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簡小姐,顧先生
手腕的血管突突的在跳,如果偏頭一定能看到身旁男人灼熱的眼光,幾乎要將人燒出一個洞來。
“顧淮,放開。”企圖將手腕抽出。
顧淮的下頜線緊繃,手上的力道卻一點沒有鬆。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
簡安心裏一抽,臉上反而扯出一個笑容。
“顧淮,別自欺欺人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愛的一直是肖陽。”
她看著他臉上的麵具碎裂,看著他平整的額頭皺起然後打成解不開的死結。
他的手終於鬆開,一拳打在鏡子上,碎渣紮進皮膚,流出殷紅的血,他卻絲毫沒有痛感一樣的。
簡安一哆嗦,露著肩膀站在寒風裏也比不上此刻的冰冷。
一拳下去,痛感使人清醒,抽出手帕來,將手上的血跡混著玻璃渣擦掉。
“滾。”
簡安愣了一下,反應了三秒鍾,才驚覺顧淮是在對她說話。
她是落荒而逃,一直跑到外麵,抵著車門出氣,不知何時肖陽已經跟著她走到外麵,揣著口袋,一邊去揩她額角的汗一邊戲謔。
“我怎麽不知道你原來這麽愛我?”
“別碰我!”今日一切,難道不死後他一手造成?
她努力直起身子來,想走的體麵,腳脖子卻不聽使喚,剛剛一席話,已經耗費了太大的力氣。
心裏默念。
對不起。
想要保護一些人,就免不了要傷害一些人。
從包中掏出文件,墊在車上,她停了一會,似乎是在思考,終於決然的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她這副糾結的表情,落在另一個人的眼裏,真是最好的風景。
肖陽抽過文件,手指若有若無的擦過她的。
“字很漂亮。”他言不由衷的誇獎。
簡安不願與他廢話。
“不過三個月而已。”
她冷冷的提醒他。
提起裙裾。
昨夜下了大雪,鋪了滿滿一地。高跟鞋踏在雪地上,穿出一個個的小孔。
“你確定要走回去?”肖陽扶著車門衝她背影喊,簡安真是瘋魔了。
她連回頭都不回頭,一臉固執的往前走,要知道這距離肖陽下榻的酒店,但是開車就要半小時的路程,天寒地凍,走回去就算不發燒,也要凍傷的。
肖陽心裏罵了聲,是她自己找死瘋魔,心裏升上一股莫名其妙的氣焰來,一貓腰鑽進了車裏,讓司機跟在後麵慢慢的開,看她能堅持到幾時。
他是很清楚她,這是個吃不了苦的東西,不過是做做樣子,想要騙他心軟罷了。
可惜現在他心如磐石,不吃這一套。
“先生——”司機好心的提醒,前麵那位小姐穿的這樣單薄,已經走了有一段時間,卻還是沒有服軟的意思,這樣怕是要出毛病的。
“閉嘴!”肖陽閉上眼睛,眼不見為淨,任她自己折騰自己。
可是心裏卻煩亂的很,一閉眼就是她單薄的肩膀在風裏微微紅腫的樣子,她不是最嬌氣,最吃不得苦的嗎?
終於受不住。
肖陽讓司機停下車。
簡安隻覺後麵伸出一隻結實有力手臂,將她攬在懷裏,繼而撞進一帶著車內溫暖空氣的胸膛裏。耳邊還有他低聲的謾罵,她不清醒,但隱隱還是能聽到,他附在她耳邊,嘴裏的空氣是溫暖的,落在冰涼的耳垂上就變成了濕潤的蒸汽。
“我還是喜歡以前那個沒心沒肺的你。”
……
再醒來,是在浴缸裏,頭上還頂著一塊熱熱的毛巾,腳下沒有力氣,想要撐著站起來,一滑,又狠狠的跌下去。
水花四濺,配上哎呦一聲。
動靜不小。
顯然吸引了外麵正在看財經新聞的男人,他手邊還端著一杯酒。這是他新養成的習慣,睡前一杯酒,酒精助睡眠的功效,要比牛奶更好一些。
走近了,原來還是清明的眸子,看到粼粼水光折射的胴體,變得有些幽深。
簡安這才反過來自己的處境。
“是你給我脫的衣服?”
肖陽盯著她微紅的耳垂。
“不然呢?”
耳垂變的更紅,簡安恨不得鑽到水裏,好躲避他鐳射燈一樣的目光。
肖陽顯然沒有這個自覺,端著杯酒,神態自若,輕輕搖晃。
“又不是沒見過。”他眼皮抬起,嘴角扯出壞笑。
終於惹得浴缸裏東西惱羞成怒,手邊卻沒有趁手的兵器,更沒有什麽可以遮蔽身體的物事,胡亂撲騰一通,最後還是被肖陽按在浴缸裏。
“別動。”肖小爺眉頭皺起的樣子還是一如既往的好看。
“你又上來什麽脾氣,那麽冷的天,真想要凍死?”
簡安低著頭不說話。
“我問你,說話?”肖陽看她的態度,有點生氣。
捏起她的下巴來,順勢將嘴中的酒渡了過去。唇舌霸道,不容反抗,他與簡安混在一起的那幾年,不是虛度光陰的,他早將這個東西的心性摸得一清二楚,這個吻倒是有些近似討好和取悅了。
被一把推開。
他有些驚詫,舌尖上微微疼痛,血流出來,擦擦嘴角,他有些嘲諷笑一下。
簡安是一一副防衛的警惕姿態。
這副樣子又惹怒了他,一手摔碎了高腳杯,地上都是碎玻璃,皮鞋踩在上麵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聽的人頭皮發麻。
然後是關門的巨響,簡安身子一軟,無力的癱軟在浴缸裏,眼睛裏麵沒了神采,頭發濕濕的黏在兩頰。
門外的的人,心緒也並不平靜。
他有些微微詫異。
他以為自己是清楚這東西的,她貪玩,享樂。可是堅守底線,絕不動心。
知道她待顧淮不一般,可是也僅僅是不一般而已。
他一直以為她對於顧淮的放不下,是源於虧欠,可是現在看來,顯然不是這樣簡單。
簡安動心了。
或許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她反射弧太長,動心來的太晚。
於是一次次的錯過與蹉跎。
可是肖陽懷念那個沒有心肝的簡安。這是一種有些變態的情感,既然自己得不到,其他也不能得到。隻是情愛裏鮮有公平與正義,前赴後繼的殉道者,總歸是不少的。
他搖搖頭,暗笑自己太傻。
這次的主題該是刀光劍影,而非兒女情長。
不知何時簡安已經從浴室裏出來,穿著寬大睡袍,帶子鬆鬆的係在腰間。
頭發還濕著,搭在兩邊,他忽然的來了興致。
拍拍身邊的床,“我給你吹幹。”
肖陽並不是個會伺候人的,但從吹發這一項就能看出。
縱使他已經盡可能的輕柔,可是還是會時不時的扯到她的頭皮,好在他似乎也並不是十分在意她的體驗,隻是心血來潮想要吹頭發,對象並不一定是她,隻要是長著長發的生物,就算是猩猩也能上手。
頭發吹幹,他卻沒了別的動作。
燈光,時機,都是曖昧的暖黃色。
簡安不是三歲小孩,她自知還算清楚男人心理。
他隻偏頭去看她,吻卻遲遲沒落下來。
忽的展顏一笑。
“放心,我隻要你在我身邊。”
“不會動你。”
簡安皺眉,她從不相信天下有免費的午餐,這樣倒是讓她莫名的心慌。
肖陽摩挲著她的唇角,那裏有剛剛渡酒時留下的傷口。
他仍是笑,笑的人畜無害,春風十裏。
“因為我嫌髒。”
說出來的話卻冰冷無比。
他推開她的臉徑直的下床,去了另一個房間。
看著天花板,閉上眼睛,墮入黑暗。
沒什麽好留戀了。
你連心都給了別人。
不知是不是錯覺,她常常碰見顧淮。
與肖陽在一起,被他握著軟肋,她識趣的扮演好寵物的角色,該笑的時候笑,該閉嘴的時候閉嘴,做的天衣無縫,外人看不出一丁點的痕跡。
不知道顧淮也是不是這樣想。
“你是不是故意的。”她偏頭在肖陽的耳邊恨恨道。
肖陽裝作不懂的樣子,挑眉,“嗯?”
“你別裝傻,每次有顧淮的場合都帶上我,你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好不容易得到手的東西,在仇人麵前炫耀一下,不行嗎?”
“你可真變態。”
“謝謝誇獎。”他不以為然,反而握住她手,做出一副極盡親密的樣子。
今晚是個飯局。
“這裏的煎鵝肝做的不錯,吃一點?”肖陽挾一點,落到她盤子裏。
簡安一臉無語看著他做戲,大家這麽多年,難道他還能不知道自己一看到動物內髒就惡心?
肖陽這一套也忒幼稚了點。
她用叉子叉起一塊,含在嘴裏,皺眉。鵝肝的味道讓她有種想要嘔吐的感覺。
“簡小姐,飯菜不合口味?”顧淮似乎是發現了她的不適。他理應知道,簡安那點子飲食習慣。
她不吃帶肉餡的餃子,水果裏麵對芒果過敏,從來不吃動物內髒。
他是很熟稔的。
“簡安,你愛吃的,對不對?”肖陽眯起眼睛,簡安感覺到他的手的力氣,收了難看的臉色,笑起來。
“飯菜很好吃,多謝顧先生關心了。”
眼睜睜看著顧淮的臉色變暗,意味不明的輕笑一下,他怒極了才是這樣的表情,想必這次要他原諒她又要一段時間,不由覺得頭痛。
可是在顧淮的情緒與簡天安的性命之間,她隻能選擇後者。
簡小姐,顧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