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9 留下孩子
路真真眼前的事物越來越亂,視線越來越模糊,腳下麵仿佛踩著雲彩,軟啊軟啊,幾乎不能自持身體,仿佛隻有躺下才是最最舒服的。
路真真臉上一份份苦笑,眼淚嘩嘩直流。
心底在說:對不起,寶貝,媽媽無用,媽媽好像不能保護你了……對不起,孩子……媽媽愛你……愛你……
嘭!
靠著最後一絲氣力,路真真推開了一扇門。
呼哧!
一股颶風吹來,路真真看到,真是一個陽台,下麵是六層樓。
“凝子!別跑了!你竟然傷我!”
城山駿緊接著跑了進來,涼風吹來,讓城山駿的怒火,瞬間凍結了。
天爺爺啊,這可是六層樓!
下麵就是停車場,可以看到如同螞蟻一樣的人。
“凝子!你做什麽?不許你做傻事!過來!到我這裏來!過來啊!”路真真就那樣,站在陽台邊沿,半米的欄杆,根本就是形同虛設。
路真真飛舞著眼淚,飛舞著長發,嗚咽著,向邊上退著,“你走,我讓你走,不要靠近我,休想傷害我的孩子,不能傷害我的孩子,這是我的寶貝,是我的骨肉,你這個壞蛋,你這個殺人狂,你憑什麽傷害我的孩子,憑什麽!我恨你,你走啊,走開啊!不要過來,不要再過來!”
城山駿嚇得強迫自己停下來,雙手朝天舉,全身汗毛全都豎了起來,“凝子,冷靜,安靜下來。我不會往前靠近了,求你了,求你不要往後退了……”心裏卻在焦急地喊著:上帝啊,千萬不要讓麻醉劑現在發揮作用啊!
亂。
路真真腦子裏很亂很亂,也很累,也很虛弱。
她幾乎隔上幾秒鍾,眼皮就不受控製地合上幾秒,然後她在靠著強大的毅力,勉強支撐開眼皮。
身子前後晃著,努力維持著站姿的平衡。
“我……我為什麽要活著……我連我的孩子都保不住……我愛我的孩子……你們誰都不能搶奪走我的幸福……我沒有幸福了,我早就沒有幸福了,我從頭到尾都不曾擁有過幸福……”
“凝子!別說傻話了!過來!你有幸福,我發誓我一定會給你幸福的……”
路真真艱難地喘息著,“沒有了……我什麽都沒有了……我的愛人沒有了……我的孩子也沒有了……我什麽都沒有了……隻做一個複仇的機器,太痛苦了……我不如和我的孩子一起去死……”
路真真的腦子全都混亂了,在她視線將要恢複到黑暗時,她進存著最後一絲氣力,往前一邁,身子輕飄飄地就墜下了六樓!
死了就死了吧……死了反倒省心了,就沒有痛苦和糾葛了,就不會一天天如同折磨和地獄了。
孩子啊,媽媽既然不能保護你,那麽媽媽就陪著你一起去黑暗的地方,不怕啊,寶貝,媽媽會一直陪著你的,不怕……
“凝子——!”
城山駿一聲淒厲的嘶叫,下意識向前一衝,身子幾乎全都飛到了半空,然後一把抓住了路真真的手,而城山駿,用腳勾住了欄杆。
兩個人,就那樣,在六樓的陽台上,晃晃悠悠,搖搖欲墜。
城山駿咬牙,大汗淋漓,卻不敢鬆懈一絲,“不要放棄,凝子……我不會讓你死的……”
腳丫上的力氣馬上就要散光了,城山駿啊啊大叫著。
路真真在他下麵晃蕩著,像是一個玩偶,眼皮一睜一閉,意識時有時無。
此刻,如果城山駿丟開路真真,借助著一個慣性,和他平素的伸手,他就可以回身一把抓住欄杆,自救不成問題。
如果他不鬆開女人,就這樣抓著她,馬上馬,不出二十秒,他和她都要一起墜下六樓。
從六樓墜下去,不死的人,也要摔成肉餅。
“凝子!我不會放開你的……”
城山駿一張臉憋得青紫,他全身力氣都使了出來。
嘭!
終於,他腳上的力氣全都耗盡了,腳,離開了欄杆。
腳,終於和欄杆分開了。
“啊……”
城山駿大叫一聲,心裏卻想,不鬆開!絕對不鬆開你!
小公主,從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確定,我會盡全力保護你……
即便你從未愛過我,我還是這樣想這樣做。
一起死吧!
甚至在那一瞬間,城山駿想,可以不可以,在下落的時間裏,他抱住她,落地時他墊在她身下……
“老大!”
蛇舞門一個小子衝進來,想也沒想,直接撲過去,在空中抓住了城山駿的腳。
因為這個動作太過劇烈,竟然生生嗆出來一口鮮血!
“啊!老大!我們來救你!”
又接著跑過來幾個小子,都紛紛去拉城山駿的腿。
路真真手裏的剪刀,脫手而墜。
許久,地上傳來不算多麽響亮的當一聲。
幾個人費了好大的力氣,總算把空中墜著的兩個人拉了上來。
“老大,您身上的血……”
襯衣前麵,全都是鮮血!
城山駿恍若不知,輕輕搖晃著懷裏的女人,“凝子?凝子你還好嗎?凝子……”
扒開路真真的小手,手心裏不知道何時割開了一道口子,鮮血已經凝固。
也許,是她剛才拿著手術剪時,不小心劃到的。
“呀,包紮!要給她消毒包紮……”
城山駿接著抱起來女人,往裏麵走。
幾個小弟跟隨著,不由得說,“老大,您的傷口……您的傷口……”
武田醫生追過來,看著全身狼狽的城山駿,再去看看他懷裏昏迷的女人,輕聲說,“城山君,還要不要繼續流產手術呢?”
城山駿怔了怔,低頭看著懷裏的女人,看了足足一分鍾,才啞著嗓音問,“她剛才打過了麻醉針,對胎兒……會不會不利?”
武田醫生怔了下,突然明白了什麽,淡淡一笑,“連違禁藥物都不怕,小小的麻醉針還有什麽可怕的?城山君,這個孩子……你打算留下了?”
城山駿神情慘然,“不留下……又怎麽辦?”
難不成看著女人死掉?
難不成看著路真真因為沒有了孩子,要死要活?
武田醫生笑了,“我看夫人就是太愛孩子了,她一定非常喜歡孩子的。來吧,我再給夫人進行一下例行的檢查。”
城山駿皺著眉頭,看著昏睡著的女人。
倔強如你,小公主啊,你為什麽如此倔強?難道,你真的打算留下這個孩子嗎?
將路真真放在病房裏,城山駿才發覺,他胸口那麽疼,因為陽台上拉扯著路真真那麽久,傷到的右肩,幾乎要掉了,動都不能動一下。
一個記者恰巧在婦產科經過,看到了城山駿。
咦?蛇舞門的老大為什麽在婦產科門口?
馬上,這位盡職盡責的記者,開始了秘密的小調查。
路真真醒來後,已經是八個小時之後了。
屋裏開著一盞昏黃的小台燈。
路真真睜開眼睛,看著熟悉的天花板。
這是玉山別墅自己那間臥室。
自己怎麽了?
早晨……醫院……醫生的臉……麻醉針……
天哪!
我的孩子!
呼哧!路真真坐了起來,驚恐地去摸自己小腹。
孩子沒有了嗎?
孩子拿掉了嗎?
努力去想,使勁回想著……
她醒了,在手術台上醒過來,然後模模糊糊的狂奔,陽台……墜樓……後麵呢,後麵就怎麽也想不起來了。
孩子還在嗎?
路真真因為驚恐,竟然出了一身冷汗。
“夫人,您醒了啊,想吃點什麽飯?”
一個傭人進來問道。
路真真猛一抖,警惕地看著傭人,仿佛人家會隨時過來傷害她一樣,傻了半天才說,“城山駿呢?”
“哦,先生出去了,我不知道他去哪裏了。”
路真真困惑了。
見不到城山駿,她就不知道她肚子裏的孩子還在不在……為什麽沒有疼痛的感覺?如果流掉了孩子,應該會有疼痛感吧?為什麽下麵沒有任何的感覺呢?
那麽……孩子沒有流?
哈,怎麽可能?
就城山駿那種狠毒的狼人,他怎麽可能放過她的孩子!
自己現在該怎麽辦?
終於想起來,下麵電話簿裏麵,有武田醫生的電話,於是路真真趕忙跑下樓,給武田醫生撥過去電話。
“您好,城山君嗎?你的胸口傷口怎麽樣了?”
那邊傳來武田醫生的聲音。
路真真吸口氣,“武田醫生,是我,池田凝子。”
“呃……哦,是您啊,夫人,醒了啊,感覺如何?”
路真真馬上緊張起來,聲音都顫抖了,“請問武田醫生,我的孩子……”
“城山君看您那麽喜歡孩子,後來就不勉強您了,孩子沒有動,我也給您檢查過來,您身體一切正常,以後半個月就來檢查一下吧。”
“……”路真真拿著話筒,呆了。
孩子保住了嗎?
眼淚,不知不覺流了下來。
路真真固執地等著城山駿,一直等到了晚上一點鍾,城山駿才拖著半醉的身體回了家。
“你怎麽才回來?”
一股酒氣隨即撲麵而來。
城山駿看了看路真真,輕蔑的笑著,“我去找女人了,怎麽了?你會生氣嗎?會嗎?”
路真真皺眉,“我是想跟你商量件事情。”
“我不想聽!我現在很煩,什麽都不想聽。”
城山駿從路真真身邊擦過,晃蕩著往樓上走。
很明顯的,右肩動作很不靈敏,整個身子右側僵硬。
路真真看著他的脊背,堅決地說,“你必須要聽!城山駿,我們離婚吧。”
咯噔!
城山駿站在那裏。
“我們還是離婚吧。如果你還是固執的不同意,那麽我隻能把你告上法庭,申請法院同意離婚。”
城山駿點著頭,轉身,俯瞰著路真真,“女人!你到底怎麽想的?孩子你想要留下,我同意了,你留下了這個孩子!你為什麽還要離婚?你離婚有癮嗎?還是,你想帶著孩子去找孩子的父親去?”
一雙眼睛,因為憤怒,放射著幽綠的光芒,懊惱,憂慮。
路真真歎氣,“我隻是不想讓你太吃虧。我走了之後,你就可以和你真愛的女人結婚,也可以擁有你們愛的結晶。城山駿,我帶著別人的孩子,整天生活在你眼皮下麵,你會高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