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九章 竹籃打水
花解夢言罷,汪震眉間緊鎖,壓低聲音問道“你此言何意?”
花解夢側臉回望隆貴,將隆貴和青林居士仍在樹下打坐,這才轉過臉來,輕聲言道“幻沙之海一役,咱們本想著打壓五仙教,在順勢劫走青林居士,不管是將青林居士藏起來,還是交給四刹門,咱們都算的上大功一件,驚雷幫也一定順應時勢,更為壯大,可誰也沒想到就咱們三個從大漠逃出來,不可謂不狼狽,精幹弟子悉數葬身黃沙,我那暗流也全都折在裏頭,此時再把青林居士交給四刹門,咱們手上便是半點籌碼也無,照這麽看來,根本就不是我們起初預想那樣,病公子還是比咱們算遠了一步,既從大漠裏頭帶走了人,又把五仙教和咱們驚雷幫收拾了一通,如今這武林能和四刹門抗衡的幫派可以說一個都沒有了,倘若咱們乖乖護送青林居士回四刹門,可真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汪震道“你說這些我何嚐不知,我是問你有什麽法子?”
花解夢心頭一喜,眼眸中帶著興奮“奇兒先前練功之時,被赤雲雜毛和藏歌門的臭小子攪了,弄得走火入魔險些喪命,後來病公子出手救治,才讓奇兒撿回一條命來,不過病公子也說,雖是命救回來了,但誰也保證不了奇兒不會再次犯病,所以”
汪震心頭一凜,不消花解夢說完,自己心中已經明了“你的意思,是讓奇兒假裝犯病,造一個奇兒走火入魔失手殺人的場景?等病公子操控隆貴醒來,瞧見你我二人殞命,青林居士被陰雷轟成齏粉,奇兒不知所蹤,如此一來,病公子便會去追殺奇兒,隻要躲過隆貴的追殺,咱們就此脫身?”
花解夢點了點頭,下意識四周瞧了瞧,尋找汪奇的蹤跡。耳中傳來汪震聲音“你可知瞞過病公子有多難?你隻是瞧見隆貴不動,又怎能斷言這會兒病公子沒有控製隆貴?再者說我們裝死容易,可用裝死瞞過病公子的眼睛簡直是癡人說夢,舉世醫毒之功,他病公子已是登峰造極,你我閉氣龜息又豈能瞞過他?”
花解夢微微一笑,從懷中摸出一個瓷瓶,拔下瓶口木塞,將裏頭的藥丸倒了出來,口中言道“你瞧這是什麽?”
汪震哪裏有心思猜花解夢手中藥丸,張口言道“你要說便說,什麽時候了還在這賣關子!”雖是聲音可以壓低,但語氣中的焦急無不顯露出汪震的焦急。
花解夢忙道“代藥子那老東西為了救那死丫頭,讓那丫頭假死脫身,當初用的便是這種叫做“鬼門一日”的藥丸,代藥子那老東西死後,暗流弟子在整理他藥櫃時發現了這東西,隻要服下它,便如同真死一般,隻要這時候隆貴醒過來瞧見你我屍身,自然能蒙混過去。咱們這會兒隻需讓奇兒將青林居士趕緊帶走藏起來,留下青林居士的罩袍,鋪在地上轟碎,一切就都成了。”
汪震低頭不語,仍是拿不定主意,花解夢的計策雖是可行,但賭的成分太大了,一招不慎,便是徹底和四刹門撕破麵皮,到那時再想挽回局麵,那可比登天還難。於是便道“你這計策並不穩妥,隆貴醒來發現青林居士斃命,一定怒不可遏,怒極泄憤不是不可能,到那時你我二人倒在地上,猶如砧板魚肉,豈不是任其宰割?賭的未免太大了。”
花解夢皺眉道“當初我不顧寒冰一脈反對,不顧雪仙閣上下恥笑,鐵了心跟你,不也是豪賭一場,你汪震什麽時候變得如此畏首畏尾?隆貴隨時都會轉醒,此時若不趕緊做決定,怕是之後就沒這麽好的機會了!”
汪震瞧了瞧遠處隆貴,終是打定主意,忙著花解夢去找汪奇,讓汪奇趕緊知曉計劃,哪知花解夢剛剛起身,遠處忽然雷光大作,一陣陣電光劈啪作響,傳至汪震花解夢耳中,二人循聲看去,正是汪奇暗中偷襲隆貴,直叫汪震花解夢看得心驚不已,汪震更是顧不得後背疼痛,搶一步飛身而出。
原來,汪奇見花解夢和汪震密談,雖是不知說的是什麽,但見二人湊得很近,心裏就更為光火,花解夢和汪震的事,汪奇早就從汪入流那裏聽了百遍,自然對花解夢十分鄙視,故而素來不喜花解夢,先前在天機閣,又瞧見了花解夢的正牌兒夫君葉懸,更是覺得父親麵上無光,所以即便是汪震心中對花解夢和葉懸再見麵沒有半點芥蒂,但汪奇心裏頭這股子邪火仍是消不去,除不掉,此外,驚雷幫在大漠中數戰不利,汪奇本就有心找回場子,無奈被這個叫隆貴的人強行帶走,不管別人怎麽看,汪奇便是認為自己這些人打不過公孫憶一行,夾著尾巴灰溜溜的逃了,這叫汪奇如何甘心?於是汪奇走一路氣一路,更是對隆貴起了殺心,若不是隆貴,自己這會兒說不定已經殺掉吳昊,殺掉裴書白,殺掉那鬧人的胖道士。
所以,自打眾人打坐歇息,汪奇便伺機而動,隻等隆貴大意之時,出手殺掉對方,方才花解夢試探隆貴和青林居士時,汪奇就在不遠處的一塊石頭後麵偷眼觀瞧,花解夢的動作全然看在眼裏,心中便篤定這會兒是出手殺掉隆貴的最好時機。
於是汪奇趁著花解夢和汪震密談之際,一招陰雷千鈞斬使出,便用上了周身氣勁,無數雷光匯聚成束,一道雷光巨刃朝著隆貴兜頭斬下,便是想著將隆貴一擊斃命!
汪震心裏涼了半截,倒不是擔心隆貴安危,隻是汪震心裏明白,兒子這會兒對著隆貴出手,不管隆貴有沒有死在陰雷千鈞斬之下,病公子一定會起疑心,到那時自己就會十分被動,除了乖乖將青林居士帶回四刹門,再無其他選擇。更不用說自己和花解夢好不容易定下的金蟬脫殼的計策,也會隨著這一記陰雷千鈞斬,全都成了空談。
汪震越想越急,恨不得立馬衝到隆貴身前,擋下這一擊。也叫汪震修習驚雷一脈心法已臻化境,饒是陰雷千鈞斬下落奇快,汪震還是仗著五雷奪魂式中的追風逐電,搶一步掠至隆貴身前,此時調運真氣擋住陰雷千鈞斬已然不及,電光石火間汪震伸手去抓隆貴肩膀,便是想拽動隆貴身子挪開位置,隻要躲過這一擊,讓隆貴不受傷,後麵的事也就好說。
花解夢慢得一步,整個人也是如墮冰窟,已然顧不得先前好不容易想到的計劃,眼下當務之急還是趕緊阻攔汪奇,花解夢心如明鏡,與其說汪震如此著急出手,是為了去救隆貴,倒不如說是為了救汪奇,為了給驚雷幫留的一線生機,眼見汪震衝向隆貴,花解夢便知汪震此舉何意,便改了方向,徑直衝向汪奇,饒是如此,花解夢還是晚了一步,一麵冰牆雖是橫在汪奇麵前,那陰雷千鈞斬還是斬了下去,花解夢忍不住一聲驚呼,趕忙轉身去瞧,誰知眼前看見的更是匪夷所思。
原來,汪震本打算伸手拉拽隆貴,卻不曾想大手伸出去,竟是穿過隆貴身體抓了個空,隆貴的身子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不等汪震反應,身後陰雷千鈞斬已至,汪震本想閃身躲開兒子一擊,無奈身子竟不聽使喚,心中頓知不妙。汪震方才那一抓使了全力,一爪抓空反倒失去平衡,身子一歪沒能站穩,想要再穩住身子已是不及,隻得強行催動真氣,積雷勁瞬間在後背布滿,硬是接下汪奇這一招陰雷千鈞斬。
一陣電光閃過,汪震身子一軟癱在地上,若是換在平時,汪奇的全力一擊,也不至於傷了汪震,隻是汪震本就重傷在身,在眨眼之間從遠處疾徐掠近,又在電光火石之間,調運氣勁去抓隆貴,連番使力汪震早就氣息不順,即便使出積雷勁也是強行而為之,又怎能抵擋得住氣勁十足的陰雷千鈞斬。
遠處的汪奇呆若木雞,一來驚詫隆貴為何憑空消失,二來汪震倒地不起,後背瞬間被鮮血浸透,花解夢反應快些,提氣縱步躍至汪震身前,寒冰真氣透掌而出,想用寒冰阻住鮮血流淌,哪知越是心急,寒冰越是聚而不凝,好不容易有兩三片成了冰,也瞬間被鮮血衝散。
眼見汪震麵如白紙,命懸一線,花解夢是半點法子也無。
就在此時,隆貴從不遠處樹後現出身形,緩步朝著花解夢走來,邊走邊道“你用這法子救他,怕是不等你寒冰結成,汪幫主的血就流得一幹二淨了。”
花解夢心頭一緊,這才明白為何汪震遲遲不做決定,不是因為汪震性格變了,變得優柔寡斷,而是病公子實在是陰險,陰險到令人膽寒的地步,可能在自己靠近隆貴的時候,也可能是在自己試探青林居士的時候,亦或是自己和汪震在遠處密談的時候,遠在十方山的病公子就已經瞧出端倪,用隆貴的無色蜃氣造出個殘影,隻不過現在想明白這些已經無關緊要了,當務之急還是要趕緊救治汪震,至於病公子會如何發落,也隻有等汪震醒過來再行計較了。
花解夢心思轉的飛快,眼見得隆貴近身,趕忙抬頭,一臉無助和祈求,聲音都弱了三分“病刹,這個如何是好,我從未見過他這般模樣,他許不是要死了吧?”
隆貴微微一笑“花解夢,我還用得著你們,你大可放心,我不會讓汪震死在這裏的。”
花解夢心頭一緊,病公子這句話說的實在讓人膽寒,用得著自然好理解,病公子不知用什麽法子控製隆貴,由隆貴帶著青林居士回十方山,這種法子實在算不上穩妥,有汪震在一旁護著,隻要不起異心,自然比隆貴一人帶著要安全得多,可後半句不會讓汪震死在這裏,實在是讓人後背發涼,不讓汪震死在這裏又會是在哪裏?
花解夢錯愕之際,隆貴已然出手,饒是花解夢離得這麽近,也沒瞧清楚隆貴出手的速度,隻是耳中傳來指尖觸碰的聲音,汪震後背上的鮮血就不再流淌。花解夢止不住道謝,隆貴仍是一副笑臉,轉身走向青林居士,那青林居士閉目不視,好似這一切都和自己無關。
汪奇也趕至花解夢身旁,自然知道汪震昏迷是自己一手造成,若是換做旁人,汪奇怕是連看都懶得看一眼,隻是這受傷的不是別人,正是自己的父親,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是好,花解夢心有怨氣,側過臉來怒斥汪奇“瞧你做的好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你爹怎麽會有你這麽個廢物兒子!”
汪奇一聽,殺心頓起,哪裏還顧得上其他,抬手處雷光電球已然在手,朝著花解夢腦門猛然拍下,花解夢轉身抬手招架,又哪裏架得住汪奇雷霆萬鈞,素手纖纖瞬間被無數電光裹住,那還未結成的冰殼嘩啦啦碎成千萬片,花解夢七竅流出血來,身子一軟倒在地上。
汪奇見花解夢倒地,心頭餘火未消,雙手合十高舉過頂,便是再次集聚雷電之威,要用陰雷千鈞斬轟碎花解夢。
隆貴笑道“這麽近的距離,你那一招怕是連你爹也要轟成渣子了。”
此言一出,汪奇登時愣住,轉臉看向隆貴,厲聲道“與你何幹?我便是要讓這爛女人死,就是要讓她死在我手上,方消我心頭大恨。”
隆貴笑聲更甚“自古後娘不好當,也不知花解夢做了什麽,讓你如此記恨,你殺她我不管,隻是你爹我還有用,你這一招下去,便是大羅金仙也救不了你爹了,你若是想殺花解夢,勞煩你把她拽遠些。”
汪奇冷笑一聲,心道這隆貴雖是一副笑臉,內心之歹毒實在是擔得起四刹名號,好似自己要殺的不是活人,而是隨便一隻阿貓阿狗,心中越想越怒,雙手猛然落下,卻不是朝著花解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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