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第一位佛陀
“那人說，硯溪姐姐犯下了不可饒恕的大罪，要懲罰她。”主持緩緩低下頭看著腳下的那條裂縫，那個原本隻是一條細線寬的裂縫竟已經蔓延出了蛛網般細密的裂痕。
“讓硯溪姐姐受罰，我自然是不肯的。所以我懇求那個人，讓我代替硯溪姐姐受過，那人答應了，他在五座山的山腳下鑿出一個個湖泊，湖裏是滾燙的沸水，他不知從哪裏抓來的眾多的靈魂，在這裏修建下這個囚牢，將所有的靈魂關在此處。他說這些靈魂都是心有所念，隻要有人來求見他們，就給他們戴上鐵鏈把他們放出去，之後一切事情都不需要我再插手。”
說完這些話，主持像是泄了氣的皮球，有些虛弱的倚靠著一旁的牆壁，“我從沒想過，硯溪姐姐會因為這件事這麽的恨我，因為我沒有給與這些生靈超度往生，所以她一直不願意見我。”
洛雪眨眨眼，“主持大人，你到現在還要撒謊嗎？”
“撒謊？”主持看向洛雪，那當真是一副極其俊美的皮囊，琥珀色的瞳孔自帶一副空明之相，隻是一眼，洛雪就心叫不好，中了幻術了！
那佛家之人哪裏來的那麽妖異的目光！？
天地在她腳下旋轉，洛雪站立不穩，驚得一個趔趄幾乎要栽倒在地。
“小心。”一隻手臂一下攙住她，清歡的聲音在她身側響起，“這裏，應該不是幻境。”抬起一根食指豎在唇中，清歡放低了聲音，“小心，不能被他發現了。”
暗淡月光下，一襲白色長袍之人迎風而立，硯溪臉色蒼白的躺在他腳邊，小鹿則是雙膝著地跪著，“求求你，救救硯溪姐姐。”
“救她？”那人的聲音聽起來無比熟悉，洛雪卻又是記不起究竟在哪裏聽到過。
“憑借自身之力連起四座高山，擁有這樣力量的人，何須我來救？”那人聲音帶著笑意和隱隱的悲憫，“能救她的，隻有她自己，隻要她放下執念，撤去這四座山峰，那力量便會自行回到她體內，她也不用虛弱至此。”
“不，他們那樣傷害小鹿，我絕不會放過他們。”硯溪掙紮著想要坐起來，被小鹿一把攬在懷中扶起來。
“硯溪，你可能都還沒有好好看看自己造出來的山峰吧？”那人話語一轉，“不如，我帶你倆去看看？”
五座高聳的山峰在黑夜裏寂靜的橫亙著，山上樹木茂密黑壓壓的一片，硯溪隻是看了一眼便猛然間驚叫起來，“怎麽會這樣！？”
“怎麽不會這樣？”那人冷笑著，“你隻想著造出幾座大山困死這個村子裏的人，可你忘了，那些被你造出山峰的地區，還有其他村落呢。”
“看到山體上那扭曲的人臉了嗎？那都是你犯下的罪惡，不聽話的孩子，我要懲罰你。”那人聲音裏滿含竊喜的慈悲，聽得人心悸。
“不，懲罰我吧！”小鹿攔在了硯溪身前，“硯溪姐姐是為了我才這樣做的，要懲罰就懲罰我吧！”
“哦？這樣嗎？”那人看了硯溪一眼，“好，很好。我成全你。”
那人出手極快，硯溪根本來不及阻止，她也無力阻止，在那人麵前，自己就仿佛是蜉蝣撼大樹，沒有任何的抵抗之力。
她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那人將小鹿的影子從身體裏剝離出來，看著小鹿被那人提起來，痛苦的將身體縮成一團，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那團漆黑的影子在那人手中痛苦的掙紮著，雖然發不出一絲的聲音，但依然你可以從那扭曲程度看出他的疼痛。
被抽離的影子的小鹿被他像塊破布的扔在一旁，他的容貌又恢複了之前的模樣，滿臉的斑點，黑黑的鼻尖，還有額頭上長著兩隻形似鹿角的東西。
而那團影子呢，在最初的痛苦之後竟是慢慢舒展開來，在那人的牽引下漸漸幻化成一個人的形狀，五官，身形，衣著越來越清晰明了，最後竟是變成了另一個美麗的小鹿。
“阿彌陀佛。”那人單手在胸前合十，“還差最後一步，隻要你將這個人親手封印，你就可以完全的變為他。”那人口中的他就是那已經完全癱軟在地，沒有絲毫反抗意識的小鹿。
“你在猶豫？”那人的話語仿佛惡魔的低語，“你想要的力量和自由，就在眼前，隻要你封印了他，他所擁有的一切都會是你的。包括她。”那人忽然抬手指向硯溪，那個美麗的小鹿看了看硯溪，最終咬牙點點頭。
在那人的幫助下，小鹿將自己的本體帶起，帶去了枯木崖，將本體永久的封印在了那裏。
但就在本體被封印的一瞬，五座大山上忽然爆發出驚人的怨氣，那些死在山上的亡靈似乎在一瞬間都憤怒起來，他們成群結隊的開始攻擊那個人。
但，他們怎麽會是那人的對手呢？
隻見那人單手指天，原本還是深夜的天空驟然升起一輪灼日，烈烈光芒逼得怨靈們哀嚎著四處躲避。
“求求你，別傷害他們。”小鹿看不下去，出聲阻止。
“你可憐他們？”那人頗為詫異，不過隨即他了然一笑，“好，我不傷害他們，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後來，那人便在此處修建了這座寺廟，將所有的怨靈封印在地底，他讓我，讓我終生守在這裏，凡是有人來祈福者，便放出一個靈魂跟在他身邊，收集那人的意念。”主持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不過，也是湊巧吧，竟然會遇到真正的母子。”
小鹿看向那縮在角落裏的朱母，微微一笑，笑容有些靦腆，“我想，我到底還是做了件好事吧。”
洛雪從幻境中醒過來，心情久久不能平複——那擁有能隻手改天換日的力量的人，真是太恐怖，完全可以將眾生玩弄於股掌間。
清歡卻是眉頭緊皺，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龔小姐，山體的封印真的不是我設下的。五十年前，蘇家的人經過這裏想要出手幫助，但是他們被山體封印反噬，元氣大傷，我和硯溪姐姐便勸他們離開這裏，萬一把那個人招惹回來了，隻有死路一條。”小鹿猛然朝前走了幾步，“龔小姐，尤其是小鹿的封印，那是那人親手設下的，一旦被損毀，極有可能將他招回來！”
“不會。”清歡忽然開口，“那人不會回來的。”
“你認識那人？”洛雪有些驚訝，看了看清歡，又看了看小鹿，“那人要是真的來了，咱們一起上，勝算是多少？”
“不可能贏過他的，從來沒有人贏過他。”清歡忽然笑了，“不過，他曾經走過的地方他是不會再走第二遍的，所以他不會再到這裏來。”
洛雪有些驚訝，“看來你真的認識他，他是誰呀？”
清歡咬咬牙，從齒縫中蹦出幾個字，“釋迦牟尼，天地間的第一位佛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