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那個人
“龔小姐,我就是這裏遇見那個女娃娃的。”朱母站在原地看了看,“當時她站在這裏,似乎在尋找什麽。之後我便被鐵鏈鎖了喉,下山後更是將這裏的一切都忘記了。”
“在這裏尋找著什麽嗎?”洛雪想了想,“朱伯母,你往邊上靠靠,我來看看這裏究竟有什麽。”洛雪一記響指,指間冒起一簇紅色的火苗。
待朱母往旁邊站定後,洛雪指間的火苗被她一下拋出,那團火災空中燃燒了幾下,火焰撲閃著,最後朝著地麵的一處直直墜去,洛雪立即抽出腰間的長鞭,鞭聲厲響中,一記抽打在火焰之上,那從火苗瞬間化為一道火紅長線,朝著地麵壓了下去!
隻聽得輕微的一聲破裂聲,那青石板鋪就的地麵以下裂開了一道極細的縫隙,尖細的風聲從那道裂縫裏吹上來。
洛雪走過去蹲下來,湊進那道裂縫看了看,陰冷潮濕的氣息從地底蔓延上來,冷徹骨髓,洛雪不禁打了個冷噤,“好冷!”
“龔小姐,你在這裏做什麽?”主持的聲音忽然在背後響起,洛雪還沒來得及轉身,隻感覺一道冷風朝著自己襲來,但隨即她就覺得肩膀一緊,隻是瞬間就被人帶離開了那道縫隙。
清歡有些責備的看著她,“那裏那麽重的陰氣,你就這麽毫無防備的湊過去,嫌自己命長嗎?”
洛雪拍拍他的手,“鬆開,你不是想殺我嗎?怎麽會關心起我命長不長的。”
“清歡,我還以為,你是站在我這邊的。”眼見著清歡的動作,略微歎口氣,“畢竟我們擁有一樣的經曆。”
“一樣?”清歡冷笑一聲,“你可別誤會,我跟你可徹底不一樣。你是純粹的被人惡意的剝離出來,而我,是帶著果被人剝離出來的。”
“有什麽區別嗎?都是一樣的。”主持雙手合十,隻是忽然間,他閃電般的抬起頭看向洛雪,“硯溪呢?你把硯溪帶到哪裏去了?”
“我能把她帶到哪裏去?”洛雪撇嘴,“你自己在山上設下結界困住她,我還想問問你為什麽要設下這麽陰毒的結界呢。”
“我設下的結界?”主持忽然笑了,“是她告訴你的嗎?她說這結界是我設下的?”
洛雪準備開口吧,清歡卻組織了他,他抬眼看向主持,“這個結界,是那個人設下的吧。”
“對。是他。”主持苦笑一聲,“早知道遇見他會把我和硯溪的關係搞成這樣,我當初就不應該答應他。”
洛雪感覺清歡的身子明顯僵硬了,帶著些微的顫抖,但他仍舊看著那主持,“告訴我,你答應了他什麽。”
“我答應他······”主持忽然抬手指向靜立在一旁的朱伯母,“以這些人為誘餌,為他收取功德。”
“是嗎。”清歡冷笑,“那你呢,你付出的代價是什麽?”
“終生不得離開這座山。”主持輕歎一聲,“終生,為他所驅使。”他忽然蹲下身來,伸出一隻手掌撫摸著地麵,“我都已經不記得,這裏關押著多少的靈魂了。”
當年硯溪一怒之下吹斷吊橋,令無數村民葬身深淵。久久未能等到妻子、丈夫、父親回家的村裏人明白這是出了事情,便想著出去找高人來幫忙,但就在他們出發的前一夜,硯溪直接拔地而起連造四座高山,將那個村落死死圍起來。每每有想要出去的村民總會在山上遭遇各種不幸殞命。久而久之,便沒有人再敢出去了。
村子裏的氣候也越來越差,小鹿蘇醒後看到那一切,於心不忍,便求著硯溪姐姐放過他們,但硯溪那時已經聽不進去勸了,她看著小鹿身上遍體嶙峋的傷疤血痕,恨恨說了一句,“他們,已經不配再得到我的原諒了。”
原來在小鹿來到這個村落之前,那村盡頭的祠堂裏是供奉著一位神女的,那位神女知曉四季的遷移變換,知道雨水和旱澇在什麽時候會降臨,每當氣候發生異變時,神女便會通知村民們,讓他們做好準備,以免糧食顆粒無收。
隨著日子的長久,村民們由開始對神女的尊崇愛戴漸漸變得稀鬆平常,有時候甚至會因為神女晚了一兩天告知他們氣候變化,他們就去打砸祠堂,對著神女破口大罵。
這些種種一切,神女都不在意,她是生長於這座山上的森林之女,原以為隻能是無人知曉的長大消亡,但她沒想到自己還有能力幫助別人,而他們竟然還會為自己塑像修建祠堂,她對這一切心懷感激,所以每當有人來打砸祠堂時她都會深深的自責,是自己沒有及時告知他們天氣的變化,是自己的錯。
當天深夜,神女心懷愧疚的來到那人的天地,連著幾天的大雨,園子裏滿園的本是生長在幹燥土壤的作品已經被泡的奄奄一息,神女於心不忍,出手將這滿園的作物救活。
但就是她這一個滿懷愧疚的善良舉動,在那一夜間傳遍了整個村子——
“神女大顯神威了!神女能複活咱們的莊稼啊!鄉親們,咱們終於不用那麽辛苦了!”
源源不斷的瓜果肉食供奉進祠堂裏,神女雖然早已告訴鄉親們不用如此,供奉的這些東西她都不需要,但村民們執意要源源不斷進獻著,甚至還集資將祠堂重新翻修,新鑄了一塊“森林女神”的牌匾掛在門楣上。
當時硯溪雖然已經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但她挨不住村民們一再的乞求,隻能一再的施展自己力量,令那些枯死的農作物重新複活。
村民們的日子是越來越好了,神女卻是一天天的虛弱下去,她每日坐在高高的神座上,看著人們喜氣洋洋的抬著貢品進來,然後跪在她腳下,訴說著自家哪塊的地的莊稼又不行了,求神女出手相助。
在這力量的不斷揮霍中,終於有一天,神女從她的神座上掉了下去,那些原本對她笑臉相迎一臉謙恭的人們開始唾棄她,咒罵她的無能,將她趕出了祠堂,將她所受的所有供奉瓜分一空。
“那位神女,便是硯溪姐姐。”主持的聲音裏帶上濃濃的疲倦,“當時聽她說完這件事,我還不敢相信,那個一向溫和的硯溪姐姐還有這樣一段經曆。她說,無論他們怎麽傷害她都可以,但絕不能再這麽傷害我。所以硯溪姐姐將那些村民逼入了死境。”
“她說,要把他們逼到易子而食的地步才會罷休,本來那就是他們的最終命運,是她讓他們過了幾年好日子。”
“但是,那個人來了。”主持忽然塔頭看向天空,頭頂烈日灼灼,逼得人睜不開眼睛,但主持卻是將眼睛睜的大大的,似乎要從那光芒裏看到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