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 躺椅
盡管天氣較熱，但躺椅下放了層冰桶，涼氣透過納在身上格外蘇爽。
長樂正躺在躺椅上輕輕晃著，目光放在手上的話本上，看得還算入神。這些都是鈴蘭整來的玩意兒，長樂本有些無精打采，但見人還對她有這麽多心思，她自然不好辜負，便每日過得還算閑樂。
屋外的侍女敲了敲門，長樂應聲後，門就被打開了來，長樂目光未提，方才就瞧見是個宮女提著餐盒來了。
待手頭這章看完了，長樂才起身看了眼她，“鈴蘭呢？”
“偏殿缺人，鈴蘭被調了去。”小宮女小心翼翼擺著飯菜，抬眸瞧了眼長樂又連忙錯開，那日在玉華宮掌心裏受的傷還沒好全，如今端菜的手都忍不住顫抖。
這幾日，鈴蘭的貼身伺候，像是成了長樂的精神寄托一樣，突然沒了人影，長樂心裏惶惶，多問了句，“偏殿誰在？”
貼身伺候她的人，一般人不會輕易請去幫忙，李公公與陸歸遠自然不會，那還能是誰？
“是皇後娘娘。這幾日您的糕點都是鈴蘭親手做的，每回做多了，禦膳房的人都會端去別房裏備著，昨日正巧在禦書房裏被皇後娘娘吃著了，今日皇後娘娘還念著，便想著見一見。”
小宮女擺好了飯菜，抬手正要去端長樂的碗給她盛飯，卻被她一手攔下，小宮女心中嚇得一頓，神情漏了慌張忙掩下。
長樂自己端起碗挑著菜，點頭應下後不再說話。
她聽鈴蘭說過，平日裏陸歸遠不在這裏就在偏殿待著，這幾日許是因罷朝的緣故，陸歸遠在偏殿待的時間久了些，而皇後雖每日都會傳消息來求見，但陸歸遠從未召見過，今日她既然留在了偏殿，那定是陸歸遠允了。
沒準兒這會兒李公公已經在偏殿備好了材料，鈴蘭正當著陸歸遠和秋玉環的麵，做著糕點呢。
想著，長樂也沒了胃口，平日裏吃飯時，鈴蘭都會與她說話，她聽著入神了，也就沒管自己吃了多少，偶爾還能撐一回，可現在飯嚼在嘴裏隻想吐，如同嚼蠟一樣難以下咽。
罷手揮退了飯菜，長樂重回躺椅上，剛拿起話本正要看，就聽那邊嘩啦啦的隨地聲，長樂看去，瞧見小宮女正彎腰撿著失手打碎的餐盤，她也沒有責怪，收回視線繼續看著手裏的書。
今日這小宮女有點奇怪，她竟然麵對自己會緊張？手腳慌亂得有點不像話，眼神也總會時不時看向自己，。
長樂還記得那天早上，小宮女來送茶的時候，趾高氣昂的模樣哪有半點緊張的模樣？口齒伶俐眼神不屑，甚至連一步都不願多邁，怕髒了她的腳一樣，當日若不是她這般作態，長樂也不會氣得一杯子砸在她身上。
可如今真是好笑。
心裏隱隱顫著，長樂忍著自己沒有多想，聽見門被關上的聲音後才抬起頭，盯著小宮女離開的背影看了許久。
傍晚，鈴蘭來送了些清湯粥飯。
長樂勉強自己用了一些，免得鈴蘭擔心，鈴蘭現在顧及長樂，比她自己都顧及得多，生怕哪裏出了差錯。
又躺在躺椅上看了會話本，冰桶已經被鈴蘭撤下，原本還有些熱，後來天色越來越晚，反倒生了些涼意來。
今晚不知為何，早該昏昏欲睡的時辰，長樂卻格外的振奮，話本也看就要看完，心裏生出了強烈的燥意。
這時，門口傳來了動靜，陸歸遠推門而入，帶著些未散盡的酒味，長樂一轉頭就是撲鼻子的味，被衝了一臉。
“喝酒了？”長樂皺著眉頭噌地一下從躺椅上站了起來，待話說出口，長樂心底都閃過一絲詫異，這好像是這幾日來她頭一回主動開口。
不過詫異很快就被煩躁蓋了下去，躺椅上的毯子掉落在地，長樂瞧了一眼，隨即一腳踢開，繼而邁步走向陸歸遠，見他身形晃了晃，長樂輕輕哼了一聲，走去了床邊。
“煩。”因為煩，才喝了一點。陸歸遠話到嘴邊，又隻變成了一個字，多餘的話像是累贅樣不願出口。
而長樂顯然誤會了他的意思，停步轉過身瞪著他，“你說誰煩？我問你一句話你就覺得煩？那你天天問我那麽多，我煩不煩？你煩你就放我走啊，誰賴著誰到底？”
陸歸遠站在原地，看著滔滔不絕的子衿，酒醒了一半。
“今日為什麽要把鈴蘭調走？你明知道鈴蘭是伺候我的人，你還偏偏在飯點的時候把她調走？”長樂一口氣悶在胸裏。
“皇後召的人。”陸歸遠蹙眉進了內房。
“那你就眼睜睜看著她搶走我的人？你什麽事都願任著她，你又何必玩欲擒故縱這一套？幹脆搬去玉華宮去不好？”
長樂上了火，看什麽都不順眼，說完了話盡管心底在疑惑自己為什麽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但很快還是被滔天的怒意所遮蓋。
被劈頭蓋臉訓了一頓的陸歸遠不怒反笑，指尖都在微微顫抖，眸中的不可思議溢滿，緩緩走近長樂的身邊，一把抱住了她，“長樂，你終於回來了嗎？”
“誰回來了？”長樂炸毛一樣突然推開他跳到一旁，“不準碰我，聽到沒有？陸歸遠，我受夠你了，你讓我惡心。”
“你說什麽？”陸歸遠眼睫輕顫，看著懷著突然空蕩蕩，驚喜瞬間化為憤怒，聽著長樂那樣的言語，更是怒火中燒，“我知道你和皇後向來有矛盾，所以這幾日我都不準她來內殿，說什麽欲擒故縱？”
長樂冷哼一聲，一屁股坐在窗沿上，抱臂看著陸歸遠，眸中輕蔑之意明顯。
“你知不知道現如今朝堂因為我不上朝鬧成什麽樣了嗎？我為什麽不上朝？長樂，你告訴我？皇後今日攜著百名聯書而來，應的是滿朝文武的提議，我不能不見，長樂，你因為這個同我生氣？”
陸歸遠滿腔的哭笑不得在對上長樂的眸子那一刻，頓時消散，她眸中的自己像極了傻瓜，看得他都自行慚愧，錯開了視線忍了忍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