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為他人做嫁衣裳(一)
沒錯,這大床之上,如今躺著四個隻著肚兜,赤條條的美人。各個雲鬢花顏,嗓音甜膩,天生媚骨。她們不是太子的宮妃,正經士大夫家裏教出來的小姐,哪裏有如此勾魂攝魄的手段。她們都是那些媚上的大臣所獻,原因無它,不過是求將來自家的高官厚祿。送禮,當然得送到別人的心坎裏,這太子殿下喜好美人,不是什麽難打探的秘密。
宮殿上方,一團黑影透過房頂掀起的瓦片,饒有興味的瞧著這活色生香的春宮美景,不覺唇角上揚。“這麽個東西還真比不上殷破天那小子!”他對裏麵的四女一男嗤之以鼻,撇撇嘴,消失在了原地。
黑影剛回到冥界,就有手下前來報信,“冥神,秋子墨怕是不行了。”
“什麽?”冥神登時就懵了,這時候可不是秋子墨該死的時候。他還需要這人幫相思抗過兩劫,思及此,人驀地消失,再出現時已經到了冥神殿,打開了生死簿。
這生死簿有六卷,第一卷記載神的壽數;第二卷記載仙的壽數;第三卷記載人的壽數;第四卷記載魔界子民的壽數;第五卷記載妖界子民的壽數;第六卷記載三界外、五行中獸類、蟲類……的壽數。
可惜,那次天劫後,第一卷、第二卷因為神界、仙界的消失而崩碎了。然而冥神是誰,他還是有辦法查到秋子墨的壽數。凡人飛升為仙,查查凡人的那一卷不就行了。
人界的那卷一打開,無數凡人的姓名、籍貫、壽數,密密麻麻的出現在空氣中。冥神目光一掃,在眾多人傑的名字中尋到了秋子墨的名字。仔細一看壽數,果然是猝於今年中秋之日,也就是明日,抬手刷刷一改,又給他添了十歲。“先這麽著吧!”收了生死簿,轉頭就出了大殿。
他這裏改的輕鬆,蓬萊島那是一片兵荒馬亂,幾位掌權者和長老們都到了秋華殿,裏三層、外三層圍滿了人。
洛子殤的弟子們抬著一具通體潔白的玉棺材上了島,看的眾人瞠目結舌。這位蓬萊掌門真是好大的手筆!
“這……”話剛出口,一位長老閉嘴了。接著,他老人家滿頭黑線的在原地踱步,氣呼呼喳道“人還沒死呢!”
“師兄,就當是衝喜……”另一位長老一把拉住要上去揍人,嚇得弟子們腳下一個趔趄,險些把棺材摔地上的那位長老的袖子,若不是幾位長老抬手揮出一道靈力托起了棺材,這可真是要“歲歲平安”了。
弟子們臉色刷的就白了,立刻向後退了幾步,生怕被罵。這時候往幾位長老的刀口上撞,不是找死嗎?稍微有點自知之明的,都低眉斂氣起來,恨不能鑽地縫裏沒來過這裏才好。
一時間大殿門口落針可聞,秋華殿雜役弟子們各個神色哀淒,不少人落了淚。
殿內,正在給秋子墨把脈的初雲仙子突然“咦”了一聲,眉頭緊皺。看她這表情,洛子殤、碧遊真人和忘川同時臉色一白,忘川忘了長幼尊卑之別,一把握緊了初雲仙子的手臂紅著眼睛問,“怎麽樣?”
初雲仙子隻覺得手要斷掉了,疼,好疼,額頭青筋突突直跳,若不是有這麽多人在場,她早一巴掌拍死這礙眼的東西了。可她不能啊,她還要在師兄麵前維持她小白花的形象。
“暫時無礙,氣息穩定!毒素全都沉入了丹田之中。”
這可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明明剛才秋子墨還是一副頻死的脈象,現在卻奇跡般地和緩了下來。
忘川不信她所言,伸手去替師尊把了把脈,他是個半吊子,可一把之下,頓時喜極而泣,“太好了……”立刻鬆了這討厭的女人的手,仿佛嫌她髒一般。從來沒被人如此對待過的初雲仙子登時就黑了臉。
“師妹!”洛子殤不敢問,心都要跳出嗓子眼兒了。他最害怕的事情,難道要發生了?
就在他躊躇不前之際,聽到了忘川一陣傻笑,弄的在場的幾位都以為他瘋了,齊齊將目光投向初雲仙子,初雲仙子整理了一番儀容,這才端正姿態開口道“上仙的情況基本穩定了,短期內不會有毒發身亡的可能。”但是,毒還是毒,它還在。後半句沒說,大家心裏呢也都明白,妖皇的毒若是能解,早就解了。
剛才還愁雲慘淡的寢殿一下子氣氛就變了,人人一臉如釋重負的表情。洛子殤心頭的大石頭落了地,突然有種失而複得的感覺。他唇角微微上揚,鼻子一酸,眼中有晶瑩一閃即逝,大步出了秋華殿,踏上飛劍飄然遠去。
初雲仙子一看洛子殤走了,收拾好東西也跟著離去了。眾多的長老也都散了,整個大殿隻剩下了碧遊真人和忘川。碧遊真人坐在塌邊,滿眼不解的望向忘川,“師弟可是有過什麽奇遇?”
這問題問的真是問到點子上了!
忘川想了想,還是不要把相思師妹給賣了好啊!於是乎,他搖了搖頭,一臉鄭重道“或許是師尊早年有所奇遇吧,最近幾年他可是一直都在蓬萊,從沒見他踏出過島一步,怎麽可能有奇遇?”
碧遊真人一思忖也對,不管了,小師弟能暫時把命保下來,那就是燒高香了。其它事情,走一步看一步。
“好好看顧你師尊,缺什麽短什麽,隻管讓人去告訴我們。”她叮囑忘川,又看了一眼小師弟,起身準備離開。
“是,弟子遵命!”忘川恭敬的朝這位刑罰長老行了一禮,起身送她出了這間大殿。
天剛蒙蒙亮,大雍京都城迎來了建國以來第一次兵臨城下。
看著城門下烏壓壓滿身甲胄的騎兵、步兵,還有為首的鄭克風等將領。城門上的守城官汗都下來了,隨手拎了一個人,在那人慌亂的行禮聲中下令道,“你速速去宮門報信,就說鄭克風帶著城防營的人回來了!”
這城防營隻管京都城的防衛,從不涉足皇位更替的事情,曆來城防營的將領隻效忠皇帝一人。他們出動,隻有兩種可能,一是奉當今陛下的禦令——勤王;二是前任陛下已經選定了繼承人,命他們擁立新主。
可不管哪個可能,對於他們這種已經倒向叛逆一方的守城兵將來講,都不是什麽好事。畢竟,人家來的可是名正言順,鄭克風就是最好的證明。整個大雍皇朝誰不知道,陛下的兩名親信裴公公和鄭克風?
“是!”被抓包的這小卒子臉色那叫一個精彩,青了又白,白了又青,全是嚇的。今天弄不好,它們這裏的人都得死。他還年輕,貪生怕死再正常不過。起身時腳下一個趔趄,腳崴了,呲著牙、咧著嘴,一步步飛奔著下了城樓,爬上報信用的馬匹,打馬向皇城而去。
第一個得到消息的是皇後,妝還沒梳完就騰的從錦凳上坐了起來,“去通知太子!”身側女官躬身退下,出了這寢殿。
曳地的衣裙隨著主人的來回踱步而沙沙作響,這套黑色的皇後正裝穿在她身上,襯的她整個人威壓霸氣,卻少了女子該有的美麗、溫婉。華麗的鑲紅珊瑚的九尾鳳釵在手中被捏變了形,一張扭曲的臉上滿是惱恨,“走,去冰心殿!”
她不能坐視兒子被欺負不管,更不能忍受本該屬於他們的一切被人奪走。這時候,雍皇這個丈夫對她來講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將來一國之母的寶座和他兒子的江山。
此刻的雍皇是幸福的,享受著女兒的貼心伺候,送到他手上的粥是女兒盛的,水晶餃也是女兒親手給他夾的。
父女倆享受著難得的天倫之樂,看的裴公公的老臉笑成了一朵菊花兒,眼睛都快瞧不見了。
與此同時,殷破天和祝紅玉在清理整個冰心殿的內鬼和皇後派過來名為保護、實則囚禁的禦林軍士兵。
“皇後娘娘駕到……”冰心殿門外守著的小太監一見皇後帶著人氣勢洶洶而來,那嗓門扯開了喊,裝的是恭順無比,禮行的挑不出一點兒錯來。
皇後狠剜了這狗奴才一眼,在宮中浸淫二十多載,他們這套傳遞消息的手法怎麽可能瞞得過她的火眼金睛。
“帶下去,亂棍打死!”她唇畔劃過一抹死狠戾的笑,眼睛若是能殺人,這小太監如今全身都得是血窟窿。
“是!”兩個禦林軍聽命拖人下去,小太監笑得坦然,他這也算是求仁得仁,死得其所了。
他們一行人剛進宮去,拖著這小太監的兩個禦林軍就被天上突然掉下來的兩隻肥仙鶴給砸暈過去一個。另一個暈頭暈腦的爬起來,還沒整明白怎麽回事兒,他的頭和臉就被兩隻仙鶴的喙啄的生疼,還哪裏有時間管什麽小太監,逃命才是第一了。“救命……”捂著頭,狼狽的又是爬又是跑的,後麵的仙鶴就是不放過他,“鶴大爺今天我弄死你……讓你欺負我們宮裏的人……”
這禦林軍小兵哪裏聽得明白它說什麽,疼的一陣哭爹喊娘,“疼……別啄我了……救命……”
可這兩隻鶴大爺如今玩兒的正嗨,管你怎麽叫呢,人家繼續人家的。直到把人啄的血肉模糊,這才算了事。
小太監一臉懵逼的從地上爬了起來,嘴巴張了又張,半晌才驚呼道“這不是我們宮裏養的兩隻仙鶴嗎?公主的仙鶴!”思及此,他滿臉都是興奮之色,急慌慌的跑回了冰心殿,滑溜的從側門進入,直奔主殿而去。
“兒臣見過母後!”殷破天拱手向皇後一禮,沒跪,他覺得這個女人不配他跪。
剛進冰心殿的院子就碰到這個最不想看到的人,皇後幾乎咬掉了一口銀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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