崎嶇少年路 第六章:金三小姐
十方鎮之所以會叫十方鎮是因為它地處交通要道通達十方,西北緊鄰峰林山脈南邊挨著汾河,土地肥沃物資豐富商人往來更是絡繹不絕,許多商人為圖方便便在此交換物資。
因此十方鎮雖是一個鎮子,但是人帶財來,鎮上的富豪卻不少,其中最富有的金家也是靠此大發其財,鎮上的土地有近一半是金家的,商鋪門麵也有接近三之一是金家的。
金家的家主金銀貴覺得有錢不能藏著掖著,就得顯擺出來讓大家看到,所以他修了一座讓人看了一眼就難以忘記的府邸用來證明他有多富有。
金府的色調以金色為主修葺的富麗堂皇貴氣逼人,就連府裏用的馬車都是金色的。三輛金色的馬車在金府大門外一字排開,金黃色的日光照在金色馬車上,散發出的金光更讓人覺得氣派非常,至少黃金貴自己是這麽認為的。
三輛馬車上坐著的是黃金貴跟他的夫人許氏和他的三女兒金巧,此刻他們剛從鎮外的農莊回來。黃金貴吃得一身腦滿腸肥、圓頭圓腦,但是從他下車的動作來看身手卻是十分敏捷。
他下車後掏出了幾個銅板丟給了趕著的車夫,對著已經先下車在一旁等他的女兒點了點頭道:“嗯,這孩子車趕得還挺穩的,做你的車夫沒問題了。”
金巧聽罷燦爛的一笑回道:“謝謝爹。”然後再轉身對著車夫道:“蘇杭,你今日且先回去,明日開始便來上工吧。”
“好的,三姐。那我就先回去了。”蘇杭禮貌的衝金巧等人鞠了一躬,然後朝家裏走去。
黃金貴看著蘇杭遠去的背影,對著金巧道:“巧兒,這個孩子年紀雖,但是性子卻是沉穩得很,要是培養培養以後肯定不單隻是個馬夫。”
金巧今年十六,性格乖巧、聰明伶俐。長相跟她爹黃金貴更是差地別,瓜子臉、柳月眉、櫻桃嘴,端的是花容月貌,在十方鎮上是出名的美人,更難得是她還有一份菩薩心腸,時常發錢糧來救濟窮人。
一個時辰後十方鎮西側的山林上,一位少年跟一名少女一同坐在山林中的一塊空地上望著麵前的墓碑發著呆。
時光如流水孜孜不倦日夜不息,一轉眼便已過了兩年,當年才六歲的男孩也已經成為了一名少年。回想前爹娘剛過世的那個冬季蘇杭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麽熬過來的。
事發後的那幾個月,蘇荷一直哭鬧著要找爹娘。蘇杭隻是默默的陪著,幸好那次廣義過來給蘇杭留下了一缸子大米,才讓蘇杭渡過了那段艱難時光。
時光推移,兩個月後蘇荷漸漸的也接受了現實,漸漸也不再吵鬧開始懂事起來,於是蘇杭這才有閑暇時間開始尋找謀生之道。
此後蘇杭四處遍尋鎮上大商鋪,然而所有地方都嫌棄他年紀幼,身體幹瘦不肯收留他,看著家裏的米缸的水平線緩緩下降,他心裏不免有些焦急起來。
世間苦難之事從來不絕,蘇杭的工作還未尋到,即使蘇杭每日到溪邊山裏尋得一些魚蝦,山珍野果補充短缺的食糧,但是在秋末冬初時分家裏的糧食終於還是耗盡。
蘇杭的所住之處在十方鎮上屬於貧民地帶的外圍,最近的幾個鄰居也離得有十幾丈遠,更兼之他們也都是貧苦人家,沒有人會顧及蘇杭的難處。
蘇杭看著空蕩蕩的缸底心中不免有些絕望,山他已爬不動,沒有選擇他隻得終日守候在溪邊,摸一些魚蝦勉強度日,半月之後本就營養不良的蘇杭已是骨瘦嶙峋,皮包著骨仿佛隨時可能倒下。
這半月裏蘇杭極盡心思,全身心放在捕魚之上,如果能夠提高捕魚的效率,或許還能夠堅持下去,這已經是蘇杭窮途末路的最後一絲希望。
功夫不負苦心人,蘇杭在絞盡腦汁之下終於摸出了一些門路,學會了一些技巧,自製了一些陷阱,捕魚的效率大增,每日捕獲的魚蝦,已經足夠他跟蘇荷填飽肚子,甚至有幾日還有富餘。
他拿著這些魚蝦到附近人家中換取了些許米麵,接下來的一個多月裏他的生活重新步入正軌,但也僅僅是維持了一個多月。
一個多月後寒冬如期而至,十方鎮附近除去河水奔騰不息的汾水河外,其餘各條溪流表麵都已然凝水成冰,在寒冰麵前蘇杭的所有陷阱都已經失效,又回到最初的局麵。
事關生存,在別無他法之下,他開始嚐試著破冰取魚,隻是一連三日蘇杭一無所獲,前些日子用魚換取的米麵也將再次用盡。
第四日清晨蘇杭將最後些許糙米熬成一碗稀粥,端到蘇荷麵前,蘇荷看了看碗裏的粥分了一半到另一個碗裏對著蘇杭道:“哥哥,咱們一人一半吧。”
蘇杭心中一暖接過碗來喝了兩口湯水,溫熱的湯水讓蘇杭的身心一暖,空氣中的嚴寒之意似乎也稍退了幾分,隨後蘇杭將碗底的米粥遞換給蘇荷道:“哥哥吃飽了,剩下的你吃了吧。”
蘇杭罷微微收拾了一下便打算出門,離去前他笑著對蘇荷道:“今日哥哥一定能抓到魚回來,你在家等著喝魚湯吧。”
蘇荷自本就乖巧,在父母離去的半年裏她與蘇杭相依為命,這段日子她也成長了不少,
看著碗底的米粥顆粒不少,她心中明白蘇杭的想法,看著即將出門的蘇杭她衝上前去緊緊抱著那幹瘦的身軀,帶著幾分哭腔道:“哥。”
蘇杭也雙手緊緊的抓住蘇荷的手,隨後溫柔的將蘇荷的手掙脫,離去前再次輕聲道:“荷放心吧,哥今日一定會抓到魚的。”
如同前幾日一般頂著嚴寒走到溪邊,他脫下腳下那雙已經殘破不已的草鞋,赤著腳走上結冰的溪麵,刺骨的冰寒下他唯有緊咬牙關來克服。
步入冰麵,腳下嚴寒刺骨,冰麵平滑,已經十幾個時辰滴米未進的蘇杭一時腳下不穩,滑到在地,倒地之時頭部撞擊在冰麵上,蘇杭強撐著幾番想掙紮起身,卻是徒勞無功,一陣眩暈感傳來,蘇杭來不及細思便感到陣昏沉暈倒在冰上。
或許是蘇杭命不該絕,但是用蘇杭自己的話來,那應該是老對他的戲弄還嫌不夠,所以不能讓他死去。
恰逢那日,金家三姐金巧帶著一個丫鬟兩個護衛冬遊至此,看到了倒在冰上的蘇杭,在確認蘇杭未死,隻是高燒下暈迷過去後,她命兩個護衛救回蘇杭帶回金府救治,在大夫的救治下蘇杭傍晚方醒。
蘇杭醒來後,金巧了解到了蘇杭的身世,此後對蘇杭、蘇荷兄妹嗬護有加,而蘇杭身體恢複之後,蘇杭不願意再平白無故接受金巧的施舍。
金巧對蘇杭的這份骨氣十分欣賞,在之後的日子金巧便經常請蘇杭來金府中做一些短工,以此來幫助蘇杭,蘇杭卻也沒有令她失望,無論是做什麽都認真嚴謹,盡善盡美。
同時金巧還時常去往蘇杭家中看望蘇杭、蘇荷二人,給他們講講故事,還教他們讀書認字。
就這樣又過了一年多的時間,在這一年多的時間裏蘇杭得到了足夠的營養,身體已經恢複正常八歲孩子該有的模樣,金巧為了讓他的生活更加穩定便將他引薦給金銀貴,準備讓他當一個馬夫,於是才有了之前一幕。
見蘇杭沉浸在往事裏,蘇荷也乖巧的在一旁靜坐陪著,隨著日漸黃昏她才開口道:“哥哥,快要黑了咱們回去吧,明日一早你還得去上工呢。”
聽到蘇荷的話,蘇杭麵帶微笑的回了一聲:“嗯”。
隨後他將地上最後一疊冥紙點燃對著墓碑道:“爹,娘。二年了,現在我跟荷都長高了好多,也都已經能夠照顧自己了。從明日起我也有了正式的活計,你們在之靈也可以放心了。”
蘇荷在一旁也道:“爹,娘。哥哥他好了不起呢,現在已經是金府的馬夫了,好多人都羨慕哥哥呢!”
不知覺間蘇杭這個馬夫已經當了三個月了,這是個比較輕鬆的活計,在沒用車的時候蘇杭就會在府裏學習金巧教他詩詞文章,日子過的也算充實。
‘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
今日蘇杭如同往常一般在金府大門旁用樹枝在地上認真的比劃著這一句他最喜歡的話,突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他轉身一看是府裏的王管家,在蘇杭的印象王管家一向是一個鎮定的人,今日怎會如此反常蘇杭有些詫異,隻見王管家跑到門前對著他們幾個馬夫道:“快快,你們趕緊去把全鎮上最好的大夫都請來。”
見王管家如此慌張,便有人問道:“王管家,是府裏誰出事了嗎?”
王管家大手一揮怒道:“別給我多事,趕緊都去將鎮上最好的大夫都請來。”
眾人見到他發怒便不再多問駕車分頭往自己知道的藥鋪、醫館趕去,半個時辰後蘇杭帶著兩個大夫趕回金府,一下馬車便有專人接著兩個大夫進到府裏,緊接著幾位馬夫也都帶著大夫回到金府。
見大夫們進去之後,眾人在門前討論起來,有人猜測肯定是二夫人出事了,平時就屬她最刻薄,也有人是大公子出事了,隻因為他前幾日因為趕車太慢錯過了時辰挨了大公子幾鞭子,眾紛紜隻有蘇杭坐在一旁眉頭微皺沉默不語。
對蘇杭的沉默眾人早已經習慣,這裏的馬夫、看守大門的都是成年人,隻有蘇杭一人年紀尚幼與他們本就沒有太多可的,眾人一開始還經常調笑蘇杭,但是蘇杭都風淡雲輕的笑笑並不回應,久之眾人便不在多言。
當然最初也有人想要欺負欺負這個孩,不過蘇杭動起手來居然狠辣無比,那人也不曾討得好去,最後被三姐金巧知道後,更是被痛打了一頓趕出金府,此後便無人再敢欺負他。
而在這裏的所有人中除了蘇杭以外就屬李毅最,他今也才剛滿十七歲,算是眾人中與蘇杭接觸最多的一人,此刻他看著蘇杭微皺的眉頭疑問道:“杭子,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蘇杭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道:“我跟你們一樣什麽都不知道。”
李毅對蘇杭的回答似乎不太滿意,又再追問道:“不對啊,平時你可不是這樣的。看你這眉頭都皺到上去了,肯定是知道些什麽。”
眾人本都沒注意,聽李毅這麽一這還真是。便你言我語的對蘇杭發問起來:“杭子,知道什麽別藏著啊。”
“對啊,別這麽氣,你知道什麽也跟大家夥唄。”
蘇杭仍舊是搖了搖頭道:“我們你們一樣一直都呆在外麵,怎麽會知道府內的事呢。”
眾人聞言便對蘇杭不再理睬,又聚到一旁瞎鬧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