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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一章 混賬人生

  是了,簡安同誌的道理,不論他是怎樣的混賬,做出了怎樣非人的事情,他畢竟都是個孩子,可是如今這孩子,卻一直在做一個男人所擔當的事情,他就撒了一次潑,犯了一次幼稚,露出了一次本性——難道就這樣一棍子打死嗎?

  是的,簡安同誌,沒有出息的,沒有原則的心軟了。


  “蔣灩——”她輕輕的叫著他名字,伴著這微風,伴著這夜色,一切都是無邊的溫柔,本來這一切都該是結束,到這種程度,已經足以讓這東西和你和好。


  她好哄的很。


  可是不行,這些對於蔣灩來說,還遠遠的不夠,他要的,並非是這東西一次的原諒。他要讓她明白。


  他拉住她的手,將五指一根根的掰開,另一隻手去抽褲腰上別著的軍刀。


  “你幹什麽?”她慌了,害怕了。


  感受到了手心中鋒利又冰涼的觸感。


  這是一把刀子,這刀的冰涼割破了這無邊月色和無限溫柔。


  “我知道,你因為他怪著我,我錯了,可是我不會給他道歉,對他多過分,我都不後悔,可是對你——”他撫摸上了,她握著刀子的那隻手,現在那隻手,握著刀子,微微的顫抖著。


  “他的傷口,大腿內側,右邊,傷口長約五公分,深度大約兩公分,我記得已經見了白骨——這把刀子完全能達到這樣的傷害。”


  “你什麽意思?”簡安現在有些迷惑的看著他,現在的蔣灩,很難讓人不癡迷,他將所有的獸性暴露出來,然後——


  “他的仇,你來報。”


  他握著她的手,往他大腿內側移動。


  “你還沒有明白嗎——你對我做什麽,都不過分,因為,我從來都是你的。”


  她愣了。


  她終於知道,剛剛那堪稱詭豔的震撼感時從何而來的了——他是個禽獸,可是他親自的,將這韁繩交到你的手中。


  刀子進入皮肉的觸感。她忽然的鬆開了刀子。


  隻進入了一點,還不算太多,少量的血流出來。她驚訝的看向俯視她的男人,除了握著她的那隻手,另一隻手鬆鬆散散的搭在車前,撐在整個身子。他笑了。彎下腰,抵著她額頭:“怎麽,不舍得?”


  一般人,一定將麵前這男人看成一個瘋子,確實,蔣灩是個瘋子,可是他瘋給一個神經病看,總算是高山流水遇到了知音。


  這神經病現在非一般的淡定,她將這刀子從他腿上扒下來,往地上一扔,都不看他傷口,隻看他眼睛。現在她沒有一絲的慌亂,即使是剛剛最震撼的時候,她也沒有過慌亂。


  很少從她的眼中,看到這樣嚴肅認真的表情。


  “值得嗎?”她問他。


  蔣灩笑了一下——那笑炫目的很,可叫這世上的所有美景黯然失色,這禽獸的真情呐,該是多麽的難能可貴。


  可這話,說的也夠戲謔,也好,也好,他本就不是個擅長深情如許的人,就讓他著玩世不恭的皮囊,掩蓋這曠世的情愫——


  “我願意,你管我呢。”


  他有些負氣的,將車後那幾大袋嬰兒用品,一股腦的塞到了她的懷裏。


  太尚閣一進去,是巨幅的毛主席畫像。從畫像的右側繞進去,有三重門,從那三重門進去,是一張巨大的牌桌。桌子上點著香,幽幽的香氣撲鼻。


  “這香是我格外選的,對你肚子裏的寶寶有好處。”蔣灩扶著她到桌子邊上坐下,笑著說,“你不是無聊嗎,我找的打牌的地方好不好?”


  她無心的一句話,真的被他當成了正事去辦。


  她是享受慣了的,看到這樣的一副畫麵,也不得不感歎奢靡。現在的八旗子弟們撒,可是比當年燒錢操蛋的多,別說,時代確實在發展的嘛。這院子是個天井的樣式,她們在底下,樓上還有一層,從樓上的小鏤空木雕窗戶裏,能看到天井。從上麵的角度看,就見到一張大大的牌桌,中間燃著香料。


  這院子周圍都種滿了植物,名貴的,稀奇的,吸著氧氣,卻全是人民幣的味道。這院子有種落魄的精致。讓人想起最後八旗,躺在炕上,嘴裏叼著煙槍,懷抱裏最好再攬著一個美人,脖子上嚴絲合縫,開叉開到大腿。


  這地方,確實是蠻諷刺,有種不管不顧的富貴。


  別說,蔣灩還是讀懂了這東西的。她身上的東西,骨子裏的氣質,說是頹唐,說是淒豔——其實是一股子老貴族欲望滿足過後的疲憊。所有的風景都看過了,所有的繁華都嚐遍了,反而淡然了,什麽都無所謂了,什麽都放不到心裏了。可就是這份子不放在心裏的氣質,叫多少人趨之若鶩撒!

  不在人間過。


  混賬過一生。


  英國人說,三代出一個貴族,這話沒錯,三代才能養出一個隨心所欲的人,然後將前人所有的輝煌揮霍。是個敗家子形象,外人看了扼腕歎息,可如人飲水,誰能體驗到這種荒唐的活法呢?


  就在這小小精致的天井,就在這淡淡氤氳的香氣間,她搓著牌,低低的說,沒有人聽到,隻見她美豔的嘴,在那朦朧的煙霧裏張合——她說,“人生如夢。”接著有些害羞的笑了,似乎是為了剛剛那句話,她不是個文藝的人撒——這話說的叫人臉紅,可是那話就是不由自主的說出了口。是天叫她說的。


  就是老天叫她來體驗一場這浩渺如幻夢般的人生撒。


  蔣灩看著這搓牌的女人,她穿的很樸素,一身很肥大的棉麻裙子,鞋子是沾了些泥土的白色帆布鞋,沒了妝容的加持,反而使得她少了許多的精致美豔,不過是個女孩子。可這世上居然有這樣一個人——她怎麽能這樣?她吐出的氣怎麽都是豔的呢?

  叫一般人看了,一定不能理解蔣灩的感受,也一定的,看不得這東西的極豔之處,不過是個美一些的女人罷了。可是但凡這世上的美呐,都有些目的,可她美一場,似乎就隻是為了來紅塵滾過一遭。


  蔣灩挽起袖子來,軍褲鬆鬆的挎在腰間,他就站在她身後,不時彎下腰,跟她講兩句去小的話,蔣灩就這點子好,很懂得這東西的惡趣味。


  她笑起來,“你們這劉師長真逗,真那怕老婆?”


  “可是怕得很,他外麵找了個漂亮年輕女演員,人家都恨不得為他生孩子了撒——他大老婆往跟前一鬧,也不哭,就砸東西,把他送的東西全砸了——你猜他去跟那三兒說什麽?此生咱們是沒緣分了,等著我來世再換個溫柔些的老婆。”


  “這個跟胡適可像——他家中也有個悍婦的,不過他來世還要讓人家做三兒?”


  “是了。人家沒鬧起來,也是他的福氣,看來是真有些喜歡他。”


  “喜歡有什麽用,不過就是說著好聽罷了,”她從蔣灩手裏接過茶來,“你們在乎的東西,女人不都是排在最後的嗎?”


  蔣灩從後麵摟住她脖子,“可在我這裏,你怎麽是第一位的?”


  因為幻想。


  她是他幻想中,比建功立業更美好的東西。可是幻想和愛情的界限是這樣的模糊,一不小心,就真的用心了。


  她眼裏是牌,他眼裏是她。他們都沒有看到,透過窗戶的一雙眼睛。


  “誒,那就是蔣灩。”秦烈瞥了一眼。


  “這就是放狼,把顧少給咬了的那位?”


  “怎麽辦。顧淮說算了,咱們能算了?”


  “當然不成。”秦烈摸了摸放在腰間的手術刀。


  秦烈是醫院裏的,號稱一把刀,柳葉刀,玩的相當溜,他的手也純粹的玩刀的手,潔白,沒有雜質,真是美玉一般的。可是手這樣的美,誰知道心是多麽陰毒撒?他究竟救過多少人的命,就有害過多少人的命,沒什麽原因,就一個字,玩。


  可這樣一個人,是顧淮的親信。


  不管顧淮似乎如何的想,反正這秦烈是把自個兒和這顧淮妖禍給捆綁到底了。原因,很簡單,就是崇拜。


  秦烈一直認為,陰毒的境界,這太子爺才是一等一,上一秒能讓你如沐春風,下一秒就能讓你好似置身地獄。


  就他對這顧淮的忠誠勁兒,叫他碰到把顧淮弄成那樣狼狽的人,能放過?


  可以說,秦烈人雖然陰了一些,平時戴著眼鏡活像是一條眼鏡蛇。可是這條蛇,相當的講義氣。現在摸摸腰間的刀,心裏就有了打算。


  “咱們先看看。”嘴上叼著根煙,看樓下那男人女人,男人是妖孽,也是個混蛋——不過這女的,也有點忒樸素了點撒?

  “他是喜歡這女的——要不咱們?”這是要拿這簡安下手?

  “一碼歸一碼,咱們不亂歸怨。”這秦烈還是蠻有原則的,畢竟白天是醫生撒,主要是那樣一個穿著棉布裙子,在那麵傻乎乎的搓牌的女人,讓人沒有搞的欲望——但凡她再狠一點,但凡她再豔了些,他說不定就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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