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你怎麽知道自己是家裏的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說的就是薑智這樣的美人,薑智的人美,可是聲音要更美。
聽了她這副嗓子的男人,沒有骨頭不軟的。
可隻有顧淮,兩人單獨靜靜處著,抑或是在床上的時候,隻怔怔的看著她,卻不愛叫她出聲。
兩人剛剛相處的時候,她覺得這人真奇怪。後來卻漸漸的明白了,可是越明白,越心涼,她對這男人的情緒也就越複雜。
“那天丟下我,與簡小姐的春宵如何?”她語氣裏沒有生氣,反而是一股子說俏皮話的語氣。
顧淮沒有正麵回答,抽出一張黑卡來,放到桌子上。
“前些日子我給你辦了一張,想買些什麽就買些什麽。”
薑智靜靜的看了他一會,卻自始至終從這張冰冷的麵皮上看不出什麽來,她終於有了些挫敗的感覺,言笑晏晏的從桌子上拾起那張卡來,並不推辭,收了起來。
“我這次被放鴿子可真是值了。”
這本就是她與顧淮的相處方式,並不是說貪圖,而是要做到兩不相欠。
她無所謂,可她知道,兩不相欠,對於他而言,是很重要的。
這樣的男人,對你再溫柔,也不會傻到和你談感情的。
他們的心,大多都被狗吃了。
她麵上掛著笑,半個身子倚在桌子上。
彎下了腰,看著他眼睛,手上了衣服領子,輕輕的撫摸著。
顧淮並沒有阻止,低低的問,“怎麽了?”
她將頭依偎在她胸口上,語氣裏盡是嬌嗔,“人家說想你了,信不信。”
他低低的笑起來,讓她的腦袋暈乎乎的,聽著這男人這樣的笑,有了種頭暈目眩的感覺。她心裏忽的空一下,像是鋼琴上落了一個拍子。
“薑智,這可不像你。”他眼裏似乎是含著笑意的,每每他這樣的看她,她都有一種被寵愛的錯覺。不過隻是錯覺罷了,錯覺是人類給自己在現實之中編織的夢境,沒有這些聊以慰藉的錯覺,她們大概都是活不下去的。
她嬌笑了一下,說道,“我想演陳導的那部片子。”
說著兩隻修長的手指夾著那張黑卡,滑進了他襯衫內的口袋裏麵去。
他嘴角勾了下。
從這個距離去看他的目光。
像是鷹一樣的銳利。他看她,像是以俯瞰的姿態去看草原上的腐肉。
冷汗出來了,可臉上仍然是掛著能稱得上嬌媚的笑靨的,她反正是很擅長這些的。也就是憑著這些,她才能與麵前這個男人如此冠冕堂皇的相處著。
“好。”他輕啟薄唇。
他的嘴唇真的薄,薄唇的男人,通常都是薄幸的。她不知是哪一個神經搭錯了,居然想要在他的脖子上留個痕跡。
真的是瘋了,卻還是受了蠱惑。
這個男人不就是一如既往的如此嗎,讓人冷靜,卻又矛盾的讓人迷亂。
他沒有讓她得逞,一偏,珊瑚紅色落在了白色襯衣領子上。
他的表情也並沒有什麽變化,還是一如既往的叫人惱火的看不明白,薑智心裏最難搞的男人,顧淮一定能排上前二。另一位嘛,她隻是很慶幸自己沒有與他成為敵人。
此刻她的心裏有些緊張,他麵上雖然沒有表示出什麽來,可是心裏也許生氣了。對這她是有些經驗的,一次顧淮晚上在她家裏休息,原來深沉的人突然的孩子氣起來,真的是讓人拒絕不了的,他枕在她的腿上,閉上眼睛,也就不過三秒鍾的時間,忽的睜了眼,她被他淩厲的眼神刺傷,不由得往後挪了挪。可是已經不能再退後了,隻好直視他。
“我送你的香水呢,怎麽不用。”
她笑了下,去摟他的胳膊。
“我一向用不慣香奈兒的香水的。”
可卻被他臉上的表情嚇住了。他的臉色陰沉,似乎她沒有用那款香水是怎麽樣罪大惡極的事情。
他穿著浴袍從床上起身,去了陽台,臨走前冷冷的扔下一句話。
“以後若是還想在我身邊,就要習慣。”
習慣什麽,是他的喜怒無常,還是那款香水。薑智後來確實是慢慢的習慣了,噴著她討厭,他卻喜歡的香水,站在他的麵前。
很久很久以後,她才明白,他為何那樣的執迷那款氣味,為何會對她流露出類似於癡迷的表情,隻是如煙頭上的火星一般的,灼熱而短暫,反正很快也熄滅了,卻還是給了人錯覺。
一進門,看到那東西蜷著腿,身上蓋著一塊薄薄的毛毯子,眯著眼睛,似乎是睡著了。他刻意的放輕了腳步,可待到他走進,她還是醒了。
他心裏忽的想起,她以前,完全不是這樣容易醒的,一睡著就像小豬一樣,打雷也不會醒。他想到以前的事情,心裏很柔軟了起來,她與以前,說不清那些地方,都不一樣了。可是她還是她,無論怎樣變,都是她。
他一眼便能認出來。
“吵醒你了,”他走過去,半抱住她,語氣不自知的放柔和了,“再睡一會。”
她揉揉眼睛,“都睡了一天了,不要再睡了,倒是你,怎麽回的這樣晚。”
她抬手去摟他的脖子,抱的時候,他的西服往旁邊偏了一點,剛好露出那個珊瑚紅色的唇印來,她定睛看了一眼,心裏冷笑了一下,卻將頭埋在他的胸膛裏麵。
這是最靠近心髒的地方,最柔弱的地方,就在她的臉頰下麵,跳動著,灼熱著,要燙傷她。
她好希望手邊能有一把刀子。
刺進去,血一定會一下子滋到天花板上。
滾燙的。與她此刻的內心一樣的,是灼熱的,燙人的,熔岩一般的,等待著噴發。
是恨。
她將臉又往裏蹭了蹭。
“我想你了。”
男人很容易被女人的撒嬌所取悅,她一直覺得,男人是比女人要更低級一些的生物,很容易被表麵上的顏色迷惑。可是,迷戀來的快,去的也快,這是他們的幸運,迷戀皮相啊,哪像這世上大多數的女人一旦動了心,就再難收回了。
她一直以為自己是不平凡的,不同於這世上大多數的癡心女子。
直到現在,她也有種隱隱的優越感,來自於這份子狠心,這份子無情無義的優越感。
“吃沒吃晚飯。”
她有些委屈,“沒有。”
“那出去吃。”他要起身,卻被沙發上的東西死死的拖住,眼見她抿著嘴,十分不快活的樣子,“就在家裏吃罷。”
她明顯的感覺到這人被取悅的,就在剛剛那句話落下之後,他臉上的弧度明顯的柔和了許多。一般人看不出他表情細微的變化,可她不是一般人,她連他的屁股上有幾顆痣都清清楚楚。
是那個家字嗎,真是可笑。
顧淮獨身生活久了,還是有些廚藝的。這一點上,簡安是要自愧不如的,她也同樣是獨身生活,奈何實在的沒有天賦。要怪就怪兩人早時的時候,顧淮將她慣壞了,什麽都替著默默做了,可這樣是好是壞,她至今倒是有些弄不清當時他是真心實意還是虛心假意了。
若是這樣,他真是最好的策略家和幻術師,假裝愛著她,將她寵到天上,寵的飄飄然,以為他永遠都不會離開。
這之後,不需要萬箭穿心,隻要他輕輕的往她的心頭一刺,最好再剜下一塊肉來,這就讓她對世間所有的情愛都失了興致。
牛肉見鐵板,滋的一聲,煎出油花來。
她托著腮,想著,他到底對她是怎樣的心理,說是恨,她也是信的,說是愛,不如說是不甘。
他恨她的理由千千萬,也怪自己早年些天真又犯賤,給他留了太多值得恨的把柄。她微微笑了下,他也許是真的是愛過自己的罷,可是不過是愛過罷了。
人嘛,走了半輩子,還是要繼續走的,所以我們永遠都是向前看,不回頭的。
這個人,她讀不懂的。
他還是穿著那件白色襯衫,外套已經脫掉了,他並不經常下廚,自她來了已經到廚房裏麵光顧了兩次了,他對她,多少還是有些不同了。可是這已經讓她一顆心起不了什麽波瀾了。整個廚房光滑可鑒,是他從歐洲定製的,他似乎很愛定製家具,她想起來自己家裏還在用的那套,許多年了,也是他送的,前幾天她還發狠要扔掉,後來又放棄了,這沙發又不是人,說扔掉就扔掉,不過就是心裏過不去罷了。
她不信他看不到那枚吻痕。
可他還是一臉淡定的樣子,連去換一件衣服的自覺都沒有,就這樣在她的眼前晃悠著。讓她都不由得心煩。這讓她不得不佩服這男人的段數。
她早就知道,顧淮和她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兩隻毒物碰在一起,就看著誰能先把誰毒死,反正她是不要先死的。
她視線從他袖子上的刺繡上移開,慢慢的又滑到那個唇印上,顏色已經有些褪去了,可惜這襯衫太白了,白的那抹紅色明顯的刺眼。
是在試探她嗎?
不知什麽時候,牛排已經做好了,其實她不愛吃牛排,他也是知道的,可還是偏偏給她做了這個。怎樣,他表達不滿的方式就是這樣子獨特,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可惜啊,她實在是太了解他了。
他早就知道,自己看到那枚唇印了。
既然這樣。
她拿起叉子來,漫不經心的戳了戳肉,七分熟,嗯,真是討厭死了。
她咣的一聲將叉子扔在桌子上。聲音清脆。
“怎麽了?”這男人真可惡,惡趣味,他眉上還掛著未褪去的笑意呢。
“你忘記了,我最討厭的就是七分熟的牛排了。”
“我還記得呢。”他明明就是笑了。
她慢慢的站起來,卻忽的跨過桌子,一把揪住他的領子,白色襯衫被揉皺,她捏著那枚唇印,嘴角一點一點的綻放出一個冰冷的笑容。
“顧淮,你沒必要找外麵那些女人來惡心我。”
他挑了下眉毛。
“你怎麽知道自己是家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