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不能北歸（1）
崇元帝被下葬於皇陵。
但薑宥為了對其父皇表示孝敬，並不立即更改年號。
但京中眾人無不以為曆法已然進入了正始年間。
隨著朝廷之圍困被逐步解除、各地的勤王之師也陸續抵達，保衛京師。薑宥采納臣下建議，重新組建了京郊駐軍，並委派了他信任重用的人擔任職位。
其中曲家、玉家等老牌的軍武世家自然不用多說。在新上任的將官之中，不乏孫家的子弟。
京中的人都說，孫家雖然是商賈出身，但這下子隨著朝廷帝王輪替，要崛起了。
要知道當今上位的皇帝和皇後，可是嫡親的表兄妹。他們的父母，可都出自孫家。
而孫家也十分爭氣。
眾人驚訝地發現，孫家就像是提前有準備似的。薑宥將他們拉拔上位置，他們便都有能耐能夠坐得住位置。
而就在大家都把視線投注在孫家身上的時候，並沒有誰留意到一向以詩書傳家的玉家，居然也暗戳戳將小兒子玉洲送進了軍中。
玉洲和他兄長玉匯不同。雖說也聰明機靈，但在讀書這一件事情上卻是欠缺了一些耐性的。反倒是在武功上有些天賦。
他一個潑猴一樣的性子，不服管教，卻對武功高強的強者很是聽信。
這大概也是為何他能夠迅速接納明華做他姐姐的原因之一了。
明華所嫁的，正是以武功起家的大家族曲家。
他又是托了明華的麵子進去軍中，必然心存感激親近之意。
玉匯帶他到明華這兒，他坐不住，明華便叫人帶他去了府裏四處轉轉，反而留著玉匯說話了。
玉匯看了看明華已經大得像球一樣的肚皮。
隻見他笑著道:“姐姐可要小心府裏的魚塘了。”
玉洲還是貪玩的年紀，且早就惦記明華府裏有個能釣魚的大魚塘。現在放了他出去，他一定要釣魚吃的。
明華笑起來:“無妨。”
還是說正事要緊。
玉匯也並非是帶弟弟當真就過來玩的。
明華想叫小魚兒進玉家的宗譜。
小魚兒是邵瑋和福成的女兒。但她的父母全不要她，一副任她自生自滅的模樣。薑宥把孩子接進京裏，她親爹也不曾過來看一眼。
說白了，這個孩子是邵瑋的汙點，他又如何會承認。
倒不如隨了她。
反正皇家也不會認她。
至於為什麽不讓她姓曲……
這是曲錦枝和明華早就商量好了的。
說起來，這也是因為曲家的郭氏太夫人不願。
太夫人厭惡這個孩子的來曆，願意退一步同意明華養育她，已經是觀念根深蒂固的老人家一份善心了。
玉匯過來，便是為了此事。
玉匯說完正事，又說起生產的事:“像是上一回那樣的事，姐姐還是小心些。”
上一回的事，指的便是穩婆張氏被人脅迫收買的事。
明華也是心有餘悸。
不過他們這幾日裏外排查，嚴陣以待的，背後的那一位倒是暫時再沒有什麽動靜了。
明華撫摸了一下自己的肚皮，心裏盼著曲錦枝能夠趕回來，陪她一起見證他們第一個孩子的出生。
可惜，終究是沒有等來。
玉匯兄弟兩個剛剛在明華府裏待了一個下午要告辭，明華便正正好發作了起來。
府裏的一眾人手也都是準備妥當的，倒也不慌不忙。隻是明華前一刻還在跟玉匯說著話，後一刻便痛得站不起來了。
屋子裏的人自然立即就被發動了起來。
像是沸水這樣的東西肯定都是早早就準備好了的。
玉匯看著瘦弱，到了緊急的時候倒是絲毫不帶猶豫地把明華打橫抱了起來，放到了產房裏。
突然出了這樣一個變故，他們兄弟兩個自然是不走的了。
不僅不走，還叫了人回家去把父親也一並叫來了。
因著人手都是提前準備好的，明華府裏自己的人倒是不慌不忙，井然有序。反倒是玉匯像是沒見識過女人生孩子似的，這才過了一個時辰，便拉人就問怎的還沒生出來。
生孩子哪有這麽快。
丫頭婆子們進進出出的。手上又各自端著熱水並著許多柔軟幹淨的毛巾。另外還有隨時在府裏待命的宮裏派來的老太醫。
原本姚黃她們還有一些緊張，可一看玉匯那個初出茅廬沒見過沒經曆的傻小子模樣，又全被他逗樂了。
這一夜的公主府注定是不平靜的。
巧的是魚塘對麵碧秋院裏住了好些婦人都是生過孩子的，她們也跑了過來，幫了大忙……
有許多人在外作她支持，明華甚至覺得宮口收縮的劇痛都減輕了些。
隻是她痛了半個晚上，肚子裏的孩子卻是沒有出來。
產婆也說這都是正常的。
明華則不斷地按照旁邊人的指引一下又一下地使出力氣……
她上輩子，懷過孕，但也是沒有過生孩子的經驗的。
倒是從來不知道會有這麽痛……
她的整個身子都像是被泡在了汗水裏了。
可孩子就是不出來，她也是著急的。
一著急，就明知是無理取鬧也要抱怨曲錦枝怎麽不回來……
終於，有婆子驚喜地喊著:“殿下快看，孩子！孩子露了頭了！”
明華原本都已經快要虛脫過去了，聽到這個，一下子又有了十足的幹勁……
等到一聲朗朗有力的哭喊響破天際，孩子出生在了半夜裏。屋裏屋外的所有人，都像鬆了一口氣似的。
明華卻是累到極點，也隻是強撐著看了一眼孩子，便昏睡了過去。
她入了夢，自然再聽不見耳邊此起彼伏、充滿喜氣的聲音。她渾渾噩噩，久違地夢見了前世時的場景。
熊禕叫宮人端了墮胎的東西來給她強行灌下去，都成了形的孩子便沒了。負責辦事的那些人還說什麽“這連個兒子都不是，要來就更沒用了”的話。
迷迷蒙蒙之際，又像是聽見小魚兒在喊她娘親，說什麽上一輩子沒有緣分，這一輩子又見麵了的話。
明華不知不覺，便在這樣的夢境中睡了很久。
等待她終於再悠悠轉醒，已然是到了兩日以後，五月二十了。
而曲錦枝，仍是沒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