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何時兌現承諾
日上杆頭,房門緊鎖,紅果來看了好幾次,不忍心吵醒蘇宛,正欲輒回,咯吱一聲,門打開來了。
“小姐,你醒了,怎麽不喚奴婢進來服侍?讓殿下知道,我定沒有好果子吃。”
她欣喜上前,放下手中的瓷盆,眉眼對上蘇宛的冷眸,斂首低垂,慌忙認錯:“對不起,奴婢說錯了話,奴婢是小姐的人,和王府沒有關係,奴婢該死。”
“知道自己的身份甚好,否則,你在這蘇府,怕是要落得和綠鶯一個下場。”
蘇宛緩緩地道,垂直站著任由她擺布。
死過一回的人,要發生什麽,每個人怎麽樣,蘇宛心中有數,即便存在變數,可她經驗充沛,應付這些綽綽有餘,區區一個紅果,防著便罷,用不著她勞心動氣。
“發生什麽事了,說出來讓我也開心開心。”
她半眯著眼,輕輕納氣,聲音溫潤地問道。
眼裏紅果閃爍著眸光,垂著頭瞥向她,狀似拿不定主意,蘇宛這才鬆口:“說罷,不怨你。”
"奴才……奴才適才聽老爺身邊的人在說琰王府今日得到了不少賞賜,昨日小姐進宮也得賞,如此一來,當今皇上是已經對你們的婚事默許了罷?那幾時能……“
說著說著,紅果噤了聲。
蘇宛不但沒有感到驚喜,甚至臉色陰沉了幾分,作為將來的琰王王妃,她不應該感到高興嗎?
紅果不再敢繼續說下去,咬著嘴唇,仔細拾掇著小姐,蘇宛思緒遊離,雙眸暗寂,昨晚蘇亨去了風巷,今天琰王得了封賞,再想到蘇若菡蘇亨配合討賞,這中間的關聯不言而喻。
梳妝完畢,桌上已經擺好了早點。
“廚房這時候還留有膳食?”
“回小姐,這些都是我們閣裏廚房自己做的,我見廚房荒廢許久,擅作主張重新堆砌,這樣以來,便以奴婢們得以好生服侍你,請主子責罰。”
言語間,紅果跪地請罪,語氣唯唯諾諾,聲音逐漸趨小,最後一句,卻又是拔高了音量。
出嫁前,大廚房總是苛刻漫星閣飲食,蘇宛氣不過,命嫿靈做了個灶台,最後被蘇若菡告發,劉氏命人毀掉,沒想到,紅果竟用了起來。
“你是為我考慮,有什麽好責罰。”
她到的時日不長,千伶百俐,三殿下真會挑人,知道她缺這樣的,深邃的眸光從她身上掃過,手一抬,示意她起來,蘇宛拿起著一小口小口嚐試起來。
到底是琰王,她的一舉一動,逃不過他的眼。
用好早膳,蘇宛命紅果隨著她一同出府。
馬車穿過市肆城郭,琰王府三個字在紅牆壁樹間氣勢恢宏,通報結束進入府內,和名位已隆無可複加的承王府比起來,顯得陋室清寒,在秋色蕭瑟中,更顯蒼涼。
來回穿梭的士兵,卻是戎裝肅肅,不容任何不敬之舉,見到蘇宛的將軍士兵,均恭敬福禮。
轉過亭台樓閣,書房。
來兩次琰王府,他都是在這裏,丹楹刻桷,飛閣流丹,書香四溢。
暗青色錦衣箭袖,金線花團擁簇,勾勒出他俊美豐儀,豐神玉潤,豔豔風華,隻是,濃眉秀雅冷色逼人,讓人不肯靠近,眼若寒星,察覺到暗影投入,微微抬首。
“民女見過王爺,能得王爺垂青賞賜,特來答謝。”
蘇宛跪地拜謝之後,微微抬首,姣若秋月,睫毛垂落,清冷如水,饒是瑰姿豔逸,卻也是塊冷玉,讓人親近不得。
“到底何事?”
目光直直劈過來,對於他熱似火爐,涼似冰窖的秉性習以為常,蘇宛意識到自己有些木然冰冷,睫如羽扇輕顫,須臾,適才清潤溫柔答道:“民女聽聞皇上的嘉獎姍姍來遲,特有一言相告,還望殿下三思。”
自李睿晟凱旋歸來一月有餘,為何賞賜這才出來?住在京城屢遭暗算,燈會一案結果如何不得而知,如今的皇恩浩蕩,更像是暴風雨前的索命繩。
“哦?你又未卜先知?”
半躺在榻上,揶揄著她,清冷的臉色竟漸漸回暖,手持書,眸光落在她明媚純淨的臉上,再沒移開。
“殿下,你已經麵謝天恩了嗎?燈會刺殺一案,殿下大可……”
四目相碰,各執己見,眸光平靜審視間,房間裏光華繚繞,隻那麽一瞬,琰王爺收回目光,淺淺地回答了一聲嗯。
“殺伐之人,刺殺司空見慣,倒是你。”
他漠然放下手中書,抬手指向她,眸光蜇冷。
“你到底是誰?”
她來晚了,此時的賞賜,麵上是賞賜,暗地裏不過是打壓,他眼裏已容不下他,一旦承王王妃冊封,儲君之位便會大白於天下,到時候,琰王爺再無機可乘。
她還知道,儲君確立日,亦是李睿晟繁華落幕時。
如果他現在的安穩,算得上繁華的話。
“那日,你在父皇麵前說了什麽?”
"現在,你又在本王麵前暗思什麽?“
句句詰問,他信步已至她身旁,手指抬起她下顎,眼底清澈,垂髻辮發,眉如瓊黛,氣品高雅,手指突然用力,露出不耐煩,斜翹嘴唇,鬼魅至極。
“你要的人,已經訓練得差不多了,倒是你,何時兌現承諾?”
"難道王爺忘了,皇上親口否決了你所請。”
蘇宛悠悠逸出。
“王爺問我是誰,民女倒是鬥膽,你又是誰?一冷一熱,哪個才是真正的你?”
如此這般,弄得她心尖一顛兒一顛兒,時時刻刻提心吊膽。
甫一問出,李睿晟溫然淺笑,指尖劃過她耳際碎發:“怎麽,你怕了?”
“殿下說笑了,民女本就人微言輕,命如草芥,怕與不怕,又有何不同?”
現如今,她還沒有十足的把握,在蘇府時,尚有所保留,想到這裏,她美眸流轉,話鋒隨即帶到了別處:“我什麽時候可以見她?”
說話間,退後一步,避開和他四目相處,更不願被他的氣勢包裹,那太強勢,會令她頭暈目眩,尤其是男人獨有的熾熱氣息,才蘇宛所不能習慣的溫度。
男人,可靠嗎?
李琩媵、蘇亨,皆傷透了她的心。
“這便要看你了。”
卓然優雅的男人清華瀲灩一笑,從進來到現在,他似與她親近,又和她保持著不可逾越的距離。
“多謝殿下的照拂,民女自當不讓殿下失策,嫿靈,還請王爺照料好,我若有消息,定當第一時間遞來消息。”
蘇宛幡然清醒過來,福禮繼續道:“眼下情況特殊,望殿下三思而行,民女告退。”
她擔憂的,就是他這般篤信淡然,步出琰王府,蘇宛朝天揚首皇宮內院方向,那裏滄桑多變,無可揣測,袖中拳頭不禁緊了緊,鳳眸如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