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 悶頭倒地
那讓她活著還有什麽意思?
一整夜沒睡的陸歸遠,如今憤怒愈加,白日裏不敢耽誤國事,哪怕忍著耐著都得認真處理,但他的努力,卻再也入不進她的眼。
又是一夜的爭鬥與無休止的起伏,長樂還沒好的身子再次重創,第二日簡直連床畔都下不來,抓著床沿跌倒在地之時,羞恥滿於胸懷,就連來送茶水的宮女,都被她一杯子砸了出去。
長樂再也忍受不得這種恥辱,簡直比青樓女子還不得顏麵,旁人會如何想她?禁於床榻貪於人欲的女子,勾引皇上不知廉恥的賤人,她甚至能想象到秋玉環怒火衝天的模樣,可她現在還真想秋玉環能來,趕緊把她送走才好。
傍晚之時,長樂扶著窗沿靜靜聽著,門外有兩人守門,皆是影衛的人,旁邊不知道還有沒有,但長樂絕不能再窩在這種地方了。
輕輕推開窗戶,長樂左右瞧了幾眼,並沒有看見旁人,扶著腰縮著身子從窗口鑽了出去,腿腳發軟,直接沿著窗沿滾了出去,悶頭倒地鼻頭一陣酸麻,還好並沒有出血。
躺在地上,長樂也不敢歇著,尋摸了些力氣就慌忙站起,掃眼卻正好看見牆角逝去的衣角,影衛的人發現她了?那為什麽不來抓她?
不敢多想,反正怎樣的結局長樂都不在乎了,陸歸遠就算抓到她又如何?他還能怎麽樣?昨日連禦醫都勸她不要多動,可陸歸遠呢?他有放過她分毫嗎?
腳步深深淺淺從屋後頭繞去偏門,這中宮她待了不少時間,早已經摸得滾透,內殿裏並沒有瞧見旁人,連近身的宮女也沒看見,但腳步剛出內殿,外麵來往的人嚇得長樂趕忙躲了起來。
根本一點辦法都沒有,長樂索性不去想,挺直了身子大步走出,牽動著身下恥辱的傷。而來往過人,卻意外得都沒有攔她,都隻是怪異地看了她幾眼,隨後連忙扯開視線,像是她身上掛著什麽牛鬼蛇神一樣,避而遠之。
扶著石牆,陸歸遠眼睜睜看著長樂一步步走遠,來往的人瞧見他在看後,便都不敢多管連忙離開。可陸歸遠卻莫名希望能出現個沒有眼力見的人,幫他趕緊攔下她。
放她走吧,他已經兩日沒出內殿了,大臣們都有怨言,他不能再耽誤下去了。他能留她多久?該放了,明日就該早朝了,他不能再這麽下去。
看著她遠離,看著她消失,陸歸遠並沒有邁出門口一步,拳頭打在石牆上蹭出了血來,卻並沒有感受到心痛。
轉步回屋,陸歸遠坐在空蕩蕩的屋子裏,癔呆了許久,端了杯茶一口盡數飲下,隨即將杯中連同茶壺都砸在地上。
“內殿的人都死了嗎!茶涼了都不知道換嗎!”
一定是這些人沒伺候好,所以她才會這麽急著想走,一定是這宮裏的人,背著他難為她了,不然她不會這麽想走。為什麽?他對她還不夠好嗎?為什麽要走?
門外跪倒了一片,陸歸遠紅著眼出門時,抬起一腳便踹在了一影衛身上,“誰給你的膽子,竟然敢把她給朕放走!”
“皇上恕罪,屬下眼拙,確實沒有看見長樂姑娘離開。”影衛撲在地上不再說一句話。
陸歸遠回屋關緊了門,眼前似乎出現了幻覺,長樂還在身邊,摸著他的頭安撫道,又亂發脾氣,何必傷及無辜?
無辜,無辜。誰都無辜!憑什麽要走,誰給她的膽子讓她走得這麽徹底!竟然連封書信都沒留下!她心裏可曾有過他?數年的情意就這樣盡數抹去?怎麽舍得,怎麽忍心!
長樂就沒想過自己能走出皇宮,且身子太痛實在不能行走,所以在出了中宮後,便尋了處無人的角落,縮在假山後麵縮了半夜。
消息她已經傳給了李長亭,這會兒李長亭應該也已經傳給了安木,隻要她能熬過此夜,安木應該就會來了,把她救出去。她信不過李長亭,但安木還總能信得過的。
但聽見外麵喧鬧不停,張燈四處可見的場景,長樂還是愣了愣,除了陸歸遠,誰也不敢在皇宮鬧出這麽大的動靜,鬧這麽大動靜,他想幹嘛?長樂心裏發慌,不敢發出一點聲音來。
出中宮時,長樂還詫異無人來尋她,沒想到這都半夜了,陸歸遠才開始派人來尋,還以為他也累了不打算尋了。
結果並沒有意外,長樂很快被人抓了出來,歩輦伺候著回了中宮,緊接著被好生放在床上,她身上有傷口不能泡澡,便有宮女在旁為她細心擦著身子。
長樂從沒有被人這樣的對待過,像是玩具一樣任人擺布,奈何她渾身一點力氣也沒有,看著她們這樣細心嗬護的樣子,她再也沒有今早砸人的氣勢,
洗整完畢後,長樂累得已經斷斷續續入了數場夢,門被打開的聲音也沒有吵醒她,直到掌心裏被塞了塊冰東西時,她才驚醒,甩手就要將東西扔出,卻被人牢牢握住了手背。
“禦醫說你體內火熱,就該握著冰玉去一去火氣,這是我早先就命人去尋的東西,今日總算尋了來,讓你受委屈了,你別再鬧脾氣。”
陸歸遠鬆開了手,舉手端起一旁的茶盞來,“渴不渴?要不要喝一點?”
長樂就著他的手喝了幾口,指尖緊緊鬆鬆,最後還是老老實實握住了冰玉。這裏許是夢境吧,這樣的陸歸遠,她也想多停留片刻。
“明日我還要早朝,我們早些歇下好不好?”陸歸遠看了眼她手中的東西,詢問的目光又看向她眸中。
長樂點頭,見他起身滅燈,繼而脫了衣衫,她竟然不自覺讓出了空,隨即忙閉上眼臉頰羞紅。她不知道她在做什麽,許是燒糊塗了,許是夢太甜了,總之她不敢太多動作,生怕輕易就打碎這片刻光陰。
陸歸遠輕輕躺下,蜷縮在長樂的懷裏,一隻手伸出連同她的手一並握住那冰玉,似有涼意微微滲出,陸歸遠閉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