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 明爭暗鬥
一聲極其低的冷笑打自玄亦喉中發出,不過眾人雖心如明鏡,卻也不敢露出什麽議論的神情來,隻能放在心中暗自揣測。
看到二人細微的神情互動,以及言語中隱藏的交鋒,安錯錯不由得感歎生在皇室的悲哀。
即便身上有血緣至親關係又如何,最後還不是明爭暗鬥?若是不爭鬥個你死我活,怕是夜裏都睡不安穩。
不過她倒也佩服玄亦的心理承受能力,心中分明都氣到不可言喻,還能在此時的宮宴上表露出一副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想不讓人佩服都難。
“皇叔能這麽說,朕就放心了。”玄亦扯著唇角一笑,轉而將視線投到場中正在輕擺著身姿的舞姬們身上。
該說的客套話也都說過了,宮宴的開頭總算是有了結束,剩下的時間便是各自聊天交談,氛圍忽而變得輕鬆了不少。
安錯錯抬起酒杯一飲而盡,灼燒感立馬穿透喉嚨,許是喝的太快,腹中立馬覺得有什麽東西在燃燒一般,讓她不得不吃些什麽緩和一下。
“這酒可是從南朝帶來的,不光初入喉辛辣,就連它的後勁也是一樣的強,你少喝一些。”玄冥宸極具耐心又溫聲的解釋著,可偏偏身旁的人兒故意不領他的情。
倘若不領情也就罷了,安錯錯卻像是故意與他作對似得,又是一杯灼燒喉嚨的烈酒飲盡。
見狀,玄冥宸卻也不惱,執起筷子夾了些緩和酒勁的菜放入她麵前的碗中。
用著隻她一人聽見的聲音說道:“你若是不怕喝醉以後任由我擺布,便少喝些,多吃些菜。”
果然,一聽到這句話,安錯錯就像是被打了雞血似得。
這個玄冥宸,什麽時候變得這般無賴了?
身旁的男人忽而低笑一聲,他知道她向來軟硬不吃,但偏偏就見不得他無賴沒臉皮的模樣,用這招去應付她的小脾氣,簡直百戰百勝。
“宸王與宸王妃和如琴瑟,實乃周華之福啊!”
“是啊是啊,宸王妃聰慧大方,不光懂得治理大水,還能對抗凶悍山賊,世間能有如此奇女子可是萬裏挑一呐!”
本想在喝了兩杯酒後悄無聲息的溜出去透透氣,沒想到諸位大臣們忽然就將所有的話題全都引導到了她身上,就好像有誇讚不完話和用不完的詞匯。
麵對眾人的恭維,即便是安錯錯覺得再怎麽虛假,又或是一點也不想回聲應對,最終也都隻能裝模作樣一番。
隻是心裏卻是覺得愈發勞累了。
玄亦時不時看向左手邊一身宮裝打扮的人兒,心下愈發覺得不是滋味。
那天在書房門外,明明她都已經聽到了所有的事情,為何此刻看起來一點也不生氣?難不成玄冥宸跟她說了什麽?
如果真是因為這樣,那他還不得不承認這位皇叔在哄人方麵的確有幾分本事,就連先前那般為居正求情的安錯錯在得知人是被他一杯毒酒賜死的之後,竟還能與他這般和睦。
若是換做最後賜死居正的人是他……那她又會不會怪他?是對他留有怨懟,還是像原諒玄冥宸一樣也原諒他?
想到這,玄亦不由得被腦海裏湧出的那些千奇百怪的想法引得一笑。
他這是怎麽了,怎麽會為這種小事左右顧慮。
等到玄亦整理好情緒,再次抬起視線望向安錯錯位置的方向後,座位便空了,而原本座位上人兒也不知去了哪裏。
“呼,還是外麵的空氣讓人順暢些。”
應付夠了殿內那些虛假的恭維追捧,安錯錯好不容易才找了個空閑的時機溜出來,這下說什麽也要多待一會再回去。
宮內的景象的確要比在宮外看到的都還要美,大氣而宏偉,可卻沒有靈動之氣,若是看上一兩眼倒也還好,要是整天都麵對這些冰冷的陳設,怕是會連自身的性子都變得淡漠。
亦如同此刻坐在殿內的那二位。
月夜清冷,撒下片片銀輝,道路兩旁滿是盛開的花朵,簇簇怒放。
在月光的照耀下卻是別有另一番風味。
為了享受清淨,出來的時候安錯錯沒有帶任何一個宮女。
“姐姐莫要著涼了才是。”
身後傳來一道並不突兀的溫聲交代。
“世子?你怎麽出來了?”若要真的說起來,他才是最不應該出來透風的那個人。
少年眉眼中多了分柔和喜意,原本略帶憂傷的眸子也隨之變得輕快了不少,閃爍著動人的流光。
他上前幾步,微垂著視線,“我想和你單獨說說話,宴會上有些吵鬧。”
許是因為麵前的少年一直都是一副病弱模樣,身上並沒有展現出太多的鋒芒,對於他的靠近,安錯錯也沒有什麽防備之心。
南山曄給她的印象一直都還算溫和,除了他總是叫她姐姐,把她當做認識的人之外,其餘也找不到任何缺點。
少年的神情有些羞怯,低垂著視線,一頭柔順的長發散落,遮住他的眉眼。
“姐姐真的要跟宸王成婚?”不等回答,他又接著道,“我並非有詆毀宸王的意思,我隻是覺得姐姐還能遇到更好的,待你溫潤如初的男人。”
而那個人,永遠不可能會是玄冥宸。
“世子你還年少,也許等到日後心裏有了喜歡的姑娘,你就會明白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這句話的意味了。”安錯錯輕笑著,並未在意他的話。
縱使在百姓們眼中,玄冥宸是高高在上的王爺,是睿智驍勇的周華支柱,可在她的心心裏,終究也不過是當初那個照顧她,保護她的男人而已。
有些人,一旦喜歡上了,便有了依賴和包容。
少年的眉頭不易察覺的皺了皺,而後又柔聲說道:“隻要姐姐幸福便好,曄兒也能夠尊重你的選擇。”
這句話雖有些違心,但也不是全無真心包含在其中。
“世子的病情還未好完全,殿內又暖和,你這樣突然出來吹風可是會受涼的。”安錯錯笑的淡淡,仿佛此刻站在她麵前的不過就是一位年少的弟弟,很容易就讓人產生保護欲以及偏愛。
少年眼中的星亮一點一點暗淡下去,在無人看得到的角落裏迸發出強烈的妒意,可他的聲音卻總是偽裝的很好。
“姐姐……”他又靠近了些。
安錯錯對南山曄雖沒有太多的防備,可當他愈發靠近之時,她還是忍不住向後退了幾步。
向後退去的腳跟忽然絆了一下,再加上今晚的宮裝十分繁重,短暫的一瞬工夫讓人根本來不及穩住身形,毫無懸念的朝後摔去。
“姐姐小心!”南山曄立馬上前,看似病弱的身板竟能輕而易舉的托住安錯錯的腰肢。
身子向後仰到一半,腰肢上的那隻手隻稍稍用力,便將她帶入了懷中。
幾乎是同時,另一隻手也立馬覆上了她的後背,幫她穩住身形後,便轉換成了緊緊的摟住。
“姐姐…我好想你。”少年的聲音輕柔,帶著某種強烈的思念,呼吸也隨之深淺不一。
摟在身上的臂彎越來越緊,連同著對方愈發溫熱的鼻息,反應過來的安錯錯立馬將他推開。
“世子不勝酒力,想必是有些醉了,若是沒有其他事情的話,我便回去了。”她點頭以示告退,隻是她的步子剛朝著旁邊跨出一步,世子的身子便也隨之擋在麵前。
如此反複幾次,安錯錯終是皺眉道:“這裏是宮中,世子怕是不想要這顆腦袋了不成?”
他不想要,她可還沒有活夠。
“姐姐為何待曄兒如此冷淡,這些年來,曄兒無時無刻不在想著你,想要聽你的聲音,想跟你坐在一起看星星月亮,還想……還想與你永遠在一起。”
“可姐姐你為何這般傷曄兒的心?”
悲傷逐漸攀爬至少年動人的眸中,又似乎布滿了他身上每一寸,令人心疼的話語以及神色幾乎是輕易地就能讓人忘記方才他無禮的行為。
每每看到他這副模樣,安錯錯就覺得是自己做錯了事情,忍不住想要出聲寬慰。
“我是安錯錯,不是什麽歡兒姐姐,我更是從未與世子見過,況且我馬上就要與宸王大婚了,你若是再這般堅持固執下去,最後傷的可是你自己的心。”她心一狠,幹脆就把話全都挑明了說出來。
原本她是為了不影響到他養病的心情,才選擇默認,也以為等到他仔細想想之後就會明白,可哪裏想到這種行為卻引來了他更加的無禮。
哐當!
二人立即朝著聲源望去。
將手中酒壺打翻在地的宮女被倆人發現,連忙驚慌失措的跪在地上,不停的磕著頭,“奴婢什麽也沒看見!奴婢隻是路過不小心將酒打翻,請世子跟宸王妃饒命!”
聞言,安錯錯的眉頭卻是蹙的更深了些。
若是宮女方才沒說出那兩句話,她倒也不至於多想,可此時的她卻是真真切切的從其中感受到了誤會,甚至還有其他不一樣的味道。
南山曄的神情依舊維持著方才那副含情脈脈卻又帶著些許難過的神情,對於宮女的出現,甚至是她口中的話,似乎都沒有多大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