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自私到骨子裏
簡安恢複記憶的事情,並沒有多少人知道。
唐風算一個,白小狩算一個。
唐風來白小狩這兒的時候,這東西正扒著窗戶,嘴裏叼著一根煙。
窗外是人來人往,車水馬龍。
煙霧下,這東西的表情看不清楚,可是唐風覺得莫名其妙的心疼。
他走上前,把這東西嘴上的煙拿走,就這濡濕的那一點,深深的吸了一口。
唐風的嘴上沾上了一點口紅的顏色。
這東西慢慢回過頭來,實話說——唐風這一輩子都沒見過簡安這麽迷茫。
她眼裏帶著那麽點濕潤的東西,是吸滿墨汁的毛筆,將滴未滴。
唐風愣住了,身體僵硬住,像從沒碰過女人的毛頭小子。
頭發蹭在他的脖間,還有溫熱的呼吸,一下一下,蝴蝶翅膀拍打。
酒氣彌漫開來,唐風隻聞到了她頭發上洗發水的味道。
酒杯終於落下,從窗台上,琥珀色的玻璃,粉碎,但是沒有水濺出的聲音。
這東西喝的一幹二淨,一點沒浪費。
脖子震動,聲音從皮膚底下發出,燃燒了血液,唐風覺得,隻需幾句,就足夠燃盡。
淚水終於流下,粘稠,潮濕——
她說:“顧淮他不要我了——”
她肩膀顫抖的像失去了母獸的小獸。
火把終於把所有的血液都點燃,唐風從沒有過這樣想殺人的衝動。
簡安隻覺得自己被一個力道拉起來,眼前都是重影,溫熱的氣息撲在額頭上,唐風忍耐著心裏的沸騰,盡可能柔聲細語的哄她:
“他不是顧淮,顧淮不是已經死了?”
她迷離的眼神突然清醒,像是找到了一個足夠讓她凶狠的焦點,開火。
“顧淮沒死!”
接著迅速迷離,渙散,融化在酒精中,聲音又恢複軟軟。
“他就是顧淮啊——”
唐風一把抓住她:“你確定?”
她笑了笑,白癡一樣的看他。
“顧淮就算是燒成灰我也能認出來,何況是換了個名字——他眼角的淚痣,是我看了最心疼的形狀——啦啦啦。”
有自顧的笑,終於笑著留下淚來。
“這感覺太新鮮,你們不是說我沒有心?那你告訴我它他媽的在這兒疼什麽。”
唐風從見過簡安這個樣子,從沒見過——可是即使是這個樣子,也足夠翻江倒海,她是誰,她是簡安啊。
她是心想事成,她是沒心沒肺,她是魂牽夢醒,她是痛徹心扉——
她不該這樣!
唐風把這東西拖起來,半抱著,拍拍她的臉,語氣不再溫柔,幾分狠戾,幾分無奈——
“簡安,你醒醒,你在這兒喝酒有屁用,就算是那孫子真是顧淮,你喝酒有什莫用!”
她打了個激靈,像是突然被提醒。
“是,確實沒什麽用。”
終於清醒了,唐風在心裏歎口氣。
她快速的用腳找到拖鞋,酒精的緣故,還有點顫抖,她摸摸唐風的臉,可是沒有俯下身來親吻他。
“唐風,謝謝你。”
她就那麽穿著拖鞋,像個戰士一樣的毅然決然的出去了。
如果不是家居褲加衛衣,那背影還果真挺瀟灑,對了,還有拖鞋。
唐風愣了半天才回神往門外跑,一邊跑一邊跺腳,一邊跺腳一邊打電話。
“肖陽,你他媽快來管管!”
這神經病真鬧起來了,一般人真收不住場!
可是這幫小爺絕不是一般人!
要說這幫小爺們的板眼在哪,正經的事上沒有,可是鬧事絕對一流!
咳咳,精準的說,是配合神經病鬧事。
簡安是主力,是主力。
對不起,這位小姐,你不能進去——請柬往臉上一甩。
唐風小爺往胸前一拉。
“我的女伴,有意見?”
“沒意見——”
“沒意見就進去了。”說著就拉著往裏走。
保安被忽悠的欲哭無淚哦!沒意見也不能往裏走啊,這還沒開始,算什麽事!
“你好換衣間在哪?”
“小姐,換衣間在樓梯口左拐右手邊哦~”
語氣冷冷,“我問的是男換衣間。”
服務生一臉黑線給這東西指了路,首長家有得罪人?這位看這氣場不像是來參加婚禮。
更是像砸場子的。
哐當一聲,簡安倚在門板上麵無表情的看著顧風。
“要結婚?”
她死死的盯著顧風嘴上的弧度,隻覺得這笑真他媽刺眼,這人越來越他媽惹人討厭了。
顧風帶著那抹自個兒沒察覺的弧度搖搖頭。
簡安滿意的點點頭,下一句下巴僵住了。
“是要訂婚。”
“你他媽——”簡安掄起袖子來了。
就在琢磨著打在那個地方能讓今天的男主角難看到不行的時候。
突然被抵在牆上。
男人的唇就在額頭上,溫熱的鼻息,體溫略高。
呼吸紊亂。
聲音從上而下傾瀉。
皺著眉頭,語氣認真——
“做吧,有點忍不了了。”
簡安的腳脖子沒出息的軟了,就在顧風的發絲蹭在她脖子上的時候。
溫熱的,粘稠的,有點窒息。
沸騰。
風水輪流轉啊。
簡安小小的啜氣。
“你還訂不訂婚了。”
顧風沒搭理她,自顧自的忙活。
“喂,你不許訂婚聽到沒有。”
顧風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話,他的眼睛眯起來,裏麵是星星。
“那你娶我嗎。”
簡安被狠狠的噎了一下,說實話,她還真沒這個打算,結婚這件事,對她這種不負責任的人,有那麽點麻煩。
顧風像是已經猜到了答案,聳聳肩,他突然抬頭,其實這句話他在這東西一開門就想問了。
“你神經病好了?”
“你才有神經病!”
看著伶牙俐齒生龍活虎的樣子。
顧風低笑一下,果然是好了。
就在關鍵時刻,簡安突然一偏身子下來,看著顧風一副上下不得的樣子得意的笑。
“我不和已婚人士糾纏。”說著開始扣扣子。
顧風咬牙切齒的看她,還是神經病時期可愛。
至少好忽悠。
可是簡安還是忽略了一個事實。這不是以前的顧淮了,至少,不是她的那個顧淮了。
忘了簡安的顧淮,還能是顧淮?
就在被按回去的那一瞬間,汗水一滴一滴。
她看了眼手表,用手腕擋住眼睛。
“我都忘了,你不是我的顧淮了。”
顧淮怎麽會做強迫她的事情呢?她倒是經常隨隨便便的對待顧淮。所以說,人真是犯賤的生物。
顧風俯下身去,想去吻她的眼,卻被手腕阻礙。
也好,吻在手腕青色的血管上。
距離訂婚儀式開始,還剩下十五分鍾。
簡安看著顧風慢條斯理整理袖口的樣子,她突然有種被白嫖的咬牙切齒感。
簡安從來沒挽留過什麽,她就是不回頭的人。
對於優柔寡斷的自己,她自己都瞧不起。
可是忍不住。
終於沒忍住——就在顧風戴手表的時候。
“取消好不好。”她從後麵摟住他。
顧風的身上,其實還是有顧淮的殘留味道的。
那款須後水的味道。
顧風轉過身來,低下頭看她。
她睫毛很長,緋紅還未來得及褪去,抵過所有顏色與脂粉。
“你為什麽不讓我訂婚?就是因為不想和已婚人士糾纏?嗯?”
簡安楞了下,其實不是這樣的。
可是她想不出其他理由來,她隻是下意識的覺得這個人該是自己的東西,可是現在被別人預定了。
不爽,很不爽。
愛嗎?
那個字眼,又淺薄,又讓人覺得恐懼。
她分人不是一向是這樣:想做的,不想做的。
隻是顧淮沒了之後對其他人沒感覺罷了。
她再抬頭,房間裏已經沒人了。
她捏緊了拳頭,勸不了了。
既然這樣,那就讓自個兒爽吧。
顧風,憑什麽讓我拉下臉來求你,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
別他媽給臉不要臉。
既然我不好過,那就都別想好過了。
簡安十六歲的時候不是個好女孩,二十八歲的時候更不是個好女人。
如果有所期待,那對不起了。
這就是個自私自利到骨子裏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