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七品典儀
“你像阿晨。”慕容令微微一笑，笑容間盡是看不穿的苦澀之意。
姚紫堇還以為自己是看錯了，現在的慕容令坐擁天下，四海稱臣，後宮內美眷如花，膝下也是兒女成群，還有什麽好苦澀？
隻是既然兩邊都有故人相似，姚紫堇也覺得這似乎算是緣分了，回話便大膽了一些：“民女覺得皇上也很像民女的一個故人。”
“像便像吧，左不過那些人是再也不能回來的了。”慕容令似乎是微微一愣，隨後聲音便再次冷冽起來。
姚紫堇嗅著在鼻尖蔓延的淺淡龍涎香味，眼觀鼻鼻觀心，此刻還是不說話比較好。伴君如伴虎，老虎的脾氣向來都是不可捉摸的。
外麵有小內監小心翼翼地通傳：“皇上，五王想進來麵聖。”
“糊塗東西，朕忙著，讓他在外麵等著就是了。”慕容令對自己的兒子似乎沒有那麽好的脾氣，尤其是對這慕容捷。
姚紫堇心下微微一暖，便知道慕容捷為何要拚著被慕容令責備也想著進來，左右都是放心不下自己，所以才要進來一探虛實。隻是現在這個架勢，看起來自己冒犯西羅國公主的事情是沒有什麽後顧之憂了，但是皇上這喜怒無常的脾性還是讓她心顫顫的無法有個落實之處。
慕容令似乎有些疲憊，揉了揉太陽穴，淡淡地問道：“你家裏可還有什麽人？”
“父親母親尚且健在，還有一個哥哥和一個姐姐。”姚紫堇老老實實地道。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慕容令一時間興起了問人戶口的興趣，但是皇帝總是這樣，習慣就好了。這全天下在皇帝的眼裏都是他家裏的，何況是問一個庶民一點問題呢。
姚紫堇從上輩子開始就是很不喜歡這樣任人宰割的，甚至在學校裏讀書學習也是極為不老實，現在到了這個朝代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已經很是謹慎。
“你比阿晨幸福。”慕容令哂然一笑，也不知道是在自嘲，還是在回憶什麽。
姚紫堇隻覺得頭皮發麻，這叫什麽事啊，這位阿晨怕是皇帝心尖尖上的人，大約是早就奔赴黃泉之路了。現在皇帝處處拿姚紫堇與她相對比，莫非是起了什麽大大不好的心思？
不過也隻有逝去了的人才值得永遠懷念，看慕容令這個樣子，如果那位阿晨尚且健在，怕是永遠不會有這麽一個待遇。人可不是總是這樣麽，經常在身邊的東西和人往往容易被忽視，等到失去了的時候才知道那是永遠不可替代的，再去追悔莫及。
姚紫堇來到這個朝代並非是自己的意願，但是在人與人之間的緣分上麵還算是看得很開，她知道這輩子和興軒的緣分也就隻能到這裏了，所以便在短暫的傷心之後重整旗鼓。現在皇帝能夠緬懷那位阿晨，不也是在塵埃落定之後麽，她倒是不相信，在處處人心惶惶的時候，慕容令還能有現在這般的深情。
就連現在深情到底有幾成真心，這也是要畫上一個問號。
“你在想什麽？”慕容令的聲音聽不出喜怒哀樂。
要是堂堂帝王之尊知道在姚紫堇的心裏自己是這麽被編排的，大約那張萬年冰山臉也是要稍微鬆動一些了。
“我在想……”姚紫堇有些怔怔的，看著慕容令的時候還是精神略微恍惚，隨後便俏皮一笑，“我在想那個和你相似的人。”
“哦。”慕容令輕輕應了一聲，也不做出什麽多餘的動作與表情，就與姚紫堇細細地凝視。
兩個人也不覺得尷尬，彼此都是透過對方的影子去看另一個深深埋在心裏的人，有什麽好尷尬。
“你心裏的那個，現在在哪？”慕容令猶豫了片刻，還是這麽問道。
他滿以為姚紫堇會給他一個已經失去了的答案，卻沒想到姚紫堇在微微一怔之後臉上揚起了真心實意的微笑。她輕聲愉悅地道：“他就快要回來娶我了。”
興軒已經不是她心裏的人了，上輩子和這輩子的事情應該割開來看。現在姚紫堇的心中別無他人，隻有一個尚在戰場上的唐錫華。
原本她大可以明說，但是經過慕容捷提醒，似乎皇帝並不是很喜歡唐錫華，便隻好悄悄遮掩過去。
慕容令哂然一笑：“既然是皆大歡喜的事情，那你哭什麽？”
“民女哭的並不是心愛之人，而是故人啊。”姚紫堇裝作沒有聽明白的樣子，迷迷蒙蒙地抬頭道。
慕容令似乎是興味索然，揮了揮手：“你下去吧。”
“啊？”姚紫堇微微一愣，似乎是沒想到事情就這麽可以圓滿地結束了？
慕容令被她這一聲欲蓋彌彰的驚呼給想起了喊她來到底是什麽最初目的，於是便微微一笑，道：“朕倒是忘了，你是來做什麽的。朕便封你做個從七品的典儀，雖然是個閑職，但是這麽一來姚紫堇也就不算是以庶民之身冒犯公主了。”
姚紫堇隻覺得腦袋昏昏沉沉的，稀裏糊塗地便跪下來謝恩，然後行雲流水一樣地往殿外走去。
怎麽會是這麽輕鬆？
原本以為這次進宮和皇上會是一場鬥智鬥勇的惡戰，最大的可能是她被皇上秒殺。卻不曾想見到了一張和初戀情人一模一樣的臉，而那初戀情人的臉也覺得自己是和他心尖尖上的人相似的麵貌，難不成就是運氣來了，連老天都要站在自己的這邊？
如果不是還在皇帝殿內，她能感覺到背上有一道蒼涼悲哀的目光一直在如影隨形，她簡直要在殿內就小聲地歡呼出來。
這場禍事來勢洶洶，化解得也是飛快。姚紫堇原本就是個大心髒的，現在眼見著自己沒事了，可不是要開心到天上去麽。
隻是剛一出門，便看見了慕容捷蔫頭耷腦地站在正儀殿門口，見她出來了，幾乎是又急又愧地看著她：“你沒事吧？都是我不好……”
“五王你這個樣子，可是一點都沒有天家富貴的樣子啊。”姚紫堇微微一笑，搖頭晃腦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