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扯證
第一句話就是。
“哎哎哎,別掛,別掛——大事大事。”
這才不耐煩的又把手機給放到耳朵邊上,靜靜地,也不回話,就等著對麵的人說。
她頭一抬,正好看到了顧風進來,心裏暗罵一句,怎麽哪哪兒都能碰見,有緣分這樣真他媽受不了。
正想貓著腰回包廂,正要打開門,簡天安的聲音從那邊遙遠縹緲的傳過來。
草!實在是太不真實了。
“顧家來提親了。”
手機瞬間脫手。
再抬頭,顧風已經看見她了,而且,笑著走過來了。
簡安這才有種真真切切的被玩了的感覺。
顧風這四年來,簡直是暴風成長啊,她冷汗流下來,這位可能比自己還豁得出去。
她是不要臉,這位是把終身大事壓在這兒和她玩,比誰賭得大,她輸的徹底。
一隻修長的手,柑橘調的須後水,她的手機穩穩的落在他手裏。
一臉漫不經心,“怎麽了?”
漫不經心完全在簡安的眼裏就是不懷好意——他好意思問怎麽了?
他居然有臉問怎麽了?
這時候能表現出自個兒怕結婚來嗎?
傻逼!當然不能,你昨天那麽帥,今天怎麽能垮了——堅持住,堅持住。
簡安的手稍微有點抖,生理反應,對於結婚這種東西的厭惡,大概是就是從她媽死掉那刻開始的。
更準確的是,她天性裏就有這樣一顆孤寂的種子,終於因為某件事情的刺激破土而出,然後把所有永恒的東西遮擋的幹幹淨淨。
她再喜歡,也不想把自己放到契約的條文下,然後在白晃晃的教堂聽著神父冗長的誓詞:
無論她將來是富有還是貧窮、或無論她將來身體健康或不適,你都願意和她永遠在一起嗎?
老子怎麽能知道將來發生什麽?
感覺這東西誰也說不準,誰敢拍著小胸脯說放心吧寶貝,還能再愛五百年。
長情這東西對她來說就像是德古拉伯爵穿越驚情四百年尋找他的美貌王妃一樣的驚悚和魔幻,看起來白天所有的信誓旦旦和不朽,放在黑夜裏不過是將靈魂出賣給魔鬼的吸血僵屍罷了。
你說她長情?
她不過是對她的顧淮有了四年的感覺罷了。
承諾這東西,別拿到台麵上來講,再過上十年拿出來除了紮心什莫用也沒有,不如趁著我待見你,你也待見我的時候大家揮霍一下時光。
然後拍拍屁股趕下一班班車。
這東西不光沒心沒肺,還慫的不行,你怎敢動輒就和她談一輩子?
但是還是淡定,雖然是裝出來的。
她揪著顧風的衣服,拉到一邊。
“來來來,顧少爺,好好聊聊。”
顧風笑著被扯過去。
這東西踮著腳摸摸他的額頭,“沒發燒啊。”
顧風打掉她的手,“你以為我跟你開玩笑?”
“別這樣,你大好青年真想和我扯一輩子呢,你們家性質特殊不好離婚。”負麵消息就夠受的,所以一旦結婚就絕對認真。
可是成本越高這東西就越害怕,你玩她呢吧。
顧風的眼睛裏麵閃爍了一下,這下就有點委屈的感覺。
“不是你先撩的我?”
我——
簡安沒話說了,作為一個絕不負責的人真聽到這種控訴還是會覺得有點不好意思的。
臉比不上城牆厚,良心被狗啃得隻剩一點點。
是她先親的,先上的,還有——訂婚宴也是她給搞掉的。
這要是不負責都有點不符合邏輯。
簡安討好的笑笑,“都是出來玩玩,別上綱上線的。”
“誰和你玩了,我不是一直是認真的?”
嘴角含笑,這樣的人嘴裏說出這樣的話來。
簡安打了個哆嗦,一點都不他媽的浪漫。
顧風看她烏龜的樣子就有點想笑,接著下句話簡安完全無法反駁——
“你既然不讓我娶別人,那我就隻好娶你了。”
完敗。
合情合理,不論是從情感上還是從邏輯上都完美的無懈可擊,簡安覺得這時候不雷厲風行的去和這個被自己占盡便宜還被搞砸訂婚的男人去扯證都對不起自己頭頂上一撇一捺這個人字。
要是拒絕還他媽是人嗎?
比起當人,簡安小姐顯然更在意自己的感受一點,再次張口——
可是下一句又被完美阻擊。
“既然是玩玩,那就別怕啊,我還以為你簡安多麽大都玩得起。”
你敢激將她?
簡安同誌生平最受不了的兩大計策,苦肉計加激將法——完全被吃的死死的。
頭一揚:“誰害怕誰是小狗的!”
“敢不敢結婚?”
“有什麽不敢的!”
“敢不敢現在去領證?”
“老子就沒在怕的!”
“好,那去拿戶口本吧,咱們去登個記,再照個相。”
簡安愣了一下,勇氣的火焰馬上就要熄滅——還是.……
汽油馬上澆上!
“要是怕就算了。”顧風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在她那兒就是赤裸裸的侮辱,姑娘我十年前十年後都是以拿得起放得下出名的!
沒在怕的!
伸出手指,眼前晃晃,撂狠話:
“你他媽給我等著!”
顧風心裏樂的不行,太不經撩,他等著呢!
於是大家看著簡安扯著包包一路上臉色陰晴不定的衝出包廂。
心裏還都奇怪——這是出什麽事了?
出什麽事了,風雲變幻,天下要大變嘍。
在回來就是刻上鋼印的神經病了!
登記處沒見過這麽奇怪的兩口子,說實話,不大像兩口子。
雖然說男的帥氣,女的漂亮,可是這互動實在太詭異。
全程的手續就是這樣辦下來的,一個咬牙切齒頭冒冷汗的在那裏簽文件,一個在旁邊看戲一樣的看著她咬牙切齒。
還帶著調侃,“手抖了呀。”
這位姑娘的書法力透紙背啊。
最後到照相的時候,女的嘴角僵硬,男的倒是一副愜意的樣子,不笑的時候是白雪,笑起來就是陽春——快門按下來的時候聲音又起來了。
“敢不敢笑一個?”
“怎麽不敢!”
好在照片還算相配。
看著那個薄薄的小本子,簡安才算是有了點真實感。
這就是結婚了?也沒多麽大的感覺不是撒就是照了張照片發了個小紅本本而已。自己不還是身輕如燕無拘無束?
這才算是明白了,把人束縛住的不是婚姻,是以為婚姻就是束縛的人心。
可是若是不算束縛,婚姻還算是婚姻嗎?
大概不算,在這東西跟前就是個小紅本本罷了,挺薄,挺輕,就是個打賭的產物罷了。
顧風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啊,要是開始就是戲謔的玩玩,誰和你認真。
簡安得意的翹起腳來,一副怎麽樣老子是不是瀟灑又牛逼,沒騙你,完全就沒在怕的欠打樣子。
一抬屁股走了。
後麵登記處的大媽還在後麵喊。
“姑娘,你的結婚證呐!”
喊什麽喊,人早就沒影了,顧風搖搖頭,白淨的手伸出來,倒是仔細的收起來了。
大媽搖搖頭,就說這兩口子實在是太怪異了嘛。
這世上的破爛事啊,都是一樁連著一樁,不消停。
簡安正雄赳赳氣昂昂的從民政局出來,天還是那麽藍,雲還是那麽白,小鳥還是嘰嘰喳喳叫的像個潑婦。
什麽都沒變。
低著頭過馬路——好巧不巧,就被人給撞上了!
這民政局正好在一個中學旁邊,放學高峰期,一幫小子騎著變速車下坡,比賽誰先到家,誰知道前麵突然出現了個低著頭走路的阿姨,反正,就這麽撞上了。
沒撞出什麽傷來,可是跌到地上的時候胳膊上劃了一道長長的口子,她本來就細皮嫩肉,長長的一道紅痕看著很是明顯,再過兩秒,就瘋狂的往外冒血了。
簡安看著自己的胳膊傻了,人的反射弧有點長,雖然冒血,她還沒反應過來,因為疼痛還沒傳達到大腦皮層。
對麵的中學生麵麵相覷,小孩子單純,撞了人還不像大人第一秒反應就是怎麽拍屁股走人。所以就那麽呆呆的看著。
簡長安今天來這邊正好辦點事,從車窗外就看見這自己這不省心侄女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和個傻子一樣的盯著胳膊看,就和眼神能止血了似的。
顧風出民政局們,一出門看到的也就是這麽個鬧心的景象,什麽人能一出門被車撞,倒黴成這樣。
簡安的大腦也是飛速運轉,可是她想得不是自己這傷。
她在想,自己今天之所以這麽慘,完全就是從遇到顧風開始的,先是在飯店遇到他,然後被激怒,然後莫名其妙的氣血上湧跟著他來扯證——然後,然後就遭天譴了。
怪他,絕對都怪他!
要不是碰到他,這個倒黴玩意兒。
這就是不講理了,她也不仔細想想,這事還都是她扯起來的,要不是她抽風的去鬧顧首長大孫子的訂婚典禮,還不至於被徹徹底底的算計了。
算計別人搭上自己,也算是公平的一報還一報。
當兩個男人,還是同等英俊的男人的手同時搭上自己的胳膊的時候,這東西腦子裏還在算計著自個兒心裏那點事。
簡長安悄悄的看了眼顧風,這位難道對自己的侄女確實有點意思?
畢竟眼睛裏的擔憂不是騙人的。
可是男人對於女人的憐惜完全是出於生物本能,上床都說明不了什麽,就一個有點情愫的眼神能說明得了什麽。
可是到醫院裏簡天安的內心就有點崩壞了。
話說這事還是得這樣說起。
風風火火的送到醫院,顧少爺全程陪伴,簡長安在內心還小小的讚許了一下。
一直等到處理完傷口,簡安低著頭摸繃帶,聽著護士姐姐絮絮叨叨的說注意事項,不能刺激性食物,不能沾水,不能劇烈活動,傷筋動骨雲雲。
反正她都記不住。
顧風聽一遍就默默記住了。
簡長安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就看見顧家這位滿溫柔的握住了自家侄女的手。
“去我那養傷好不好,這樣照顧你也方便。”
簡安低著頭沒說話。
她覺得太丟人了,出門被車撞,又不是三歲小孩子了。
可是簡長安聽著這個話就是大大的不樂意了,世家子的毛病不是不知道,因為他也是這麽過來的,顧風對自己這侄女有那麽點小意思他也看出來了,年輕人嘛,玩玩嘛,可以理解。
可是你在叔叔麵前把侄女,這就有點讓人不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