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等得便是這一刻
思此,蘇宛的眉目之間微微多拉幾淩冽之感,身側的梨脂微微抬頭看見她眼底那一絲晦暗不明的神色,趕忙又低下頭去,身子一顫一顫的,顯然有些驚懼。
腳下的步子不快不慢,恰恰偏是如此一番速度能驚了人半個魂,梨脂也跟在她身後不快不慢的走著,保持一定主仆的距離。
如此過了一路,蘇宛方才一腳踏入府中,便瞧見黃怡低著頭邁著步朝她走來了。
黃怡隻是站在門前一點,待蘇宛進門以後方才恭敬向後退了一步,欲言又止看了一眼梨脂。
“你先下去罷。”蘇宛自是知道有些不好讓旁人聽見的話要說,如今梨脂算不上可信,有些事情還是避諱點好。
且不說梨脂得了令,就是蘇宛一個字不說,她也知曉何事可聽,何事該避。
“是。”梨脂向著蘇宛欠了欠身子,行禮之後便緩緩走進府中,沒有窺探之意了。
黃怡微微向兩側瞥了幾眼,方才靠近蘇宛,蘇宛隻是看了黃怡一眼,便知道這話不是可以漏出去的,也微微俯下身子來。
“主子,今日怕是……”黃怡的臉色算不上多好看,連同蘇宛本身帶著的幾絲隱隱笑意的唇角也徹底壓了下去。
蘇宛的神色似乎是黃怡說一句,便是肅穆一分,待其站直後,已是找不到素日裏半分的和善了。
她也不看別處,單單盯著黃怡,卻似乎是在透過其看著什麽東西,良久,喃喃自語道:“原來如此……”
不作言語,隻是穩了穩身形,便抬步走向自己的房間,每走一步,麵上便化開一層嚴肅。
翌日清晨,蘇宛起身用過膳後,便前往書房。
琰王就在裏頭。
“王爺可在裏頭?”蘇宛倒是想直接推門進去,隻不過如此也算是失了禮數,她與琰王本就互不幹涉,樣子做給外人看,內裏如何,怕也是隻有這裏的人清楚了。
書房裏靜的可怕,蘇宛確信琰王的確是在裏麵,隻不過也能想象出來,裏麵的人對她恍若未聞的樣子。
她倒也不惱,眸子卻是染上星星點點的笑意,隻是這笑意不達眼底,映著她的眸光,有些涼。
“若是王爺不應聲,臣妾便鬥膽進去看看。”蘇宛聲音極淡,卻也沒有伸手推門的動作。
她在等。
數息之後,琰王的聲音從裏麵傳來:“進來罷。”聲音很淡,就像他那個人,薄情的可怕。
蘇宛應聲推門而入,微微側過臉便瞧見琰王坐在那兒閱卷。
到底是木門,推開合上也是有聲音的,隻不過閱卷的男人至始至終眼神也沒有向這邊瞟過一眼。
“你來作甚?”說著這句話時,才微微側過臉看向已走到他麵前的蘇宛,眼底頗有些晦暗不明。
“叨擾王爺了。”
蘇宛福了個身子,倒也未行太大的禮,站定後,微微看著琰王,隻是這一眼著實沒有什麽太大的情緒,讓琰王看著略有不悅。
他隻是放下手中的書卷,不與她對視,目光隻停留在她臉上,便不再向上走了。
“你既知道叨擾了,為何還要過來?”琰王瞥了她一眼,隨後又錯開目光,那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樣讓蘇宛看著心裏頗有些不舒服。
如今她就和那病害一般?
怕也是罷。
蘇宛倒也未顯露出絲毫不悅,眼中卻是愈發笑意盈盈了,晃悠悠走到案桌前坐下,二人便是平視了。
她不語,他便不會和她說話,蘇宛自知是此,所以也並未打算等琰王開口:“此番叨擾自然是為了先前宮裏的鬧劇,若臣妾以為,父皇出宮或許有轉機,不知王爺作何想法?”
琰王聞言,眸色微微一沉,顯然是想起了先前她在皇帝麵前那一番話,目光涼涼的盯著她:“你倒是會做人。”好話壞話都被她一人說盡了。
蘇宛並非未聽出琰王話中的諷刺之意,對此隻是不可置否輕輕淺笑,並沒有急著去反駁他,這麽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讓琰王看著心裏實在窩火。
噌的一下站起身,眼底壓著翻湧不止的怒火,卻並無什麽理由來發泄,隻得勉強壓下心口的翻湧,目光冷涼的駭人。
“於情於理,王爺都應當想想臣妾的建議,不僅關係著某人的衰敗速度,父皇出宮非同小可,說句冒昧大不諱的話,”蘇宛依舊坐在那裏,微微抬起眸子,語速很慢,一字一字吐的極為清晰“這一出宮,安危便不是我們做得了主的了。”
想來琰王也是聽出蘇宛的言外之意,還未出言,便聽見外頭一陣喧鬧。
“去那邊圍起來!”外頭的聲音很大,然而卻是書房中兩人都熟悉不行的。
是晁公公。
蘇宛起身走向書房門,剛一打開就看見晁公公那張慘白的臉,應是聽了府中下人回答知道她與琰王在書房,周遭已多出許多士兵團團衝周圍發散開來。
“晁公公這是好大的陣仗。”蘇宛一句話不鹹不淡,站的位置比晁公公高了兩個台階,此刻低頭睨著晁公公,破有些居高臨下的意味。
晁公公顯然也是個圓滑的,不動聲色上前兩步,微微低了低頭:“還望琰王妃見諒。”
隻不過這麽一句話說不出有多少歉意,轉身又是一聲大喝:“你們去那邊搜!”
蘇宛的身後,琰王也站出來了:“晁公公這是要將本王的府邸翻個底朝天?”話雖如此,隻是琰王的語氣算不上有多客套,反倒是隱隱之間有幾許鋒芒之意。
“不敢。”晁公公作了個揖,語氣中還是帶了幾分恭敬的,“奴才是奉皇上之命,多有得罪,還請琰王和王妃尊步向後,這些個都是些粗魯之人,若是冒犯了尊體便對不住了。”說罷,揮手之間又是兩人進去一陣翻騰。
琰王負手而立於蘇宛身側,神色淩冽,而蘇宛眸裏帶著些許的興趣盎然,平靜如水。
礙於這是王府,搜尋之人隻是拿了看過後,又放回去,連些齷齪心思都不敢起一個。
差不多搜了大半時,忽聞書房內一個人高聲呼到:“搜到了!”
聞言,蘇宛耳畔傳來清冷之音,輕盈卻淩冽如冰,一如琰王往常:“搜到便是搜到,何故喧嘩?公公好生辛苦,不知道這府裏有什麽東西值得如此勞師動眾還驚喜如此。”此番話抬貶不一,說不清楚是抬舉還是貶低,晁公公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麽,隻得連連說是。
那人怕是也臊的慌,低著頭將手中的令牌雙手呈給晁公公。
晁公公拿起令牌,一時間變了臉色:“這不是承王殿下的令牌麽!”
各府有各府調動的人,自然也有令牌,失了令牌已是有罪,更何況拿了令牌?
“公公怕是未曾看清楚,這哪裏是承王殿下的令牌。”黃怡接到蘇宛的眼神,立刻笑著走到晁公公身邊,連著周易也跟了上來。
琰王看了一眼蘇宛,眼底帶著一絲讚賞,卻又夾雜著幾分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