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也許就是想她了
顧淮帶著她往宴會的深處走,越深,人煙越稀少,找到了一個空曠的更衣室,他用另一隻沒有握著她的手推開了門,將她推進門裏。
“你要幹什麽?”
屋子裏沒有開燈,一片黑暗,在這大片黑暗裏,她心底的恐懼慢慢的生起來。
他的口腔裏麵帶著淡淡的煙草氣息,混合著薄荷與柑橘的味道,一半來自煙,一半來自他用慣的漱口水。
她最抗拒不了這股子味道。與愛情無關,這些太熟悉的事物,真的很容易讓人腳脖子發軟。
舊人啊舊人。
一雙冰冷的手,慢慢的覆上了她的脖子,甚至能聽到大動脈突突的跳動的聲音,這人的手指細長,她一直認為,顧淮的手,是很適合拿著柳葉刀將人白花花的肚皮子剖開的,以前看是一種陰暗變態的美感,可是如今放在她的脖子上,隻能讓她忍不住的恐懼。
“你哆嗦什麽。”他明知故問。
他是故作溫柔的,仿佛下一秒就會突然長出獠牙來。那種溫柔,也不過是對待獵物一般的溫柔罷了。
她脖子上的手忽然收緊了,一時間喘不上來,唇齒都被占據著,仿佛打定主意不要讓她用嘴喘息。他的手越收越緊,一雙眸子卻在黑暗裏越來越亮,讓人想起碼頭上的燈塔。
脖子上的力道一鬆,她的身子一下子軟下去,他仿佛是預料到的,於是她半個身子都虛軟的落到了他的懷抱裏。她心想,真是惡趣味,上一秒要把人掐死,這一秒卻能馬上裝作溫柔繾綣的樣子,她以前怎麽沒有發現,這人真是做戲的一把好手。心裏的厭惡,更加的深了。
“真想就這樣把你掐死。”
簡安的喘息要更甚一些,她大口的,像魚一樣的,獲取著空氣裏麵的氧氣。可她仍是斷斷續續的吐出幾個字眼。
“那怎麽不幹脆將我殺了——不舍得?”
即使在黑暗裏,她也能感覺到這男人的情緒被她輕易的牽動了,他的身子明顯的一震顫。
看來是她猜中了。
正兀自得意著,這男人忽的將她往懷抱外一推,任由她整個身子疲軟的下落到地麵上,幸好下麵是柔軟的地毯,若是大理石地麵,摔下去還真的挺疼。
被這樣扔下去,她也並不覺得生氣,反而愈加的確定了心裏的想法。
她半躺在地上,並不去看他的表情。門外卻忽然的傳來了敲門聲音,伴隨著薑智的聲音。
“顧淮,你在裏麵嗎?——顧淮?”
聽著薑智嬌軟動聽如黃鸝鳥一般的聲音,她心裏沒來由的生出一股子惡意來。
她伸出手來,用口型,“拉我起來。”
顧淮猶豫了一下,還是伸了手,她借著這股子裏起來,正好的趴在他脖子上。
她就像是一隻人形水蛭,忽的吸住了他,就在意亂情迷之時,她又冷靜的放開了她,指甲蹭著剛剛在他脖子上留下的吻痕,那是領帶遮不住的。
“出去罷,你的薑小姐等著你呢。”
這樣的痕跡出去了,讓薑智看見,即使不鬧一場,也必然心裏不舒服。她不舒服了,也必定不能讓別人好過了去。
可是他又不得不出去。她微笑著看著顧淮一臉鐵青的出去了,忽的同情起他來。
夾在兩個女人中間的男人,也必然不好過罷。可那都是他該的。
她並不急於出去,這樣出去,反而是有些說不清了,於是她有坐回鬆軟的地毯上,咬著指甲,背後的門卻開了,走進來一個人,她以為是顧淮忘了什麽東西回來了又倒回來,一回頭,卻是白放。
他這一開門,將門外的光也放了進來,她麵上的表情被照的清清楚楚。
白放忍不住的調侃,“小姐,臉上的失望不用這樣明顯罷?”
她蜷縮著,如果手裏捧著鬆子,儼然一隻迷路的小鬆鼠。可白放也清楚的知道,這女人可絕不是良善之輩。他這一輩子都沒有見過這樣的女人,這樣冷的血,這樣虛無的心,可還是不小心動了情。
“你來幹什麽。”她麵上都是戒備。
他忍不住笑了一下,別說,她的臉上除卻假笑,如此真實的表情,還真的挺可愛,又有了當年的風采。那時候的她,更容易在不經意之間將人心溺斃。
如今,如今也足以叫他衝她伸出手來。
“地上不涼嗎,快起來。”
她一句謝謝都不說,不客氣的拽著他的手起來。
這讓白放有些後悔將牌攤的這樣早,要不還能享受一段時間她客客氣氣的對待。
“你是怎麽找到這裏的?”
“我看到顧淮拉著你到這裏來了,擔心發生了什麽事情,於是就跟過來了。”
簡安心底冷笑一聲,這樣的話,也就傻子才信,若是真的擔心她,怎麽會等到這時候才找過來,若是真的發生了什麽,也就剩下一具冰冷的屍體了。
這男人,雖然不可信,像是隻狐狸一樣,可也保不準有用。
所以她忍住了,沒有戳破他。
“剛剛我不過和他說了幾句話。”
白放的手卻忽然觸到她的唇上,蹭了蹭,那是她花掉的唇彩。
他的笑容惡劣。
“我看不盡然吧。”
她沒好氣的將他的手打開。
“逢場作戲罷了。”
她心裏有氣,因著白放那個惡趣味的笑容,他心裏想成了什麽,舊情複燃,抑或是情不自禁,她懶得與他主動說話,一路上默默無言,直到回了家,臨下車時,白放彎過腰來給她解安全帶,忽的轉過臉來,他仿佛很擅長製造這樣曖昧又撩人的氣氛。
距離還是那樣的近。
簡安忍不住扭過臉去。
“你這樣的女人,要是動心了,就太沒有意思了。”
她冷冷的回話。
“不用你提醒,我也知道。”
說著就自己開了車門走了。
白放將手放在方向盤上,看著她的樓層亮起了暖黃色的燈光,發動了引擎,又似乎是想起什麽來一樣。
抬起手指來,吻了一下。
那裏還帶著鮮豔的唇彩。
第二日,沒有例外,顧淮果然來找她。
他的台詞也與她的預料一般的不新鮮。
“我們不要鬧了。”
話音剛落,他從身後抽出一束花,火紅火紅。
在這方麵,簡安也和這世間大多數惡俗的女人一般,喜歡惡俗的形式,情人之間,果然還是應該送玫瑰。他們算是情人?
勉強算吧,她不願再這上麵追究太多,反正也快要結束了。
她接過那束鮮紅欲滴的東西,展開笑容。可是天知道她又多克製才沒將這束帶刺的東西扔到他的臉上。
她隻說,“好。”
這一個好能有多大的分量,不過是接著他的話說罷了。
她心底裏深深的知道,回不去了,他們之間,永遠都是回不去了的。
是不是又到了接吻的時刻,真奇怪,他不來吻他,或許上個床也好,可他為何要用這樣的眼神看她,眼角悲憫,嘴角呢,嘴角嘲諷。
仿佛她是個跳梁小醜一般的,他同情她,覺得她可笑,可是那之後又恍惚間感覺還有別的東西。不,一定是她自作多情了,他怎麽會這樣無可救藥的,像是愛著一杯毒藥一般的,這樣看著她。
他知道了什麽?
他能知道什麽,她對自己的演技很自信,自己已經把這一輩子沒有用過的虛偽與虛與委蛇都拿出來用了,他又沒有火眼金睛。
可是她實在是受不了被這樣看著了。
她偏過頭去,甜膩的笑了。
“還有什麽事嗎。”
他笑了笑,終於收回了打量,隔著她懷裏的那束花,伸過手來,她以為他又要來掐她的脖子,忍不住的後退一步。
他眼裏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情緒,她暗恨,自己怎麽總是控製不住自己,這時候激怒他有什麽好處,真是個傻瓜。
可他並沒有生氣,反而掐了掐她的腮。
笑了一下。
“沒什麽,多吃點,你又瘦了。”
她心裏想,能不瘦嗎,天天想著怎麽算計你。
他仿佛就是為了送一束花,抑或是大老遠上班時間過來掐一下她的腮,她搞不懂他,卻也不願意承認。
也許他就是想她了。
那真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