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離開天牢
南兮的那句人之常情，讓皇上不由自主的愣了一下，對於皇上來說，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理解過所謂的人之常情了，對於他來說，作為君王，很多事情都是不能夠用人之常情來衡量的，用人之常情來衡量，倒不如用所謂的利益來衡量。不管是處決誰，提拔誰，寵信誰，都是需要用利益來衡量的。或許在自己最愛的那個女人，最後死在了自己母親和名義上的發妻的手裏的時候，他所謂的那種人之常情就已經消失不見了吧。那是他唯一不用利益衡量去愛著的一個人。從那以後，他覺得身邊的人隨時都會背叛自己，他看著誰，都已經開始帶著懷疑了。
“朕……是帝王，所以朕不能夠意氣用事。”他這麽說道，南兮卻隻是笑了笑。
“就是因為皇上您是君王，是大晉的國主，所以您才應該明白，現在才是最不能夠處決四公子的時候。莫家的勢力還沒有被壓下去，幾個皇子還在爭奪太子的位置，這些事情我們這些下人都知道，更不用說皇上您了。您現在若是處決了慕容塵風，才是真正的意氣用事不是麽？若是皇上您不意氣用事的話，現在就不會抓住慕容塵風在天牢中了。”南兮這麽說道。”那些朝堂上給皇上您上書列舉四公子的罪狀，讓您處決四公子的人，南兮斷言，至少有一半以上的都是莫家的人。”
南兮頓了頓，而後幾乎是豁出去一般的加了一句話，就是因為這句話，皇上的臉色馬上就變了。
“不如說，這個朝堂都已經是莫家的半個天下了。”南兮的聲音很輕很輕，但是皇上似乎被觸碰到了逆鱗一樣，一下子站了起來，他憤怒了拍了麵前的桌子，而後衝著南兮吼道。
“大膽！這是朕的天下，什麽莫家的半個天下，說出這種大逆不道的話，真當朕不敢殺了你麽！”
“皇上恕罪，可是南兮說的這些話，皇上您自己心裏也清楚不是麽。您……當真看不出來莫家的狼子野心，已經不僅僅隻在後宮，不僅僅隻在保住皇後的位置，保住莫家的所謂的榮譽麽？”南兮這麽說道，皇上的臉色更加的白了。是啊，就像是南兮所說的，莫家的野心，他難道真的不知道麽？他斷然是不會廢後的，太後的位置他更加是不會去動的，莫家的榮譽不就係在這兩個女人的身上麽，為什麽太後還要一步步的逼迫自己，甚至不惜想要殺了自己的親生兒子？他難道真的不知道嗎。
“朕……自然是知道的，但是朕又有什麽辦法呢……”皇上這麽說道，而後頹然的坐下，就像是被人抽幹了身上的力氣一樣，一下子就沒有了方才的氣勢。
窗外的已經漸漸的染上了夜色，就算南兮加快了腳步，但是路上趕回來的時候，也已經是快要黃昏的時候了。不知不覺，兩個人似乎已經交談了許久。老太監緊張的等在禦書房的外麵，聽到皇上怒斥的聲音的時候，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尖上，唯恐皇上一氣之下要斬了南兮，好在最後兩個人的談話似乎都歸於平靜了。他沉默的看著外麵漸漸入夜的樣子。
時間就這麽靜止了一會兒，皇上似乎是被夜色中的什麽東西所吸引，就這麽直愣愣的看了很久，最後像是放棄一樣的歎了一口氣，取下了筆架上的筆，沾著方才批改折子還沒有收起來的墨汁，似乎是寫了一道聖旨，而後交到了南兮的手裏。他不知道自己這麽做到底對不對，也不知道是南兮說服了自己，還是說他一開始就沒有打算處理慕容塵風，隻是他到底還是決定放了他。
“你拿著這個聖旨，去天牢裏，讓他們放了塵風吧。說到底，他也沒有做什麽對不起我的事情，到底還是我……多疑了。”皇上這麽說道，似乎寫這道折子已經用完了皇上全身的力氣，他歎了一口氣，而後擺了擺手，示意南兮可以離開了。“朕現在很累了，你不用呆在這裏了，放了他以後也不用過來謝恩了，朕要休息了。”
南兮看著皇上，半晌以後說了一句謝主隆恩以後，就緩緩的退出了皇上的禦書房。離開的時候，隻覺得背對自己的那明黃色的背影顯得無比的孤寂。雖然沒有見到年少時候的皇帝，但是定然不是現在這樣的，那個時候的皇上，還會對自己身邊的人流露出真心，但是現在不會了。他隻能夠相信自己一個人，就算心裏深處還是知道慕容塵風是無辜的，但是卻實在是沒有辦法完全的相信慕容塵風，所以才會鬧成現在這幅樣子。
“恭喜南兮姑姑成功說服皇上，奴才先替四公子大人謝謝南兮姑姑的恩了。”老太監壓低了聲音，麵露喜色。原本以為依照皇上的樣子，這次是絕對不會放過慕容塵風了，但是沒有想到南兮居然真的說服了皇上，還拿到了聖旨。
“我倒是覺得，皇上原本就想要放過四公子，隻是到底沒有人開口罷了。現在莫家猖獗，皇上到底還是不能夠失去四公子這左膀右臂的。隻是不知道日後若是真的根除了莫家的勢力以後，四公子會有怎麽樣的結局……”南兮看著已經完全黑下來的天，似乎現在的平安，隻是將來更加殘酷的預兆而已，就像是暴風雨之前，短暫的片刻安寧一下，讓人卸下防備而已。
不過現在倒是沒有時間去想那麽多，南兮帶著聖旨，飛快的趕到了天牢。毫無懸念的，慕容塵風被放了出來。他沒有過多喜悅的表情，隻是在見到南兮的時候微微的笑了笑，說了一聲多謝。
他白色的袍子上沾上了一些灰塵，這似乎和他的模樣格格不入，南兮不由自主的伸手拍掉了那些灰塵，而後才反應過來這樣的舉動似乎是有些不妥的，而後尷尬的收回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