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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世上隻有一個的簡安

  一二月份,寺院正是香火最盛的時候。她常常打趣,大概是一二月升官發財死老婆是高發季節,大家都來這邊還願來了。


  被個小和尚給捂住了嘴,呸呸兩聲,以後再這麽說,叫師傅聽見了要惱的。


  她嗤笑了,師傅怎麽會惱,她腦海又浮現他那副笑的樣子,沒來由的又是一陣煩。


  那個慌得來捂她嘴的小和尚叫才真,平日裏就他們二人玩得好。才真知道這位淨空嚴格來說不算寺廟裏的人,大家都對她客氣,師傅賜了法號,但看她的樣子,怎麽不像與青燈常伴的。


  現在聽她一句俏皮話,才真這想起來她身上那股子氣息,是煙火氣,與他們一個月下山一次看住戶上麵升起的炊煙不同,她的煙火氣帶顏色,有些眼花繚亂,她呆的那個世界,恐怕他們一輩子都見不到,也摸不著。隻一點他清楚,那個世界必然不太安寧,過分的說,也不太幸福,要不然她也不至於千山萬水跑來,與他們這些無趣出家人作伴。


  “今日香客多,大家都去忙著準備齋飯了,香桌前麵沒人侍弄。”才真離開時交代一句。


  簡安說,“那我去。”


  “可不許偷懶,師傅說香火不能熄滅的。”才真似乎是不太放心,回頭又小聲交代一句。


  簡安嫌他多事,不耐煩答應了一句,到香桌那邊去了。


  香桌在大廳裏麵,人來人往的,免不了的要拋頭露麵,簡安敢過來,無非仗著這邊千山萬水,碰上熟人的概率堪比火星撞地球,哪有在小小京城,一天到晚都是巧合。


  她是這樣想著,注意力也全在香爐上,剛剛將底下的香灰收到壇子裏,耳邊傳來了一個聲音,叫的是她的名字。


  “簡安?”


  她疑惑的看向那人,那人似乎是有些激動,“真沒想到在這裏見到你。”


  她卻怎麽也想不起有這樣一號人來,她本就不太記人,更不會將人與人名字匹配,隻尷尬的笑笑,隱約好像想起,這人似乎是在一個酒局上見過的,隻是實在記不清楚了。


  她照例的寒暄幾句,心下想,以後絕不出來了。


  “我真是好久沒見過你,令尊的葬禮上也沒看見。”


  她忽的愣了。


  一時間理解不過這句話的意思來。


  那人看她反應不大對勁,又說了兩句,她也不太想理,魂魄像被忽然的抽走一樣,隻好有些失望的走了。心裏大概還埋怨她失禮。


  這邊卻也站也站不穩了,隻覺得天旋地轉的。簡天安的事情,她一點都沒知道,想到這裏,她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也是,萬水千山的,自己怎麽知道?

  才真終究是不放心,出來看,香火果然熄滅了,氣不打一處來,這東西的手腳怎麽這樣的懶,一點點事情也做不好。剛想開口斥責,隻見她孤魂野鬼樣子般直起身子來,晃到了屋後麵。他當時真怕她看見一口井就跳進去了,幸而他們寺裏沒有井。


  她穿過一道道走廊,走到最,裏麵的那個房間去。


  昨天她還邀功一樣的提著小紫砂壺,去請他品鑒茶藝。如今她一開門,眼眶就不自覺的濡濕,他有些驚詫的看她,卻沒問為什麽,直到等到她開口。


  “上師,我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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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猜我這次去五台山替我母親還願碰見了誰。”


  “別賣關子,快說罷。”


  “是簡安。”


  一個兩個都來了興致,二郎腿拿下來,眼睛亮亮的。


  “你別胡說,可是那個簡安?”


  “還有哪個,世上隻有一個簡安罷了。”這句話說完,都有些悵然似的,沉默了一會,狠抽了幾口煙。


  終要有人打破沉默,“咱們在這兒枯什麽心,跟人家一點瓜葛都沒有。”


  “隻是這樣的尤物,以後不會有的。你們是沒見過她十六歲的樣子。”


  在廟裏碰見簡安的那位公子爺趕忙的搶白,“胡說,我見她在這青燈下走過一遭,反而更有趣味了。”


  “再怎麽有趣味也不是你能招架的人物,你忘了年前的肖小爺的事情了?”這一句下去,又是沉默一片。


  屏風後麵,一張桌子,兩個人。


  喬森觀察著對麵人的臉色怎麽也看不出一點點的破綻來,隻是一根接一根的抽煙,然後猛烈的咳嗽,連他都看不下去,抽過他手中握著的煙來,仔細一看,還是女士煙,細細的,萬寶路薄荷味的。


  可那也不能這樣抽,“有什麽事情說出來,這樣肺要壞的。”


  顧淮將煙撚滅,忽的笑了下,“原來她去了那裏。”


  喬森聽著他的話,多半是猜到了這個她有多麽的意味深長。


  這一年來發生的事情,實在的多,顧氏破產,秦家本想伸手援助,要求是聯姻,顧淮終於與顧應欽和顧長征攤牌,自己與顧家本就沒有瓜葛,顧風已死,若想聯姻,去地下找人去。顧讚又是回了法國,杳無音訊,這小兒子一直瘋的緊,顧應欽倒是沒有放在心上,讓人心焦的是這邊的顧淮。


  顧淮脫離顧家,也沒有回簡家,反而另起爐灶,他本來就在京城有根基,用顧淮的身份也能混的風生水起,沒多久又再做回財經雜誌的寵兒。隻能說有人真的是天生商界的寵兒。


  喬森是他的秘書,二人喝過一次酒,喬森無意聽了他那些舊事,心驚不已,也深覺不可思議。可見男人一輩子終要遇到這樣一個女人,是一輩子繞不過去的坎。


  最後隻能軟弱的說一句,怎麽偏偏是你。


  “要不要去找。”喬森問。


  顧淮皺著眉頭,他這段時間內常做這一個動作,眉上成一個川字,這副樣子卻勾引的許多女人前赴後繼,對這副冷若冰霜的樣子甘之如飴。


  “不要,她不願意回來,就不要回來。”


  這話但看是氣話,可是從他的嘴裏說出來,卻半點生氣的感覺都沒有,喬森一時間拿不準他究竟是什麽樣的意思。


  沒等到揣摩出來,他就先站起來,頎長的身子,一片陰影投下來,“事情辦完了就走罷。”


  喬森道了好,跟著也站起來,他坐在前麵,從後視鏡看見後麵的顧淮,胳膊肘懶懶靠在窗戶上,又從口袋裏拿起了煙。


  他不知顧淮以前怎樣,跟他做事的一年,他仿佛一遇見煩心事就要抽煙的。


  “下午約了唐總談項目,還有一個小時,你看怎麽安排。”


  “去香園罷。”


  香園是顧淮格外買的一塊地,上先將簡安母親遷進去了,沒過多久,她父親又發生那樣的事情。他去找簡長安,告訴他自己還有一塊墓地,是為簡安父母準備的地方。這地方,很多年前就準備好了,周遭種滿了香樟樹,夏天就會鬱鬱蔥蔥起來。簡長安有時真的不明白顧淮這孩子,說他癡情,可真冷情。簡安離開,他從未找過一次。


  每年,顧淮來香園兩次。


  分別的兩個祭日。喬森常有時候會好奇,他對著別人的父母,是怎樣的表情,說著怎樣的話,又是怎樣的心境。


  可是,這人哪是那樣好懂的的。


  顧淮將手中提的黑色塑料袋打開,一晃,一捆一捆的紅色人民幣落出來。人民幣換了新版,可是他的習慣還沒有變。


  他隻是想著,那個人走了,有些事情還是要有人替她做的。


  做著做著,他也有點迷茫,究竟是為了那個人,還是習慣使然。他點著了打火機,輕輕一點。


  點火的一直是他。如今是他一人。


  他看著人民幣裏麵的金屬絲被燒出來,在火焰下扭動,又忍不住,去摸口袋裏那袋子煙。


  他隻是摸著,攥著,忽的一陣風吹過來。


  一個黃色的編織袋從墓碑後麵被吹出來,他微微的愣了一下。看見了裏麵還未燒化了的金屬絲。


  還能有誰來這裏,與他做一樣的事情。心微微的一動,他模糊的生出一種介於委屈與憤怒之間的情緒來,漿糊一樣的糊在心上,不知道如何的排解,就隻好任憑著,這樣窒息下去。


  也不是不能忍受的。


  他走到車前,滅了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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