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那時候,遊擊隊的手榴彈威力不夠大,一個手榴彈往往不頂事,但十個手榴彈綁在一起,相當於一個炸彈,可厲害呢。手榴彈爆炸後,冒出一片黑煙,日本人訓練有素,趕緊趴在地上。遊擊隊員們趕緊從後門往外跑。出了後門,就是一片密密實實的高粱地。當時高粱長得挺高,葉子密密麻麻,正好為遊擊隊打掩護。


  王隊長帶人擋在最後為隊伍打掩護,李指導員帶人衝鋒,每跑幾步就扭回身對著後麵“叭叭叭”打幾槍,但是敵人的槍一直在後麵響,子彈發著嘶嘶叫聲,好像一條條毒蛇,追趕著隊員們。遊擊隊員們一路隻是不停地往前跑,跑一會就回身打幾槍,或者扔下幾顆手榴彈,跨過汶河時,河水都沒過胸脯了,好不容易極速過了河。跑到對岸後,大家發現身上的手榴彈和地雷都濕了。但大家根本都顧不上這些,仗著地形熟,三轉兩拐,一個勁的繼續往前跑,直到跑出敵人的包圍圈,把敵人徹底甩開,在野地裏的空墓住了一晚上。


  這一戰,遊擊隊損失很大,死傷三十多人。


  王隊長作了檢討,麵對全體隊員深刻自責,李指導員也疼心不已。


  對這一戰,王隊長恨得咬牙。


  李指導員看到人員傷亡疼的嘴角都起了泡。


  從此以後,遊擊隊員們在村裏過夜不在一處,並且村口放上哨兵,有明哨,有暗哨,暗哨會派出村口二裏路遠放哨,防備敵人進行偷襲。


  遊擊隊也在不斷改變戰術。


  麻雀戰,驚擾站,捉舌頭,摸崗哨,搞伏擊。


  還學會了地雷戰。


  鬼子在哪,遊擊隊就在哪,鬼子在公路兩邊挖戰壕,遊擊隊就藏在裏麵偷襲。遊擊隊就是要幹擾他們,纏住他們。抽空子就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鬼子以前經常進村抓人搶東西,老百姓隻能跑,躲到莊稼地、墳地裏去。後來鬼子白天都躲在駐點裏,不再經常到村裏來打劫。


  保國因年紀小,時常被安排以放牛的形式進行放哨,擔任交通員送情報和偵察敵情。一次,他以探望外婆名義進入敵駐區,在一個柴火垛裏住了三天,收集到日軍的駐守情報。該村的地主對他起了疑心,偷偷帶日偽軍來捉他。幸好村裏的一位老鄉及時提醒,他趕快逃走,日偽軍緊追不放,並向他開槍射擊,他急中生智跑到孝阜河邊,跳入河中潛到水底,敵人向他亂槍掃射,他拚盡全力向對岸遊去,最終脫險,機智地完成了任務。


  不久,遊擊隊進行奇襲,端了一個鬼子的據點,並且抓住了那個告密的地主漢奸,將他公開處死了。


  這一舉措極大地震懾了那些狗漢奸。


  隨著抗戰進入相持階段,時局悄然發生了些許變化,國民黨一些南逃部隊又悄然潛回,打著敵後抗戰旗號,吸引各路武裝,進行改編,借機來搶奪共

  產黨打下的根據地地盤。遊擊隊麵臨新的考驗。


  濰縣地區是交通樞紐,各方都極為看重。


  這一年的下半年,一部分曾因害怕日寇進攻而逃至大後方的國民黨勢力竄回敵後的齊魯大地,他們繼續叫囂“攘外必先安內”,到處製造摩擦,專幹反共反人民的勾當,致使敵後形勢複雜化。八月,國民黨在山東的反共頭子秦啟榮,組織當地的一支反動武裝“忠義救國軍”,在淄河流域伏擊我三支隊十團、四支隊新一營及淄川抗日武裝,製造了駭人聽聞的“淄河事件”。為了堅持抗戰,我黨我軍製定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自衛方針。遊擊隊也針對國軍頑匪部隊進行反擊。


  “忠義救國軍”其實是一支反動武裝,網羅了特務、流氓、封建把頭、反動軍官。他們表麵上打著抗日招牌,暗地裏卻與日偽勾搭,以搜刮人民、捕殺進步人士、打擊抗日遊擊隊為其主要任務。遊擊隊為了爭取他們抗日,曾與他們進行了多次談判,但他們堅持反動立場,談判終未成功。


  不久,遊擊隊在一個叫王俊寺的小村裏和一股優勢人馬的救國軍武裝遭遇,沒想到救國軍公然讓遊擊隊繳械,接受他們的改編,遊擊隊斷然拒絕。於是雙方打響了迸入濰縣地區後的第一場大仗。救國軍人數是遊擊隊的十幾倍,遊擊隊和他們激戰了一天一夜,給了他們慘重的殺傷,但遊擊隊也傷亡很大。戰鬥正進行得熾烈的時候,遊擊隊身後突然響起了密集的槍聲。原來是鬼子兵趕到,救國軍暗地裏投靠了鬼子,遊擊隊義憤填庸。眼看不敵,誰料此時我軍主力部隊出現在敵人身後,朝敵人的屁股捅了一刀,鬼子和救國軍被打疼了,便逃跑了。


  遊擊隊和主力部隊會麵,原來有一支我軍的主力團正要南下沂蒙山,成立山東縱隊,擴大根據地,接到消息,趕過來給了敵人有力一擊。主力團臨走時送給了遊擊隊一批輕武器。但在這以後,“忠義救國軍”好像忽然變得“老實”起來,暫時停止了向我軍的進攻,而且連番號也隱蔽起來了。但地下組織此時卻送來情報:忠義救國軍又領到一批嶄新的快槍,他們正在調集人馬。這些跡象表明,對方正在策劃一個規模更大的陰謀。


  於是,為了摸清敵人動向,保證主力部隊安全。遊擊隊派遣兩個隊員潛入忠義救國軍駐地,悄悄偵查。通過地下黨得知,這些頑固派己做好了進攻準備,隻等一聲命令就動手,看樣子要大打了。遊擊隊趕緊把這個情報送到了軍區。


  軍區首長決定堅決給予頑固分子以懲罰,便在忠義救國軍進攻路線上布下了埋伏圈,徹底打退了這股敵人,粉碎了他們企圖消滅


  我軍的陰謀。


  遊擊隊卻要進入濰縣盤龍山區,開辟新的遊擊區,配合當地的黨組織,打擊那裏的日本鬼子。


  臨出發前,風也蕭蕭,人也誌氣高漲,


  遊擊隊在李指導員的帶領下進行宣誓:跟著共產黨走,革命不勝利決不回家!就是憑這一堅定的信念,遊擊隊戰友們浴血奮戰,不怕犧牲。


  盤龍山地區情況更複雜了。敵人也加強了統治。


  但盤龍山上,土匪武裝卻一直存在,因為八路軍的戰鬥,鬼子暫時顧不上他們。


  這一天,山寨上,閑來無事,大當家的正在仔細擦槍。忽然,門簾子一掀,他的保鏢走了進來。保鏢的身體還有些傷痕,走路仍不利落,麵有難色。見了大當家的,欲言又止,吞吞吐吐,“怎麽了,想女人了還是缺錢了,明說,大哥會滿足你的要求。”保鏢搖了搖頭,“怪了。”大當家的這才放下手裏的槍,抬頭仔細瞅著保鏢。“有話就說,有屁就放,別捏著半截不吐不咽的。啥子難事,盡管說。”“大哥,我——”保鏢頓了頓,咽了口唾沫,深吸了一口氣,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我想——下山。”“下山?那去就是了,我當多大個事。”“不是,大哥,我想退夥。”“什麽?你小子,頭上哪根筋不對付了。這上了山可就是山上的人了,哪有退夥的道理。”大當家的笑著,“我就是想下山做個正經生意,過個太平日子。”保鏢正色道。“這——按理說,我是不該攔你,你救過我的命。可這山上有山上的規矩,兄弟,你聽大哥一句勸,山下也不太平,山上有大哥吃的就有你吃的,如何,聽大哥的。大哥就當你沒說。”“大哥,我就是想下山,崩勸我。大哥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我今次就想下山。”“兄弟,你這不是難為大哥嗎——”大當家的皺著眉頭,“當初都是燒過香磕了頭的。”“大哥,我,想拔香頭子。”“這——讓我和老二老三商量一下。”大當家還是不情願,見此情狀,保鏢拿起刀子向著自己的胸膛猛的刺了一刀,刀子紮進去,血呼的流出來,他一聲未吭。當家的出手如電,捏住他的手腕,好在紮的還不深,沒有危險。


  大當家的知道是留不住他了,捏著他的手腕,沒讓他再往裏紮下去,仰頭長歎一聲,“行山規。”


  按照規矩,山上如果有土匪想洗手不幹了,得到大當家的恩準後,下一步就要“拔香頭子”。之所以這麽做,自有山上的規矩。因為當初山寨入夥時拜香起誓,現在要退夥,就得把香拔掉。


  大當家的想了半天,傳下話來,當月十五“拔香頭子”。


  當月十五這天,晚上,吃過晚飯,大家夥聚齊了,等天上的月亮出圓了,星星出齊了,皓月當空,星光閃爍,就在寨子裏


  ,山野開闊,天地無聲,幾盞高懸的燈火。弟兄們站在一旁,舉著刀槍,齊刷刷站兩列。


  前麵,香案早就擺好。大當家走到香案前,鄭重的插上香,插法是前三後四,左五右六,中間一根,連插十九根。插香完畢,保鏢身穿素衣上前,麵對香案往中間那根香前一跪,嘴裏念道:


  “十八羅漢在四方,大當家的在中央。流落山中百餘天,多蒙眾兄來照看。今日小弟要離去,還望眾兄多容寬。小弟回去養老娘,還和眾兄命相連。有窯有片弟來報,有兵有警早掛線。下有地來上有天,弟和眾兄一線牽。鐵馬別牙不開口,鋼刀剜膽心不變。小弟廢話有一句,五雷擊頂不久全。大哥吉星永高懸,財源茂盛沒個完。十八羅漢眾仙爺,永為眾兄保平安。”


  從說第一句開始。保鏢每說完一句救便順手拔掉一根香,然後把燃著的香頭子摁到自己的右胳膊上熄滅,一個香頭一個疤。剛好說完十九句,十九根香就全拔完了。保鏢的胳膊上也留下了整整齊齊十九個疤。這時一直在旁邊注視的大當家的,從凳子上站起來說:“兄弟走吧,啥時想家了,再回來吃飯!”


  保鏢眼含熱淚,跪地磕頭施禮:“多謝大哥,謝謝各位兄弟!”


  大當家的站在那兒,把槍拍在桌子上,大喊一聲:“來人哪!給兄弟拿盤纏!”


  (本章完)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