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六章 溺水
一再一再的饒過，陸歸遠要顧慮的是江山是臣民是宗室，可自己並不用，本就生無可戀，何須再明哲保身。
她想一把刀捅進秋玉環的心上問她到底痛不痛，她想將秋玉環一把推下湖裏看著她溺水掙紮，她想讓她在宴席上當著百人的麵七竅流血而亡盡失顏麵，她想把秋玉環釘在寧妃的畫像上讓她下輩子都不得好死。
可是不能，為了陸歸遠的顧慮，她不能讓皇後死不得其所，她得讓她死的有顏麵，全了皇族宗室的威嚴，長樂一再猶豫，最後還是決定讓她溺水而亡。
聽說溺水的人會沉進深淵，上不了天堂。長樂怎麽能讓秋玉環與寧妃相見，溺死是個不錯的選擇。
但秋玉環會遊泳，所以得讓她在下水前四肢無力。當初在護國寺的時候，與秋玉環第一次相見，長樂本想下水救人，結果卻發現自己並不會遊泳，至今她也沒曾學過，但到時秋玉環一身華服貴冠，一旦進了水必定沉重無比，再加之渾身無力，長樂不信溺不死。
大不了自己也跟著跳下去拽著她。
隻是，今日聽顧致遠說了這麽久，長樂心裏稍稍動搖。看著桌麵帕子上已經成型的藥丸，掌心覆在自己的腹部。
以前她從來不信什麽孩子是無辜的，在她的觀念裏，還未出生的孩子不算孩子，如果不能保證以後給他幸福，又何必當初生下，但直到自己身體裏孕育了一段生命，掌心輕輕覆蓋著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呼喚時，長樂才明白了那些電視劇裏的傻姑娘，為什麽被男人騙了還要執意將孩子生下來。
眼睜睜看著生命流逝的長樂，如今麵對著自己，看著旁人對其何等的重視，更加覺得自己原先的想法是不是狼心狗肺了些。旁人視若珍寶，自己卻棄如敝履，明明這還是自己的。
賞花宴轉眼就已經到來了跟前，長樂起了個大早去伺候陸歸遠，陸歸遠眼眶下一層淡淡的黑眼圈，在他皙白的肌膚上稍顯明顯，長樂還拿了自己的粉來為他打了薄薄一層。
皇上就該光鮮亮麗不遺餘力。
賞花宴同往年別無二致，陸歸遠遵循傳統例照舊規，其實是本不想再辦什麽賞花宴，但礙於這是傳統且大臣們似乎極力推崇，他也不好停罷。
秋玉環一早等在中宮庭院內，長樂伺候陸歸遠方出殿門，就看見庭院內的秋玉環，幾乎一個多月未見，秋玉環就像完全變了個模樣。
身形愈加消瘦，麵上覆著不輕的胭脂水粉，雙眼也不再似以前那般立起來看人，但卻深得不見其底，似旋渦引人脫不出身。華服貴冠應有盡有，倒還是那般華麗雍容。
四目相對不過轉瞬，秋玉環便低下身行了禮，隨後隨著陸歸遠一同出宮，秋玉環都沒再看長樂一眼。陸歸遠看了眼身後的長樂，良久才無聲地歎了口氣。
其實那日鈴蘭與長樂在房中說的話他在屋外聽得清清楚楚。
本是瞧著長樂屋門緊閉，陸歸遠便轉步想去看一眼，結果在門口聽見那樣的對話，他終究還是沒邁進門去。
後來便一直等一直等，想等長樂自己來與他說，說她的計劃說她的打算，一來也是因為陸歸遠自己太忙，平時與長樂見麵的機會並不多，就這麽沒幾日的功夫，等來了賞花宴，長樂還是沒同自己說。
賞花宴戒備森嚴，影衛禁軍出動了不少，長樂能否避過這麽多層視線，對付秋玉環？她又打算怎麽對付？殺了她，還是隻是誣陷她，再借他之手賜她死罪？
到了河岸時，岸邊人已經齊全，烏泱泱地不少人齊聲行禮喚聲，陸歸遠擺了擺手，率先上了船。還是同往常一樣，五艘船，最中間的最大，四壁展開，以官員等級來分乘分坐。
未至湖中央，各人先各自遊船玩耍，長樂跟著陸歸遠寸步不離地走著，船很大，主船上人並不多。
“長樂，你若不舒服，我先陪你回去坐著？”看著長樂煞白的臉，陸歸遠問道。
心裏惦念著長樂那日說過的話，陸歸遠想明明白白問出來，但又不知該如何開口，不明白長樂為何不告訴自己。
長樂搖頭，“不必，出來發發汗沒準就好了。”
說著話，秋玉環走了過來，一手扶著身邊的侍女，“皇上，外麵風大，還是先回去歇會吧？”
陸歸遠看著秋玉環，許久不見似乎已然忘了曾經的秋玉環是如何模樣，四周無人，陸歸遠直言問道，“聯名奏請皇後出席賞花宴一事，你還真能做的出來。”
早在籌備賞花宴的時候，就有大臣奏請皇後出席一事，後來人數越來越多，甚至聯名奏請的折子都直接放在禦書房內。
秋玉環麵不改色，依舊談笑風生般，“皇上能狠心將臣妾禁足，數道書信都置之不理，還將臣妾的家人盡打作亂臣賊子的罪名，皇上又可曾想過臣妾的感受？”
在長樂麵前，秋玉環並不想說太多卑微的話，看著河流沿著船壁滑過，漾著波紋繾綣不已，內心的苦楚早在這一月餘來消磨殆盡，再多的痛也都習慣。
“左相保職留位，秋太傅朕也給盡了顏麵，至於其他受罰之人，皆是因其懈怠職守，朕罰得有錯？你一再驕縱至此，朕保全你的皇後之位已是最大的寬容，你還想如何？”陸歸遠不耐煩。
見陸歸遠心有不耐，長樂上前一步道，“數次陷害中宮總管，宮外勾結不法之人行穢亂之事，且謀害後宮嬪妃致死等事，皇後娘娘當真覺得自己行至今日，還少了委屈？”
“你是什麽賤種，敢同本宮這般說話？”秋玉環一耳光打得極快，落下之後手指都根根發麻。
側臉上立馬現出了五指印來，側過臉去，長樂沒有說話，聽著陸歸遠一聲怒斥，“放肆！”
陸歸遠心中同是震驚，他哪能想到長樂竟然會說出方才的話來，正詫異就聽秋玉環一巴掌已經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