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薑智
簡安坐了最快的飛機回來,她想著,不管怎樣,要回去看一次。很巧,那天是她母親的忌日。
她去墓地,父親的墓碑沒有找到,連她母親的墓碑也不見了。
她打電話去問她叔叔,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質問。簡長安在那邊靜靜的聽了,沒有說話。隻扔下一句。
“你說走就走,今天是你沒有立場說這些話。”
簡安忽的沒話說了。
也許就是知道,是自己一開始逃得遠遠的,自己是逃避的。所以現在才會如此的心虛。
簡長安歎了口氣,告訴她地址,沒再多責備什麽,隻扔下短短一句,也足夠她走半上午的神。
“你還沒有姓顧的那小子有良心。”
沒有聽到名字,可她一下子就知道簡長安是在說他。
若是我們時常的見一個人,見的久了,忽的不見了,會忘記他的模樣,那清晰程度,甚至還不如一個隻見過幾麵的陌生人。
顧淮於她就是如此,她記得他每一個五官,卻怎麽也拚湊不起一個完整的模樣。
她沿著盤山公路慢慢走下去,她該謝謝他,卻不知該如何的謝謝他。她恨著父親那樣無情的對待的母親,失去了一個男人守護家庭應有的擔當,可她知道的,直到最後一刻,母親還是愛著父親,甚至願意為了這愛去死。她是不願意將就的女人。這個安排,她不喜歡,母親應該喜歡的,她終於和這男人永遠的在一起。
下了決心,她終於撥過電話去。
該幸慶他的號碼還沒有換,這麽久,她以為他是要換新手機的。聽說他與顧家決裂,真正的擺脫了顧風的身份,過上了新生活。
簡安居然聽著撥號的聲音猶豫起來,自己第一句要說恭喜,還是該說謝謝。
直到那邊的聲音響起,所有的思量都變成了多餘。
“顧淮。”
久久的沉默,耳邊是山上風聲。
她隻好試探性的問了一句,“喂?”
那邊終於低低的回了一句。
“我在。”
“謝謝你。”
他在那邊一定是挑眉的。
“謝我什麽?”
“謝謝你幫我安排我父親的事情。”
“不必謝,反正我並不是為了你。”她這回真的驚異了,這個人怎麽能如此的冷靜。
她沒來由的有了些氣憤,沒理由的。她對他,一向不講理由。
“那是為了誰?”
他笑起來,大概是覺得這話真的孩子氣,那個大小姐,事到如今還沒有長大。他卻有些疲倦,不願意再玩公主和騎士的遊戲了。
“自然是為了我自己。簡安,從此你和我的帳,就算清了。”
說完這句話,他就掛了電話。
“好了,可以開車了。”
吩咐下去,司機終於鬆了一口氣,跟在前麵的這位小姐後麵,磨磨蹭蹭的走的好讓人心焦。他一加油門,衝了出去。
顧淮從後視鏡,沒意外的看到那東西拿著手機,狠狠的摔到地下去。
鴕鳥一會的蹲了一會,從那殘骸中摸索著找了會,大概是電話卡之類的東西。
他輕輕的笑了下,不是去修行了嗎,怎麽還是這樣大的脾氣性子,這可怎麽辦,佛祖都度化不了這個孽障。
她回到家裏,思來想去,覺得有些悲哀。這麽大的城,真的算的上朋友的沒幾個。最後隻給唐風撥了電話。
她其實隻想短短的在這裏待一段時間,然後再回去。剛剛顧淮對她那樣的冷淡態度,讓她心灰意懶起來,不想再這裏流連。說來好奇怪,她本來就沒什麽期待的,剛剛電話接通的那一瞬間,她的心卻吊了起來。
後來呢,自然是被人家狠狠的摔下去。
她自知,到最後還是鬥不過顧淮,還不如早早的走了去。
大家都白茫茫的幹淨一片。
“真不容易,你居然還記得打電話過來,你可知道等這個電話費了我幾年?”唐風仍是那副調笑的語氣,像是昨天還通過電話一般的。
她鬆了一口氣。
其實她真怕人家埋怨她,說她沒良心。
隻是說的沒錯罷了。
她沒良心不是一天兩天,卻愈來愈在乎那幾句話了。
“你那邊有沒有局,我現在無聊的要死掉。”
“那你修行的時候怎麽辦。”
“笨,人間當然要做人間的事情。”
唐風笑起來,漸漸的收了嘴角,恢複了表情。
“今天下午是有一場,我正缺一個女伴,不如你來填這個缺。”
“快別折煞我,怎麽不去叫唐太太?”她笑著打趣,她隱約有聽過他的婚訊。
那邊卻沉默了一會,“我早半年就離婚了。”
她忙說對不起。
“算了,我離婚又不是你的錯。”
兩人又知根知底的打趣了幾句,隨即掛了電話。
唐風掛了電話,又重新撥了內線,叫秘書進來,“幫我跟閔小姐說一聲,今晚不要她跟著去了。”
“可是車子已經派過去了。”
“那就送她到珠寶店,讓她隨便挑幾件愛的款式,反正今晚是不要她陪了。”
“是。”
閔紅玉是新近紅起來的一個明星,正煩惱沒有緋聞傳,正好在一個酒會上認識了京城六少之一的唐風,大家都是成年人,很懂得各取所需的道理,況且就算是假戲真做,也絕對不是她吃虧的。
好在唐風出手闊綽,為人紳士,被送到珠寶店裏麵,閔紅玉也沒有多少的惱怒,既來之則安之,就細細的挑選罷。在唐風跟前,她還要品評一下款式,再體現下自己對珠寶設計師的研究,如今可終於不需要那些虛文。
“請給我拿一個最貴的。”
爽她的約,也要付出些代價的,塗滿丹蔻的手點在下巴上,她輕輕的笑,笑顏折射在反光的玻璃上。
“唐風,這次可是你來晚了!”
“要罰酒的,閔小姐的你也要代勞!”
唐風笑了笑,“今天不是閔小姐,你們也不要罰酒。”
簡安從他身後走出來,笑了笑。
她還是一如既往的不愛問好,但如今沒人在意這點子事情,全都是呆住了的表情。
“我說過,你一出來,一定能把這些人凍住。”
簡安仍是笑,這笑浮在麵皮上,卻在看到角落裏一人,唯有他沒在看她,隻拿著一杯酒,跟身邊的女人說話,那女人她不熟悉,可是他卻再熟悉不過了。她麵上的笑凍住。
“你怎麽沒告訴我他也在。”
唐風故意的看了角落裏的人一眼,“你也沒問我他在不在。”
簡安咬了嘴唇,“我要走了。”
唐風拉住她,“我知道你最講義氣,如今卻要為男人拋棄朋友了,今天無論如何你也不許給我臨陣脫逃。”
“你在講什麽鬼話,他哪裏是我男人。”更以前算不上是,以前也是,如今,他怕是不恨著她就算慈悲了。
“那你就更沒有理由躲著了,這城這麽大點,你還能躲一輩子不成,快坐下。”
她被按著坐下,仍是嘴硬。
“我明日就回五台山去。”
“說什麽傻話,鬼才信你,你看能不能買上機票,你這個月敢走,我要把機場都給封掉。”唐風笑著給她倒上酒,從兜裏摸出煙。
隻見她擺擺手,“我戒了。”
唐風麵上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失落,收了煙盒子,“戒了好,本來就是對身體不好的東西,過幾天我也要戒了。”
那邊卻吧嗒的一聲響,是開打火機的聲音。嫋嫋的煙飄過來,是她最熟悉的薄荷味道。
顧淮一隻手半搭在那女人背後的靠背上,遠遠看著,二人似乎在親密的摟抱著,談到了什麽有趣的話題,那女伴的耳墜子一顫一顫的。
她隻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來,專心的與唐風說話,不時的與來人碰杯酒。
唐風與顧淮要談些事情,留她一人在這裏,不過不時的有人過來說話,也不無聊就是了。
“你就是簡安,真是久仰了。”
與她搭話的正是那個耳墜子一顫一顫的女伴,人長得美,聲音也甜。
“我叫薑智。”她伸出手來,簡安隻好與她握了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