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夢之殤（六）
“菊芳，原諒我……”瘟神緊緊的抱著菊芳，“是我錯了，我錯了……”當他的靈魂第一次看見菊芳倒在血泊中的模樣時，他就悔的腸子都青了。
腦中的記憶越發清晰，菊芳記起了自己一次又一次殺死瘟神。直到戳爛了瘟神的魂魄，隻剩元神，而瘟神一次又一次幫自己凝實元神的情景。
他為什麽要一次一次的救自己？
為什麽？
她是心如死灰才用那把短刀自殺的，魂魄早已經被黃泉水和血海水腐蝕的不成樣子了。
他們這算什麽？
相愛相殺嗎？
菊芳心亂如麻。
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本身就是瘋子的現任冥神風青雲比任何人都了解瘟神。趁著這個機會，抬起一掌打向剛才他們進來的地方，那個地方的結界是最薄弱的。
果然，結界轟的一聲炸裂，煙消雲散。風青雲寄出寶劍，拉著相思就跳上了寶劍，其餘人亦跳了上去。
“當本神是死的嗎？”他們還沒飛出去多遠，瘟神高大的身影瞬移到了寶劍前方十米處，抬手揮出一道強大的灰色靈力，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此時不是暴露身份的時候，盡管未必瞞得過那瘟神。可眼前的幾個得瞞著，這就讓風青雲必須將靈力控製的剛剛好才行。
冥神風青雲等人立刻揮出靈力去擋，五顏六色的靈力流在空中撞擊，“砰”的一聲，風青雲等人被打下了飛劍，一個個的剛穩住身形，瘟神落到了他們前方。“本神說過，破壞了本神的美夢，想走，可沒那麽容易！”
眼前這幾個加在一起都未必是人家的對手。伊可握緊了碧心，擲出一把直砍對方腰身，另一把由他自己雙手握著劈向了瘟神。
瘟神驀地消失不見，第一把斧子劈了個空，接著第二把斧子劈來，他抬手一掌揮出，強大的靈流震的伊可翻飛了出去。
“伊可！”相思趕忙飛身禦劍去救，終是在遠空將人接下。“沒事吧？”
伊可搖了搖頭，他是神木，怎麽能和他們的血肉之軀比？
藏虹適時斬下，裹挾著強大的紅色靈流，可敵人卻突然瞬移了出去，驀地出現在了他的眼前。人家用拳，他也用拳，從小愛漂亮的美少年，哪裏是生死搏殺中活出來的瘟神對手，三招過後，他就被瘟神一拳打的吐了血。
禦劍飛忘川眉頭皺的死緊，這次可真是踢到鐵板上了。他一麵禦劍飛行，一麵操控著手上的符籙，很快就將它們擺成了一個八卦陣，直直打向了瘟神。
“必須困住他！”困住了他，他們就能跑了。這家夥如今雖然隻剩元神了，可他們還是沒有殺死他的實力。
讓忘川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大陣剛運行起來，就被頗通此道的瘟神給拆了。空中那是一片黃雨紛飛。
“大爺的！”幾人一陣罵娘。
瘟神唇角微微上揚，抬手揮出一道灰色的網直接將這些小朋友拉拽著落到了大殿。
看著如此執迷不悟的瘟神，菊芳歎了口氣，“你還和以前一樣固執。”臉上盡是失望和哀傷。
瘟神怔住了。
“你想騙自己一輩子還是騙我一輩子？”菊芳一雙明澈的眼睛望著他，仿佛能望到他的眼底，望到他的靈魂深處。
夢就是夢，終究不是真實的。
“我……”瘟神無言以對，他一走神，網飛速的沒入了身體之中。
幾人這次是徹底死心了，跑，還是不費那力氣了。
“那前輩你還記得夢中的生活嗎？你在夢中快樂嗎？”相思離菊芳最近，緩步走向她，風青雲擔心她接近那女人會有危險，拽著她不放。可相思卻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沒事，一步一步的走近了菊芳。“我母妃，當初也不想嫁給我父皇，是我父皇用盡手段強留下她的。”
別人聽了這話是稀奇，風青雲怎麽聽怎麽覺得汗顏，畢竟，這可是他的手筆。
骨子裏同樣是簡單純粹的人，當然更容易聽得進她的話。況且，這丫頭明顯是與瘟神站在對立麵的。敵人的敵人，有時就是朋友。
瘟神活了多久的歲月，睫毛孔都是空的，知道這丫頭沒惡意，說的呢也全是他從搜魂術中看到的，也就聽之任之了。
他這輩子，天縱奇才，六界眾生望其項背，卻唯獨栽在了菊芳身上。
聽著相思的講述，菊芳一陣無語。這天底下的男人怎麽都這麽狡猾、無恥？堂堂帝王為了一個女子竟然不擇手段。
“父皇這輩子光明磊落，可唯獨對母妃，用了下三濫的招數。母妃本想自殺以謝師門的，可她說自己已經賠了清白和愛情，再連命都賠進去，豈不是賠的更多了。”
菊芳琢磨了一陣，還真是這麽回事。
“這什麽邏輯？”遲顏總算明白為什麽相思那麽好騙了，有一個那麽頭腦簡單的娘，還有一個寵她無下限的父皇和皇兄，她能長腦子就真是怪事了。
瘟神一記眼刀甩過去，遲顏老實了。
其餘幾位橫了這位祖宗一眼，他還嫌事兒小？要不是他進來就砍了夢魔的腦袋，他們至於陷在這裏嗎？既然幫不上忙就算了，咱安靜會兒行不行？
“前輩你看，我母妃沒有繼續鑽牛角尖兒，後來生了我，她不但沒賠，還賺了一個疼她的父皇，還有我這個可愛的女兒。”相思一想起以前的快樂日子，臉上就綻放了花兒一般的笑容，那笑容極具感染力，你看著看著就不由陷了進去。
菊芳看她笑得如此純淨、可愛的模樣，一個沒忍住笑了出來，這一笑當真如冰雪初融，極美！瘟神當時就看癡了，他有多少年沒在現實生活中看過她這樣的笑了。
相思向來膽子大，一把拉住了菊芳的手，又去拽了瘟神的手，眾人看的目瞪口呆。因為那瘟神竟然沒有反抗，真是見了鬼了。
“你們看啊，你們相愛相殺也千八百年了，賠了那麽多條性命，若是無情，也不會糾纏這麽久。”她瞧了一眼菊芳，見她垂頭不語，算是默認了，又道“再這樣耗下去，他們白死了不說，你們倆也會生生世世這樣相互折磨下去，多不劃算！”
瘟神歎了口氣，的確，他有時愛的太累了，卻又放不下菊芳。這大抵就是男人的通病，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的，送上門的，永遠是最不值錢、最不屑一顧的。
菊芳鼻子一酸，“可是……”一時間腦袋一陣空白，又不知道該如何抉擇了。
“你們都死了那麽多次了，除了恨，難道就沒剩下點兒什麽？”人家皇帝不急，相思這個太監急，她得平安出去，大家都得平安出去。
兩人都不說話，整個大殿陷入了寂靜之中。
忘川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一直盯著這三位，隻要他們動手，他第一時間就拔劍殺過去救人。
“那個……”相思不好意思的抬眼望向瘟神，眼神中沒有懼怕，沒有防備，小心翼翼，還有點兒少女的小可愛，“前輩，這地方狹窄，你們有話說，我們在這裏多不方便，就放了我們唄！”
見過無數凶悍的敵人，殺他、恨他、罵他的，就沒見過這麽軟萌的小姑娘，瘟神突然有種不切實際的幻想，“她若是本神的女兒多好？真是便宜雍皇那個凡人了！”
思及此，瘟神抬手揉了揉相思的發，眼睛瞄向風青雲，“去吧，若是以後有了難處就來這裏找本神。”
風青雲頓時明了，這位怕是了悟了很多東西。也好，他既然選擇明哲保身，那自己也就省心了。
其餘幾人同時鬆了口氣。
“多謝前輩！”相思躬身向他們二人拱手一禮，奔向了同伴。
“走！”大魔頭放人，不趕緊走還等什麽？忘川禦劍飛上了天空，他們很快消失不見。
風青雲在飛劍上拉著相思左看看，右看看，見她沒事，鬆了口氣。
“哎呦風青雲，你這是幹什麽？”相思滿臉無奈。
風青雲白了這死丫頭一眼，“沒良心的，那可是瘟神！”伸手在相思頭上啪了一下，抬手間一股淡淡的肉眼不可見的紅色光芒沒入了風青雲手掌。飛劍上的人都沒發覺，他自己也沒發覺。
人剛送走，菊芳皺眉質問瘟神，“你對那丫頭做什麽了？”
瘟神走近她，笑容淺淺解釋，“你不知道，這群人中有一個居心叵測之人，要用那丫頭達成某種目的。”
“那你怎麽不殺了他？”跟著這殺人放火無惡不作的瘟神久了，菊芳也開始開口打打殺殺了。
瘟神握住了菊芳的手，“是這任的冥神，你不會願意看到冥界再次大亂的！”
菊芳無語，怪不得了。
“這小丫頭雖然隻有兩魂，卻是神界未來的希望，既然冥神想利用他。你說，當他發現他有一天愛上了自己的棋子，會是什麽反應？”一定很有趣，想想都有趣。
菊芳明白了，這混蛋是在變相的保護著相思，哪怕最後她完成了冥神的計劃，冥神愛上了她，到時就舍不得殺她了。“多可愛的孩子，可惜了！”淪為了別人的棋子，“她的父母若是知道了，該有多心疼！”
瘟神將她攬入懷中，伸手撫摸著她的發，溫柔道“神有神的劫數，這是她的天劫，沒人能幫的了她。”
“她是神界之人？”菊芳詫異不已，這丫頭不是凡人生的嗎？
“嗯！”瘟神肯定道，“冥神若想算計人，有的是法子。”
菊芳一聽這話，瞬時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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