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算計
“首長，別急，別急，先喝口水。”劉主任遞上水，一邊給老爺子順氣。
顧遠征胸膛接連不斷的起伏，胸口像是憋著一口血。
手指頭顫抖著，指著那邊的不肖子孫。
“顧風！你給我跪下。”
顧風沒多大的情緒，麵無表情，膝蓋一彎。
顧遠征看著孫子這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情緒何止沒有好轉，變得更糟糕了。偏偏你還挑不出什麽錯來，罵他的時候，罰他的時候，靜默的沒有一句怨言。
不過就是不在意罷了。
顧應欽看著兒子這個樣子，說實話，心疼，這事說實話，他覺得不能怪顧風。
那個女人，不能說有手段，是太舍得下臉，太豁得出去。
身上帶著那麽一股子勁，這樣的女人，他年少時深有體會。
顧遠征喝了口水，平定了一下情緒，該發的火也發完了，接著就要考慮怎麽收場了，這事要是沒有那幫子記者還好說，可是誰知道這局設的這麽精妙，就是完完全全衝著破壞訂婚來的，有人放火，有人刮風，配合的堪稱天衣無縫。
“顧風，你和霜陽的婚約，成不了。”
能成了嗎，全國人民都看見他和另一個女人熱吻了，要是成了，惹人笑話的不光是顧家，還有秦家。
一想到秦家這兒，霜陽這孩子是懂事體貼，可是受了這麽大的委屈，真不知道成什麽樣子。
顧遠征放下杯子，揉揉太陽穴。
“顧風，這是你惹出來的事，你說說看怎麽辦，你和簡家那孩子是怎麽扯上的。”
顧風就那麽跪在那裏，像是一塊冰。
他輕輕的開口。
“我娶她。”
這話說出來，顧應欽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顧遠征稍稍驚訝了一下。
“混賬，婚姻大事是你能兒戲的嗎！”這是顧應欽，原來完美的兒媳換成了現在這麽一個神經病，他確實是接受不了，更何況他一直都十分滿意秦霜陽，為了這麽一檔子破爛是搭上顧風的幸福就得不償失了。
而且他是知道自己的父親，顧遠征心裏那點想法的。
搞政治的，都是先把心塗黑了再出門的，在最高權力的爭奪中連靈魂都能出賣，還有什麽不能出賣的呢。
不過是孫子的婚姻而已。
之所以這麽急著讓顧風和秦霜陽訂婚，其實也是顧遠征的意思，秦家雖然很早就移民到法國，可是影響還在，現在的領導班子裏還有不少是秦霜陽爺爺的門生，顧家與秦家雖然表麵上交好，可是要追溯其親戚關係已經要好幾代之前了，如若不是霜陽對大兒子的癡戀，這兩家也不會關係這麽密切。
但是看在現在這個情況，秦家要棄掉了。
那麽還有哪個家族足夠撼動南北兩派盤根錯節的勢力呢？
這是顧遠征現在最頭疼的事情。
突然想起，那位，是簡家的女兒啊。
簡家的獨女，一般不參加上流圈子的聚會，可也就是因為不露麵，才給了流言蜚語滋生的機會。
別的不說，簡安這脾氣，確實是個蠻招黑的人，再加上她那些瓜葛，看不得她好的人也不在少數，陳姝不就算一個。
她不過是沒有那個精力去管罷了。
人生苦短，何苦把時間浪費在沒意思的人身上。
顧遠征藏起眼中的鋒芒，喝了口茶，吸滿了水，茶葉已經沉底。
“這也不失一個解決方法，顧風你是真心實意的？”這就是麵子話了。
聽在顧應欽耳朵裏，這就像是已經把人推到井邊，等著他自己跨出最後一步。
“爺爺，我是真心的。”
顧遠征欣慰的笑了。
顧應欽重重的歎了口氣，他父親的恐怖，不是沒見識過，就是因為見識過，所以才再沒有力氣反抗。
“事不宜遲，不如明日就向簡家提親？”
顧風仍是跪著，嘴裏說著好，可是並沒有低順的感覺。
從顧家老宅出來，顧應欽兩步趕上顧風。
可是當這個兒子回過頭來，居然一時不知說什麽好，千言萬語，終於是低低地一句話。
“你不必這樣——”
你不必為了顧家的權勢，為了顧家的榮耀，為了顧家的欲望。
獻祭你自己。
可是，若不這樣，又能怎樣呢？讓兒子像當年的自己一樣逃走嗎？
這次大概不會這樣手軟了吧。
就在顧風回過頭的那一瞬間，看著那張和自己相像的臉龐，他恍惚之間仿佛看到了另一個人的麵孔，誰呢？
不過隻有一個顧風罷了。
再回神，顧風已經回頭離開。
隻留下一句話。
“我不光是為了他的欲望。”
顧應欽有點迷糊了，不為了顧遠征的欲望，那麽能為了誰呢？
好笑，難道是為了你自己嗎？
新聞簡天安看了，最驚訝的不是他女兒，簡安胡作非為並不是新鮮事了。
隻是這次再過分點罷了。
最讓他驚訝的是，顧家的長孫，居然和那個人長得那麽像，是巧合，還是天意？女兒心如枯槁清心寡欲這麽久，難道是終於得到了天意的回應，不管怎樣，就算是僅僅長的像，就算徒有一副雷同的眉眼。
也夠了，足夠了，對於簡安來說，足夠了。
簡安的癡狂，是最繁華之後的蒼白，突然的素食主義，連血液都變成瀕死的鹿嘴角的粉紅色泡沫。
就隻是那一張臉，那一張雷同的臉和別人訂婚都是不行的。
可怕的占有欲和無理取鬧的自私自利，即使是這樣，這也是他愧疚了的，深愛了的，大半輩子的女兒。
當他真的看到這個年輕人的時候，彬彬有禮的出現在家門口，他甚至鬆了一口氣，啟明豔出去做頭發了。
若是她看到，一定會錯認的。
實在是太像了，即使是隔了這麽久，他再看到這張臉，都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更何況是簡安。
“伯父。”安靜的眸子，奇異的光彩。
簡天安這才回過神了。
“請問有什麽事嗎？”
顧風覺得有點奇怪，一般那樣的新聞，不都應該質問惱怒嗎，畢竟那是女兒。
認識簡安的時間太短，還沒體會到這個東西的毛骨悚然和與眾不同。
“顧伯伯，想必昨天的新聞您已經看了吧。”
“嗯。”
顧風真沒想到反應這麽平靜，硬著頭皮往下接。
“顧伯伯，我想娶簡安。”
這回輪到簡天安不平靜了，剛剛喝到嘴裏的水一下子就噴出來。
顧風像是早有預料的抽出紙來笑著遞過去。
簡天安一邊咳嗽一邊說，“這，這，這也太突然了。”問題是他不知道簡安是怎麽想的，簡安自從她母親去世之後就一直不和家裏聯係，像是簡家沒有她這個人一樣，她若是真的冷血起來，翻臉翻的比誰都快。
所以他心裏真沒底——簡安對顧淮的執念究竟有多深？
隻為了一張相像的麵皮，就把自己整個兒都搭進去？
從來都猜不透，她心裏的天平究竟偏向哪一邊，總歸不能用人心去揣測。
不屑情愛，卻被情愛所困。
顧風對於簡天安的反應並不意外，也並沒有咄咄逼人，今天他要做的就是表明態度，至於往後如何，他倒真的蠻期待那東西聽到這消息的反應。
嘴角上揚，這東西，大概沒想到，這事情能這麽大。
既然毀了我的訂婚，就用你自個兒來賠吧。
顧風覺得自個兒一點都沒吃虧，相反，還賺到了，這東西催眠的效果多好啊，而且那種忍不太了的感覺。
挑眉，還是第一次。
“你不知道咱們這東西當時多帥，摟著人脖子就親上了是吧。”孟來半真半假的在那兒惡心她，簡安沒和他多計較。
主要是，心裏太爽。
她放小電影一樣的回味當時秦霜陽的表情，顧風的表情，秦霜陽那種東西被人搶走還好好埋汰了一番的小表情實在是太有意思，仔細回想，這是她在顧風的這個女人臉上看到的最生動的表情。
嘿，別說，美多了，不生氣不呲牙咧嘴不叫美人的。
灌口啤酒。
不大滿意的是顧風的表情，怎麽不驚訝不害怕呢，總有一種被人家賣了還給人家數錢德爾感覺。
一句話，就是莫名其妙的被白嫖了，摸摸肚子，幻覺，絕對是幻覺，昨天自個兒帥死了，顧風一定有種吃了屎一樣的感覺，被她盯上了就別想美美滿滿的過正常人生活——哼哼，還想結婚，她同意了嗎？
又是一口酒，這才反應過來。
“唐風，那天肖陽你叫來的，後來怎麽沒看見他。”
這姑娘的反射弧太長。
“人家可是有事業的人，給你搞完之後就飛香港了，好像有一塊地皮要在那邊競拍。”
這事最謝謝的就是肖陽，要不是他還真鬧不成這樣。
哎呦，顧首長孫子的訂婚宴。
這可是他們破壞曆史上濃墨重彩的一筆，就在繼續悠然自得自我滿足的時候，電話鈴聲響了。
“我先出去接個電話。”
包廂門一關，是簡天安的聲音，剛想掛電話，對麵的人像是早有預料到。
第一句話就是。
“哎哎哎，別掛，別掛——大事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