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夢之殤（五）
“小丫頭長的不錯！”瘟神無法無天慣了，出口就是調戲之言，那鬼奴以為是在調戲自己，登時就羞的垂下了頭去。正主卻眼睛不眨一下的瞧著紅衣女子。
“你……”紅衣女子頓時紅了臉，跺著腳惱恨的罵了句，“流氓！”轉身就跑，鬼奴們立即追上，生怕他們主子有個閃失。
堂堂瘟神被人罵做流氓，這還是有生以來第一次。他覺得既新奇又好玩兒，好笑的望著他們遠去的方向，隨後想也不想的追了上去。
追姑娘最要緊的是臉皮夠厚，這瘟神剛好具備這一優點，並且將這一優點發揮的淋漓盡致，白天送人家姑娘滿山菊花，晚上送人家姑娘燦燦煙花。明天還有明天的把戲，一連追了人家十幾日，終於將人家感動了。
冥界沒有人間的秀麗山色，姑娘最喜歡在青山碧水的地方流連。
“你喜歡我？”姑娘仰起好看的下巴，仰頭望著涼亭裏離自己僅幾步之遙的瘟神。
“嗯！”他點頭。
“你應該發現了，我身邊有很多鬼奴，我呢，不是凡人！”姑娘試探的道。
“你是鬼族？”他問。
姑娘沒有回答他，而是問起了瘟神的出處，“你是誰？什麽身份？叫什麽名字？”
“瘟神！”兩個字一出口，姑娘愣住了，一張紅豔豔的小嘴半晌沒合攏，呆呆的模樣看的瘟神登時就樂了，搖頭輕笑，“怎麽，怕了？”
不說別的，自己可是凶名在外的惡神。天上地下，六界眾生就沒有不怕他的。
沒想到這姑娘不但沒被嚇跑，反而撇了撇嘴，更顯嬌俏可愛，直接坐在了涼亭裏，歎息道“彼此彼此，本公主冥神之女——菊芳。人人躲著本公主走，生怕一不小心，就下了十八層地獄。”
此話一出，兩人同時樂了。彼此之間，仿佛多了種惺惺相惜的意味。
從那天相互坦露身後後，他們的心越走越近，轉眼間，已經膩在一起一年之久。消息呢自然也傳到了冥界。
冥神震怒，派了無數陰兵將菊芳接回了冥界。這兩位都是神，卻是死對頭。瘟神每次製造麻煩，都會累及人命無數，那些魂魄到了冥界，自然都要冥界審判、負責輪回，這可是個大工程。
心上人被逮了回去，這讓驕橫跋扈的瘟神一時覺得臉麵無光，直接就殺去了冥界。神之一怒，浮屍萬裏。這句話一點兒不假。他的氣撒在了冥界眾生身上，攪的冥界翻了天，血海倒灌、屍山崩塌、十八層地獄震蕩不已，跑出了無數惡鬼作惡。
“別打了……”菊芳看著滿目瘡痍的冥界，喊的嗓子都啞了。可那兩位哪裏聽的進去她的話，一個年輕氣盛，一心報複；一個滿心火氣，想宰了那個兔崽子。
兩位正神整整打了三天三夜，冥界地域內無數山川化為齏粉，冥界幾乎坍塌大半。最後以冥神身受重傷瘟毒蔓延全身告終。
“老東西，你服不服？”瘟神捂著胸口，邊擦著嘴角的鮮血邊點指著冥神叫囂，“不服，本神隨時滅了你冥界！”他身上瘟毒四散，不少沾到這股子瘟毒的人都手腳潰爛，慘不忍睹，周圍一片慘嚎聲，“救命……”
“菊芳，你看清楚他的真麵目沒有？”冥神搖著女兒的肩膀，睚眥欲裂的瞪著瘟神，看著自己的子民、手下一個個的倒在自己麵前，他隻恨自己沒有本事殺了瘟神。
真麵目！
這才是他的真麵目！
菊芳不敢置信的後退著，她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看著一個個熟悉的麵孔從自己眼前消失，她覺得心在滴血。
“我們走！”瘟神飛身落到了菊芳身旁，拉著她踉蹌著向前走，菊芳仿若木偶一般，被動的跟著他離開。
“不準走！”冥神飛落到了他們身前，持劍擋住了他們的去路。“你可以滾，本神的女兒得留下，她就是嫁給誰都不會嫁給你！”
毀他冥界，傷他冥界中人性命，還想帶走他的女兒，真當他冥神是死的了。
“自不量力！”瘟神抬手控製著瘟毒在冥神體內遊走，冥神剛舉起的長劍“砰”的一聲落在了地上，身上火燒火燎的疼，每一寸皮膚、每一個細胞都疼的他恨不能咬舌自盡來個幹脆。
“父神……”女兒哪有兒不心疼父親的，直到現在菊芳才後悔愛上了一個不該去愛的神。她甩開了瘟神的手踉踉蹌蹌著奔到了冥神的身側，一把扶起因為疼痛全身都在打顫的冥神。
瘟神皺眉瞅著她，隻覺得自己的心不受控製的疼，她選擇了冥神，選擇了他的敵人。
“解藥呢！”菊芳吼他，這是她第一次吼他，第一次流淚，可惜為的全是冥神。
“沒有解藥！”可能是為了賭氣，瘟神選擇袖手旁觀，他走近菊芳問她，“你是跟我走，還是繼續留在這個不見天日的地方？”
他的菊芳喜歡太陽，喜歡五顏六色的東西，可冥界有什麽？一片漆黑……
菊芳攙扶著冥神飛向遠處的大殿，她用行動告訴了瘟神，她的選擇。
“哈哈哈……”當天的瘟神瘋了一般的狂笑，笑自己癡、笑自己傻。笑過後，就隻剩下了仇恨和憤怒，他剛出冥界，狠狠一跺腳，地動山搖，整個酆都城就全沒了，無數還在睡夢中的人被埋在了瓦礫之下。
再次見到菊芳時，菊芳穿了一件雪白的長裙，頭上朱翠全無，冷冰冰的出現在了瘟神殿。
那天瘟神正摟著妖界送來的小狐仙在大殿內翻雲覆雨，明明他聞到了菊芳的氣息，可他就是沒有停下動作。
“啊……瘟神殿下……”狐狸精的叫聲酥媚入骨，“快點兒嘛……”
男子的喘息聲聲聲如刀子一般戳在了菊芳的心上，她臉色煞白，止住了步子，靜靜的在大殿裏看著這出活春宮，一雙白嫩的小手被指甲嵌進了肉裏，血水順著手指嘀嗒嘀嗒的落在地板上。同時，也滴進了瘟神的心頭，他在心疼，是的，他還愛她。
待兩人雙雙釋放，菊芳冷冰冰的聲音響起，“完事了嗎？”
“滾！”瘟神當時就惱了，惱她不愛自己，惱她捉奸在床都沒有反應。
小狐仙以為瘟神是在吼自己，立馬灰溜溜的跑了。
菊芳瞅著衣衫不整的男子，聞著空氣中曖昧的味道，頓時覺得惡心不已，幹嘔起來。
“怎麽？覺得本神惡心了？”瘟神一個瞬移到了她身前，冰涼的手指抬起了她的下巴，讓她不得不看著自己的眼睛。
菊芳眼中滿是空洞，看著這樣的她，瘟神憐惜的撫摸著她的臉，卻被菊芳躲過了，“別碰我！”
男人的征服欲作祟，菊芳越是抵觸他，他越是想得到菊芳。頭不自覺靠近菊芳，想去吻她的臉，可唇剛湊過去，人家卻退了一步，他再進，她再退，直到退無可退，菊芳被逼到了床榻前，瘟神猛的壓下，將菊芳禁錮在了自己身下。
一把冰冷的短刀抵住了瘟神的胸口，瘟神瞅著這把短刀和身下的小女人，唇角微微上揚，“你想殺本神？”
“你走後三日，我父神就受不了瘟毒自殺了。”菊芳目光不錯的瞅著他，“還有酆都城，那是我第二個家，全毀了，你毀了我的一切。”
這就是他必須死的理由，短刀刺入了瘟神的心口，瘟神驀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瞅著她，“它是用黃泉水中的陰鐵打造！”
短刀越插越深，鮮紅中透著淺淺灰色的血液嘀嗒嘀嗒的低落在地磚上，發出“嗒嗒”的聲響，
“還加了血海水！”菊芳抽出了匕首，看著一身狼狽躺在地上渾身抽搐的男人，蹲下身來，淚水啪嗒啪嗒的落了下來，“你為什麽要殺死那麽多我在乎的人？為什麽不給我父神解藥？你可知道，你毀了我的全世界？這就是你愛我的方式嗎？”
愛一個人不是該寵著她、護著她，不讓她受一點兒委屈的嗎？
血水洇濕了地麵，一片刺目的紅映進了菊芳的眼底，“你知道我曾經有多愛你嗎？”
可現在，她竟然親手殺了他。
她曾經有多愛他，如今便有多恨他。
“對……不起……”瘟神感覺身體中的靈力在流逝，越來越冷。可聽到菊芳這句，“你知道我曾經有多愛你嗎？”後，頓時就樂了，“原來菊芳是愛我的！”可惜，一步錯，步步錯，他的衝動害慘了他們。
不就是冥神跟自己互看不順眼嗎？他若是好好賠個禮，拿出追求菊芳的勁頭來化解這場恩怨，或許，他和菊芳的結局不會是這樣的。隻是，如今一切都晚了。
視力越來越模糊，瘟神費力的伸出手想握住菊芳的手，卻隻是跟它擦肩而過。
看著愛人在自己麵前失去了生命的跡象，菊芳發出了一陣撕心裂肺的哭聲，她抽出了插在瘟神心髒的那把短刀，朝著自己的心髒刺了進去。“我給你償命！”她倒在瘟神身側，瞅著他的屍體虛弱一笑，“愛我的人和我愛的人都死了，我還活著幹什麽？”
她不要背負著無數生靈的冤孽，在冥界繼任冥神之位。這場孽緣因她而來，就該因她而終吧！
就這樣，兩個人都成了死人。就這樣，為了讓菊芳再次接受自己，瘟神被殺了一次又一次。就連織夢的夢魔都不得不承認，“你就是一個瘋子！”
是啊，一個愛瘋了的瘋子！
一個隻想要救贖，想要被原諒的瘋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