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豔
這一出門就看到了這幅驚人的景象。當然,這在別人的眼裏,是驚人,在她眼裏,就是一般般了,她什麽樣的大場麵沒見過,想當年那場堪稱京城經典的肖小爺衝冠一怒為紅顏的幹架,至今還在許多人的夢裏出現過,一個詞,詭豔!
把話攤開說了,就是在當年,這東西也沒有被那場麵給驚到——見到流血嚇到了倒是真的。
今日這場,說驚,那是沒有滴。
咱們寄希望於這個嚇吧,可惜,簡安覺得自己和人家萍水相逢,說白了,壓根沒把人家放在心上,這個嚇字也沒了。
於是就徹徹底底的抽身事外,事不關己了!
她覺得人家不幹她的事情,可那扭打的那兩位卻不這麽想啊,你看這兩位忽的停了,群眾還好奇著呢,怎麽停了,怎麽忽然的,沒端的的挺了——順著視線走過去,看著一個穿的蠻樸素的女的,揪著一位軍裝的領子。
“你幹嘛呢!”
她手上還拉著個男孩子,也就是上高中的樣子,白白淨淨的,蠻可愛。
這事情又得講講了。咱們著重講講簡安這東西的心理活動。
先說這男孩子是誰,記得簡安曾叫芳姐把侄子放在她家裏,中午在她這兒不?這就是那芳姐的侄子,中午在她家裏吃飯休息。
她是想著與人方便,而來,她真心挺喜歡這孩子,學習很刻苦,還蠻乖。據說成績還很好,每次在級部裏麵都是拔尖的,還是理科實驗班的。
簡安最過不得這種學習好的孩子了,不知道是從哪裏種下的冤孽(不知道大家還記不記得顧淮大神的學習成績,這是睹物思人了撒,咳咳,不恰當),她正好看到那軍裝在摸那孩子的臉蛋,那孩子一臉小白菜的表情。
就簡安這慫樣,要是沒有目光相接還成,偏偏她看過去的時候,那孩子楚楚可憐的眼神與她相接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還瑩著水光。
這叫她的正義感從腳底板衝到天靈蓋,衝上去,揪著領子,給了一巴掌。
其實這一巴掌打下去,她就後悔了,她想著自己在這兒人生地不熟的,惹了這麽一樁事情,這可怎麽好,麻煩死了,那點利己主義小情緒又上來了,小情緒上來了,她就顯得特別委屈。
這表情被樓上打架的那兩隻看到了是怎麽解釋的呢?
看咱們姐姐這嘴巴這樣高,一看就是被欺負了的,揪著對方的領子,這姐姐平時軟和和的,沒事揪著別人的領子幹嘛,更說明被欺負狠了撒,兔子急了還咬人,這過分了撒!
得得。
停止內戰,一致對外!
蔣灩先衝下來,沒頭沒尾的,衝著那軍裝,就是踹心窩子的一腳。
後麵那桌子一下子就站起來了,除了一人。
那人倒了盞茶,放到手邊,將喝不喝,也不抬頭看這混亂光景。
混戰,十足的混戰——
凳子與桌腿齊飛,酒水共茶水一色。
這桌人大多是京城那邊過來的,蔣灩與這旗槍又是上海這邊的低頭蛇。
爽歪歪呐,一口氣南北髒話大薈萃撒。
雅俗共賞。
這事件的罪魁禍首呢,牽著那白臉高中生,站在旁邊,得,還是擺脫不了這看戲的身份。
“經理,你看這怎麽辦啊。”服務員看不下去了。
“咱們別管,這場子上的哪一個咱們都得罪不起。”
“那——”
斬釘截鐵。
“110.”
這痛快,也虧得警察叔叔衝進來,這些人才消停點,簡安愣愣的,人群散了才看到了坐在桌子裏麵喝茶的那人,他坐在主賓的位置上,今天的事情和與他無關了似的。
見了她,淡淡一句,“喲,玩上高中生了。”
轉臉對警察。
“警察同誌,我沒參與。”
警察看他確實坐在裏麵,衣冠整齊,顯然沒參與爭鬥。
簡安還愣愣的,呆傻的盯著那邊呢,這蔣灩躺在地上,恨鐵不成鋼的叫喚開了。
“小爺為了你都這樣了,你還不過來看看。”
這才一步三回頭的蹭過去,再看一眼的時候,那人已經走了。
局子沒啥子,對於蔣灩來說,這就和他家裏一樣的親切,每次都是一站就走了,走個過場罷了,還能真拘留他不成。不可能,今天的事兒,可大可小,況且是在上海,是他的場子,那群人是京裏來的怎麽啦,強龍壓不住地頭蛇呢。
“剛剛你盯著看的是誰呐。”他有點好奇。
“誰也不是。”
她低了頭,蠻煩氣的樣子。
她這表情新鮮著,有點委屈,有點子哀怨。
咬著手絹就更活色生香了。
她能這副表情,其實原因一半一半,一半的原因是因為進警察局,她還是挺排斥在別的地方蹲局子的,還是這麽個不光彩的事情。
他看見了,一定全都看見了。
可他一句話都不說,在那邊看熱鬧,要不是她眼睛尖,說不定都發現不了他。
“劉局,這邊一個姑娘,叫簡安的,你叫底下人說一下,放了唄,這姑娘膽小,別嚇著她。”
“蔣少爺,不是我不給你麵子,這上麵特別說了,這位不讓直接放,得走程序。”
蔣灩橫,可還是深信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今天就是個例子,見到人外人了。
人家就是壓著你一頭,就是不讓你帶人走。這蔣灩和旗槍確實是馬上就走了,可就簡安被扣著,死活的讓走程序。
其實這程序也不難,就叫個親屬,過來保釋一下就成。
這對在場的每一位,都不難,可就是難倒了簡安同誌,她一個人在這兒,哪有什麽親屬呢,這不是要難倒了她。
於是咬咬牙,撥通了一個電話。
她這語氣可叫在場的兩位少爺吃了一驚,他們何時聽見過她這樣說話,極嬌,極豔情,叫人沒端的想起蘭陵笑笑生那版本的金瓶,金蓮坐在秋千上——“達達,你可饒了我罷!”
這想象實在的叫人身上一緊,繼而出一身冷汗。
瞧她現在這小表情,緊緊的咬著下嘴唇,鮮豔欲滴,叫人想去分開那牙齒和唇瓣——別咬了撒別咬了撒,你要是非得咬也得叫我來咬。
不知道對麵那人說了什麽,叫她表情極難堪,甚至可以說是恨的,可這恨也不是徹頭徹尾的恨,挺長,挺棉——就是教人想起這豔情來。
終於從她鮮紅的唇峰裏漏出兩個字來,“哥哥——”
這兩聲隨著電話戛然而止,她欲幹脆摔了手機,終於沒出息的揣在懷裏,現在實在是任性不得。
然後蜷縮在那,和得了食困症的倉鼠了似的,再怎麽戳,也不願意說一句話了。
從那門口走進來個男人,約莫三十歲的樣子,他叫人印象深刻,冷,妖。
你說這冷和妖,這麽八竿子打不著的兩個字,怎麽就在他身上體現的這麽淋漓盡致。
冷在氣質,妖在神態。
妖精越老越好,男人依然,妖氣沉澱,內丹堅固,愈加堅不可摧,也愈加的難以揣測。
明顯的看到了那個鐵欄杆背後蹲著的女人見到他瑟縮了一下,隨即停止了脊梁,做出一副很可笑的蠻橫的模樣。
可惜這男人沒稀罕看她一眼。
“您好,警察同誌,我是這位的親屬。”
“哪位?”
“就是鐵欄杆後麵縮著的那位。”
“你說誰縮著了!”她可突然的勃然大怒。可惜人家照樣的沒搭理她。
“不好意思,警察同誌,給您添麻煩了,回去我會好好的教育她。”
“我們不麻煩,就是一個女孩子在外麵胡混實在是太危險。”
這男人把這東西從裏麵牽出來,走到門口,忽的想起了什麽,把這身上披著的衣服脫下來,給她穿上。這東西開始還矯情的很,抖下來,這男人很堅持,抖下來,再穿上,終於叫她疲倦了,最後還是穿上了衣服。
蔣灩和旗槍二人對視一眼,二人眼裏具是波瀾,想到一塊兒去了,不止他一人存有疑惑,不止他一人覺得這麽豔,不對,不能這麽豔。
這二人一塊走出去,這景象。
太豔。
“警察同誌,能不能問問,這剛剛走的是不是她哥?”
警察撓了撓頭。
“我們怎麽能知道,上麵就說,要是一個叫顧淮的來接她,就放了罷。”
兩人對視一眼,心下都有了計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