好殺掉的，陸峰覺得有道理，進而聽了，但殺人顯然也要個名目，因此對白嬤嬤找事兒那件事，他才默許，就是想懲治宋若雨。
誰知，竟挖出來這麽個事情，此時整個馬場的命運都在宋若雨的手裏，此時殺她豈不是要將整個馬場棄之不顧？他舍不得！
“老爺，我知道您是個戀舊之人，不忍心看那些馬匹死去，可是您想啊，您已經有了獸軍，要這些又有什麽用呢？無非是給人把柄而已，不如一把火都燒了幹淨。”
“怎麽可能呢？那可是我二十年的積累？怎麽能說不要就不要呢？”陸峰顯然並不同意。
“老爺您聽我說，老爺起勢，必須孤注一擲，那軍隊顯然是越精煉越好的，如今那麽大一個馬場在那裏，保不齊宋若雨就已經將消息送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