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五章 自比
最可惜的,還是一心一意所念,要隨著生命的消亡,而無影無蹤。或許不會再有人知道,有過那麽一個人曾拚盡全力地愛過他。
月亮掛得高,李長亭指尖點過杯中的水,水滴落在桌上一張寫滿字的薄紙之上,瞬間薄紙化作柔水,隨即蒸騰不見。
推門出去,來到了阿元的屋前,正瞧見丫鬟們在收拾浴桶,李長亭敲了敲門,瞧見長樂正抱著阿元,不知細聲說些什麽。
阿元肩膀抖得厲害,許是哭了吧。
“寅時了,還請姑娘準備妝容吧。”李長亭輕聲說完後,也不再打擾,輕輕關上了門便守在門外。
不一會進了幾個年歲大的下人,應是為阿元化妝所用,門再次被關上,碎語聲稀稀落落地響起,李長亭聽了沒多會,就見來了人。
是長樂的人,一襲黑衣依舊黑巾遮麵,穿梭於黑夜之中無影無蹤,被李長亭輕手攔下,“長樂姑娘眼下正忙,有事不若李長亭代為傳達?”
黑衣人稍有遲疑,雖明白李長亭與長樂關係確實近,但按理說有事就該親自同主子說,借口他人並不應該,情報泄露不說,還未必能傳達到主子耳朵裏。
“可是寧妃娘娘宮裏出了事?這事我已經知道,待長樂姑娘忙好後便會同她詳說,你若不放心,大可以同我一並等著。”李長亭看了眼屋內,“女子梳喜妝的時候不可打擾,誤了時辰不說,被打斷終歸不好聽,還請再等一等罷。”
話已至此,黑衣人也不再多留,轉過身又隱匿於黑夜之中。
待黑衣人離開,李長亭抬手又敲了敲門,“長樂姑娘,李長亭有事相商,可否借一步說話?”
長樂的人來通知長樂,說明長樂已經買了長樂的人留在寧妃宮裏盯著消息,再留在安家長樂遲早都得知道消息,安家待不住了,能拖一時是一時,先離開再說。
被李長亭勸上了馬車,長樂已經沒了耐心,若非看著他麵色焦急,長樂連大門都不會跟著他出來,也不知到底所謂何事。
“寧妃娘娘出了事,我們得趕緊回宮。”馬車開始疾行,卻朝著相反的方向,李長亭放下簾子麵不改色。
出門前李長亭已經留信給安木,說是宮裏出了事要帶長樂回趟宮,安木若是有心再問去長樂的人,應該也會相信。
但長樂卻蹙眉看著李長亭,“寧妃出了事,你這麽緊張?”
“你不緊張?”話畢,李長亭趁著長樂看向窗外的時候,抬手一記手刀,直接將她打昏。長樂太過機敏,待她徹底懷疑之時,沒準已經私下通知了金樂。
馬車穿梭在京城之內,還好這段時間宵禁查得並不嚴格,李長亭抱著長樂進了家客棧歇下,誰知沒多久,安木竟然追了來。
“這就是你所謂的回宮?”安木含著怒,看了眼床上衣帶完整的長樂,稍稍減了些怒氣。
李長亭瞧著,輕聲一笑,“你這哥哥做的未免也太盡職了吧?用心過多,就不怕她疑你居心叵測?”
“寧妃宮裏既然出了事,你將她帶出來躲著有什麽用?”安木走去床邊,本想彎腰將長樂抱起,卻被李長亭攔下,“皇後設好了陷阱,就等著她回去找死,你確定想讓她醒來?”
“李長亭,你不該替她做決定。”安木看著李長亭,“我相信你每次的選擇都無錯,但你不能不考慮她的感受。她是個人,不是任你擺布的棋子,你有意見可以提可以商量,但你憑什麽替她做主?”
李長亭看著安木輕聲笑了笑,看著安木的眼神突然變得柔和起來,莫名的低聲淺笑著,良久才平穩了情緒,“你做長樂二當家的時候,可有曾考慮過手下的人所想所感?生活在這樣的世界,誰不是棋子?你既然在乎她,就更應該幫她做最正確的選擇,不是嗎?她被蒙住眼的時候,你還幫著她往沼澤裏走?”
“那回皇後追殺羞辱長樂,若不是因你所謂的考慮她的感受,如果你直接將長樂帶離出京,她會回宮甚至差點被自殺而亡?”
輕飄飄的語氣卻力含千斤之重般,安木看著李長亭許久都沒有說出一句話來。得知長樂中毒的那段時間,安木內心有多愧疚旁人不知,此刻突然被人揪出來提,簡直萬箭穿心。
“寧妃娘娘現在在宮裏奄奄一息,皇後已經備好了證據指證長樂與寧妃二人有磨鏡之好,如今就等著長樂回去自投羅網。且鈴蘭又在寧妃宮裏,殺人禍首,你覺得皇後會嫁禍給誰?”
“你有辦法為長樂逃脫罪名?躲在這裏根本不是事。”一想到皇後,安木就腦仁子都疼,沒想到當初那個沒心沒肺的大小姐,竟然成了現在這麽個城府極深的人。
李長亭搖頭,“我沒有辦法,但長樂現在回去無疑是著了皇後的道,皇上還在宮裏,他許會壓製下來,先待明日結果吧。”
安木走後不到一個時辰,長樂就醒了。
看著周圍陌生的環境,長樂提足了警惕,盡管瞧見了不遠處坐在桌旁的李長亭,仍舊小心翼翼地戒備著。
“醒了?”李長亭放下筆,看了過來,隨即起身走了過來,在長樂窗前停步,輕輕推開了窗,“長樂,你今年二十二了?這樣的年紀,早該嫁做人婦了吧?”
轉過頭來,李長亭謙和地笑了笑,一隻手還握著扇子立在身前,眸光倏地悠遠又深邃,不似往常那般清淡,稍稍歪了歪頭,“我娶你可好?”
“什……”話並沒有問出口,長樂看著李長亭並不像是玩笑的模樣,一時之間啞言。緊了緊喉嚨,長樂提著十二分的警惕,聲音甚至不自知地顫抖,“皇上出事了?”
“沒有。”李長亭悠然一笑,好似回到了最當初與長樂相識的時候,翩翩白衣朗朗少年,麵上總是三分禮貌溫柔的笑意,若是盯著女子看,定是讓人臉紅的神情。
長樂難得看見李長亭這般模樣對著自己,平時冷麵慣了,這會兒像是被附了身一般,變成了另外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