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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被鬼子抓去修炮樓,炮樓修完人才回來,回來時就隻剩一口氣了。天氣越來越冷,鎮上的日本人越來越瘋,稍微有點嫌疑就要抓去過堂受刑。人心越來越躁動,天下不太平啊。聽說外麵整個世界都亂了,美國人、蘇聯人都在和日本人打仗,海上天上地上到處都有戰鬥,中國人不明白,日本人咋的這麽招惹是非,真是欠揍。現在,鬼子的槍口黑洞洞的支在了每一個中國人的頭上,蔣委員長也躲到大西南去了。鬼子兵他們更加瘋狂,“三光政策”“囚籠政策”“蠶食政策”刮起一陣陣血雨腥風,殺光,燒光,搶光,整個中國一片血腥,即使是山上的土匪也覺出了這種冷寂這種不平靜的濃烈殺氣。
日本人派了人上盤龍山勸降,帶了一大堆的甜言蜜語、封官許願及威脅利誘,真的是拿著真金白銀往裏硬砸,隻要投降日本人,給山匪長短槍一百支,機槍兩挺,手雷五箱,子彈二十箱,大洋五千。但結果是不成,反倒讓盤龍山的人給趕了下來。隻是兩方還未撕破最後一點麵皮,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暫得太平。但中秋節這一次見到遊擊隊的不要命的架勢,山上的兄弟紛紛叫好,長吐了一口惡氣,但與此同時,每個人也忽然察覺到了一份沉重,對日本人到底是打還是和。
鬼子兵進駐盤龍鎮後,馬家大染坊改為中日合辦,日方優先貸款,優先供貨,優先采購坯布、顏料,徹底掌控了染坊的命脈。
日軍下令濰縣城內所有的槍支一律上繳,各鎮各村各戶的自衛隊及護院家丁一律整編入日軍麾下的皇協軍自治團,違令者殺無赦。命令傳達下來,鬼子的官兵也殺氣騰騰的下來。
馬家。
大太太把所有的護院院丁集合起來,每人發了三塊大洋,滿臉無奈的說道,“各位,馬家已經留不下你們了。日軍的征兵令已經下達,要把大家編入他們手下的皇協軍。槍,留下,你們走吧。”“我們不做漢奸,不給日本人賣命!”大夥嚷著。“何去何從,你們自己定奪吧,反正這裏是不能留了。”“太太,我們還是願意留在馬家。我們不走,願殺願剮,隨他們便,反正不去日本人那裏。”十餘人跪在那裏不肯起來,眼含熱淚。
太太搖搖頭,眼眶酸酸的,“馬家你們是呆不下了,就是馬家自己恐怕也保不了自己,日本人翻臉比雲彩還快,國之不國,家又何存啊?”“太太,難道除了日本人,我們就無處可去了?”“難啊,這有家有口,老老少少的,是多少口人啊。眼下到處都是日本人的天下。這日本人的魔爪遮不住的地方,也就是山裏了……我一個婦道人家也就知道這些了,唉!”
聽到這裏,眾人眼前一亮,“山裏。對,去山裏……咱們
可是堂堂正正的中國人!”
遊擊隊近來活動越發頻繁,鬼子直頭疼,這八路軍遊擊隊怎麽就像那隻花果山的齊天大聖孫猴子般滿天裏折騰,摸崗哨,炸火車,燒糧庫,打炮樓,殺漢奸,神出鬼沒。這裏一槍,那裏一棒,反正是哪兒有日本鬼子哪兒就有他們的身影,這一通折騰,破壞力比一堆炸彈還厲害。濰縣老百姓們心裏也漸漸敞亮了起來。
臘月裏襲擊二十裏堡,打敗了前來圍剿的日偽軍,並將李莊村碉堡的偽警隊繳了械。
遊擊隊的王隊長經常化裝成客商,身穿大褂,肩背褡褳,腰掖手槍兩把,單身赴濰縣西關摸日本兵崗哨數次,並數次騷擾日本兵,強大的濰縣城之日本兵一夕三驚,幾無寧日,幾番出動,但卻連遊擊隊的後腳跟也沒瞅到,想對陣廝殺,卻找不到對手在那兒,就像一隻隻無頭蒼蠅,亂飛亂撞。
這幾個月,遊擊隊神出鬼沒,鬼子那兒的壞消息不斷。坊子區至蛤蟆屯以西十餘公裏的鐵路遭到破壞,半月多不能通車。擂鼓山遭伏擊,損失慘重。安丘區北關遇襲,死傷七十多人。昌邑區柳疃據點被炸,高密火車站彈藥庫爆炸,所蓄彈藥,損失殆盡。安琪大舞廳、興亞大劇院日軍軍官看戲被刺殺。
鬼子官大發脾氣,惱羞成怒,大聲叫罵,“遊擊隊的大大的壞!土八路通通的消滅。”迅速布置“鐵壁合圍”大掃蕩。
李指導員率數十人赴安昌鎮參加濰縣抗日救亡大會,選出抗日救亡大會執委,由開明紳士擔任。濰縣下轄多村鎮亦召開救亡大會,遊擊隊漸漸縱橫於濰水之濱,白浪河畔,盤龍山南北。
一天,王隊長率遊擊隊來到盤龍山地的區五尺巷村,這是一個大村子,因當地群眾沒見過這樣服裝不整,武器不全的抗日隊伍,誤認為又是土匪來騷擾,於是將寨門緊閉,不讓進村。
李指導員見此情景,就讓遊擊隊員在村外的河灘上就地休息。遊擊隊休息下來後,忙著在村邊準備宿營,一些隊員則提了筆墨漿糊在村邊寫標語往寨牆上貼標語,進行抗日宣傳活動。村民們對遊擊隊的這些舉動十分新奇,紛紛前來觀看,覺得這不像土匪的隊伍,於是就將寨門打開了。
遊擊隊進村後,住到村裏的龍王廟裏,然後就幫著群眾幹活,挑水、掃院忙個不停,還大爺、大娘、大哥、大嫂地叫個不停,態度十分親熱。村民們感慨地說:“你們這是什麽隊伍啊,哪個山上的?!”
“我們是共產黨遊擊隊,專門打鬼子的,不是山上的土匪。”遊擊隊員趕緊解釋。
長期的戰鬥生活,使李指導員養成了一個習慣,他喜歡到老鄉家走訪,聊聊家常,了解情況。這次到五尺巷村也不例外。他這家看看那家坐坐,便發現家家都在蒸饃饃、烙
餅、煮肉。
他心想,這裏的老百姓生活真富裕啊!
於是就問:這是在過節嗎?
沒想到,村民氣憤地說:“過什麽節呀!是大漢奸扒眼子白的兵向俺們要給養。前幾天給他送去煎餅,他嫌孬,等煎餅發了黴,又給退了回來,叫俺們給他準備魚、肉、饃饃送去,不然就把全村燒光!”
李指導員聽了也很氣憤,他叫隊員們把那些發黴的煎餅買回來,洗淨煮沸。開飯時,他首先盛了一大缸子,大口大口地吃起來。戰士一見,也都跟著吃起來,但也有人皺著眉頭吃。見此情景,李指導員語重心長地說:“同誌們!我們是共產黨領導的軍隊,是人民的子弟兵,我們要和群眾同呼吸、共命運。現在群眾遭土匪的禍害,我們可不能再給群眾增添負擔啊!”村民們目睹了這感人一幕,紛紛奔走相告。當地一位德高望重的馮老爺子感慨地說:“我活了60多歲,還從未見過這麽好的隊伍。當年劉邦進鹹陽城前曾‘約法三章’,但也沒有今天這一幕感人!”他不忍心看戰士們吃發了黴的煎餅,就要去跟鄉親們說一聲,蒸些饃饃送來李指導員連忙擺手說:“大爺!謝謝您老的好意,鄉親們生活都很苦,我們是和你們一樣的窮苦人!”村民交口稱讚。
天剛放亮,一位村民急匆匆地跑來對李指導員說:“俺家五歲的小孩子昨晚一宿高燒不退,真急死人啦,你們能不能幫忙治一治?”李指導員一麵安慰他,一麵詢問隊員們誰懂醫術,恰好有人學過中醫,便前去診治。經過針灸和服藥,孩子高燒漸退,病情好轉。這個村民捧著一摞剛攤好的煎餅來到遊擊隊員堆裏,含著眼淚要送給隊員們吃。
這一天,遊擊隊忽然得到鄉親們送來的情報:膠濟鐵路邊上的一個鎮子,南劉鎮隻駐著七八個日本鬼子,門前放著摩托車、小汽車,看來是個什麽官兒;附近的岞山車站雖駐有三十多個鬼子,但相距十裏多路,也不像是一夥的。於是,遊擊隊便開始了第二次作戰行動一一奔襲南劉。
隊伍冒著霏霏雨雪,在山間小路上疾進。下午三時左右,翻過附近的山嶺,抄小路接近了岞山車站。
隊伍停下來,進行布置:副隊長帶一小隊人到車站以南,負責割斷通往濰縣城的電線,然後控製附近的鐵路橋洞,防止敵人增援;李指導員帶一小隊人包圍車站,不叫車站敵人增援南劉鎮;王隊長率一小隊人進街消滅那七八個鬼子。
各個小隊進入各自奔著目標迅速就位,整個隊伍的核心戰鬥就是王隊長這一個小隊的動靜,這次戰鬥的目的就是消滅那裏的七八個鬼子。王隊長帶著人拿著槍,每人三顆手榴彈,他自己又提上一把鋒利的大砍刀,穿過橋洞,
順著公路便直奔南劉鎮。
走近鎮南頭,已是夜裏九點多,聽鎮裏肅靜無聲,便沿著牆根輕手輕腳地向裏摸,一邊前進一邊謹慎小心地搜索著周圍,不敢驚動鬼子。快到鎮中心的時候,看見一個朝西開的大門樓,大門上掛著日本旗,門前停著摩托車、小汽車,這便是遊擊隊的襲擊目標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