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同學,抽煙扣分的
見她愣愣木頭一樣不答話,他也不惱怒,站起身來,將她酒拿過來,熹微光下細細的瞧。
“這麽晚不要喝酒。”
她一時間被皮囊迷了心智,呆呆問他。
“那你要喝什麽?”
他很少滿意她這樣聽話表現,現在她像是在白雪天裏抱著榛子發呆的小鬆鼠。
“隨便。”
她果真從廚房裏倒了兩杯檸檬水過來,加了冰塊,屋裏暖氣開得十分足,穿一件襯衫短褲都覺得胸悶,杯壁上暗暗流汗。
放在桌上,坐在旁邊,他顯然還是不大滿意,皺了一下眉頭,非常煩。
兩腿分開,她眼睜睜看他拍拍胯前那塊空地。真是迷了心智才會過去。
“做吧。”
聽著清清冷冷一聲,她猛然回歸現實。惱羞成怒,“做個屁!”
那人卻在闌珊光影下,輕輕地笑。
“我是叫你坐過來啊。”
看他白白的皮膚,在燈下泛著冷光。她摸摸耳朵,那裏必然像是番茄皮一樣紅的滴血。
他何止不是庸脂俗粉,簡直妖孽至極。
撫摸她睡衣第二顆紐扣,不著急解開,她低頭就看見纖長分明骨節,慢條斯理。讓人猜,這樣優雅的動作會不會做色色的事情。
耳邊是略帶一點溫度呼吸,他身上的溫度,究竟還是比旁人略低一些。
但足夠讓人顫栗,背上密密麻麻一片雞皮疙瘩,她腳趾都蜷縮起來。
“你回來。”是命令式語氣,三個字毋庸置疑,他習慣命令,手指不經意去撫摸第三顆紐扣。
手心出的是冰冷的汗,怎麽會緊張。
懷裏的人,坐在他胯前的空白沙發上,她薄薄脊背抵在他心髒位置,一低頭是洗發香波味道。他不喜歡這股化學試劑味道,貴在中意這個人。
脖子上一根線,緊緊勒住他脖子,他呼吸她頸間味道,是最熟悉香氣,透過皮膚一陣一陣散發。
血液奔湧,他是狂躁囚徒。
簡安轉過頭。終於細細看見她眉眼。熟悉,不熟悉,飄渺幽遠。他腦海中全是她在暗夜裏媚聲如刃模樣。脖子上的那根弦,割破皮膚,束縛的更緊一些。
鮮血流出。
嘴角是混著光的輕笑,她是善良的審判者。
她輕輕吻上他的下巴,他罪大惡極,等著最後一張判決,宣布他的罪孽。
那根弦突然斷裂,他終於能大口呼吸,她吻上喉結,咬斷那根細線。
啊,是無期徒刑。閉上眼,一瞬間光與影從眼皮上迅速略過。薄薄的眼皮下,還是有什麽東西在跳動。
手裏的汗,結了冰,又陸陸續續冒出來,他攥緊拳頭。
可是他的手不該打攪她,於是從睡衣的下擺伸進去,輕輕撫摸她的光裸脊背,等著她像貓一樣發出嗚咽與細喘。
突然,突然,她突然抬起頭來,唇的溫度消失,玫瑰色的痕跡還冷冷留在那裏,他感到熱源的流失,不滿意極了,嘖一聲,好煩,眉頭緊緊皺起來。一根女人指頭伸出,她輕輕揉他眉頭,是戲耍表情。
“我才不。”得意,今天才知道他是輸了的,還是要乖乖過來求她。
顧風拿她沒有辦法,隻任由她坐在那個位置,拿著手指點他的額頭,輸了,輸了就輸了。他握住那隻手。
吻上鮮紅指甲。
“你要怎樣才回來?”他是生意人,她又何嚐不是,他最擅長資本,她最愛玩弄人心。
她真好好想了想,說出的話一如既往涼薄的要氣死人,他不該有所期待,指望她說出什麽叫人心裏暖暖的話來。
“把肖陽公司還給他。”她在好聲好氣講道理。
顧風被氣昏了頭反而笑起來。
“被毀掉了怎麽還回去,我再為他重新造一個?”她的心裏都是些什麽,到底有沒有他的一點影子,早就知道這個問題就傻的不行,可是還是心甘情願犯傻氣,隻求多一點,再多一點,什麽時候他也要被人憐惜著賞一點感情,三分情意。今天天氣好,天氣不好,今天心情好,心情不好,全憑人家一個眼神,一句輕巧話。
他嘴角克製,仍是麵上無波無悲無喜的菩薩樣子,就是這樣,就是因為這樣。
簡安自顧自絲毫沒有察覺他不爽,即使不爽又怎樣,她大概也不會在乎,一句話人生就是個樂嗬,她最關注自己感受。
“我才不管。”到今天和自己說沒辦法是不是晚了點,他能收手的時候多的是,他囚禁自己那段時間,不是天天忙活如何將肖陽的心血踐踏一幹二淨。她頭痛,肖陽究竟在哪裏,她好久沒有這個人消息。
一縷煙一樣消失,帶著她給的罪過。
罪過啊罪過,她又想伸手去抓煙,個沒出息的,一有事,不過就是去招尼古丁作伴,她突然想起來安妮寶貝書裏這樣一句話:我用愛立信手機,沒什麽理由,因為它輻射強,腦子裏長腫瘤的機會大。
抽煙,因為死得快啊。
卻被一隻手按住,許多次的被按住,她的記憶一瞬間飄蕩起來,看著這隻手,這隻熟悉又陌生的手。
十年前,九年前,八年前?
哎呀,實在是記不太清。白色校服襯衫,胡亂塞到格子裙裏,她裙子到膝蓋,是剛剛能到通報批評的程度,沒所謂,她就是這樣。她還記得,自己每天最後一個進校門,在校門口將裙子堪堪拉到膝蓋上麵。正大光明昨晚這叛逆少女中二病的一切,抬頭就是綠色葉子陰影,下麵那雙好看的眼。她裝作沒看到徑直往校門裏走。
不出所料被級部主任喊住。
“誒,簡安同學!”得了,記住她的名字了,簡安在學校裏這股作風,大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簡安抬起頭來,青春無敵,陽光明媚,最新的唇彩閃閃發光。幾乎要晃瞎掉級部主任那雙好久沒見過美少女的眼。
超級青春無敵宇宙元氣少女。
對,就是她。
顧淮緩緩的走上前來,拿出花名冊,記上她名字,三年級,二十四班,簡安。
遲到扣一分,著裝扣兩分。
這星期一共五天,五分加十分,十五分。
她挑釁看一眼顧淮,可恨那人沒事人一樣收拾花名冊,拉開書包拉鏈,放進去,不急不緩背到肩膀上。
她心裏暗暗呸一聲,順便問候一下啟明豔十八輩子祖宗,晃著馬尾神赳赳氣昂昂的,絲毫沒有作為一個違紀學生的自覺。
她回頭。顧淮抬頭看她。
視線剛好錯過。
她背後響起級部主任公鴨子一樣嗓音,似乎在很喜愛的拍顧淮的背。
“顧同學,你學習這樣緊張,以後就不要來執勤了。”雖然身為學生會會長,但是也太恪守職責了一點,居然天天在這兒查勤。
顧淮搖搖頭,她最瞧不起他對老師這副尊重順從語氣。
“老師,沒關係,這是我分內的事情。其他同學學習也很忙,就讓我來做吧。”
“好的好的,老師就是怕耽誤你的學習,這次成績出來了,沒驚喜,還是你的第一。”顧淮說了謝謝。背著包向著一班走去。
對了,忘了說了,他們高中,是按照成績分班的。明顯的差別待遇,簡安這背景沒人敢惹,可是啊,她這樣好強的人,偏偏讀書是不中用的。
她心裏更討厭顧淮了一點,切,裝腔作勢。
簡安從來不上體育課,說是不上,還是要露一麵,然後捂著肚子,或者抱著頭,哪裏痛,她都說過了。體育老師是個年輕男人,對於這樣漂亮女學生虛弱的請求,實在不知道如何拒絕。到後來也漸漸清楚這個女生德行,就是打死不要跑步的主,知道了又怎樣,他還是沒法拒絕就算是騙你還是騙的楚楚可憐理直氣壯的簡安同誌。
她把裙子皺褶理好,一屁股坐在花壇邊緣上,背對著操場,香樟樹投下大片大片綠色影子,夏日蟬鳴悠長,一聲一聲,呼喚著時光盡頭。
今天第十次已經老練,肖陽說的沒錯,她前世的情人一定是這根細細的煙,要不然怎麽吻一次就上了癮。不知它前一世是怎樣的男人,一定是一位英俊瀟灑涼薄負心漢。要不然自己能記那麽深,愛那麽狠。
這隻Dunhill是她新寵,也是寫月亮和六便士的毛姆和荷蘭王子貝恩哈德的摯愛,她從胸衣裏麵掏出煙盒來,要怪隻能怪這衣服沒有個能裝煙的口袋。
一次沒點上,第二次燒了手,她有點惱怒,心想明天這隻Dunhill就要被打入冷宮,實在是太給打火機丟臉。
她憤憤的嚐試第三次,一道藍色火焰從銀色圓孔鑽出,細細一團,惹人憐愛。她高興的叼著煙去蹭。
打火機下一刻就不在手上,手腕還被緊緊捏住。
抬頭,香獐樹下一雙好看眼,他皮膚在被綠葉過濾的陽光下,血管也仿佛染上了樹葉的汁液。
掛上薄怒的眼睛,也是好看的。
她伸手去搶。奈何他連抬手都不用,就足夠讓她在下麵小醜一樣的跳。
啊,小醜,她可不就是人家眼睛裏麵的跳梁小醜,你不就死了個媽,你矯情什麽,家財萬貫還在,你大小姐名頭還在,你還是無憂無慮籠子裏長著金色羽毛的金絲雀。來快叫一聲,讓大夥聽聽多麽婉轉好聽。
你該快樂的啊。
“你想幹什麽?”她壓低聲音凶狠的說。
顧淮已然恢複那副不動如山神色。他變臉功夫一定是從娘胎裏麵帶過來,若不是天賦,她是斷不會相信一個人能將情緒控製做的這樣出神入化。
“同學,校內抽煙扣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