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心有靈犀(2)
明華的日子過得悠閑。平日又有幾個人過來陪她說一說話,倒也不顯得日子無聊。府裏內外又都有人操持,也不用她費什麽心思。
然而也就是在她放鬆了警惕的時候,魏紫從牡丹院的吃食裏聞出了毒物的味道。
魏紫也是不懂醫毒之術的。但她卻是擅長廚藝的。她嗅覺敏感,一下子便從一道明華素日愛吃的菜式裏聞出了輕微幾乎不可察覺的怪味。
叫人來一看,竟是有落胎功效的殺人藥物。
明華都是快要臨盆的人了,這個時候若是把這樣的東西吃進去肚子裏,莫說小孩,就是連大人也是要一並償命的。
魏紫知道不對,倒也不聲張,隻叫王長史去悄然地查。結果從一個裝了菜的筐子裏查出來被注了毒物的鮮菜。
明華公主府的菜瓜都是她自吃自種的。
尋常的東西,她自家司農院子裏都是應有盡有,甚至還能偶而送一些給旁人來表示表示心意。
可是也並不是所有的糧食都是府裏自給自足的。
尤其明華去了東陽侯府住了一段,又懷了身孕。便也對府裏那塊菜地疏忽了管理。
一時供應不大跟得上,王長史便做主到府外去采買了。
而這些有毒的菜,便算是在外麵買來的菜裏麵發現的。
王長史的臉色比魏紫的還要陰沉可怖。
倒是沒有想過有人會在這些東西上做這樣的手腳。
下手的人也算是聰明了,用的毒藥無色無味,輕易不好發覺。可那人卻是漏算了一件事。
他不知道明華近來喜愛吃酸,加進菜裏的醋那都是用一碗一碗來稱算。興許那毒物正好被酸醋所克製,於是一下子顯了形。
而且下手之人很是狠毒。
這一筐子的菜,固然是明華先用,剩下的才會被分給別人吃,但萬一若是大夥兒都吃了它,豈不是害人性命?
於是便派人去查探采買一應流程上的事情。
府裏的人應當都是可靠的,王長史先行在府裏摸排了一番,排除了他們的嫌疑之後,便將目光投向了府邸外邊。
這,倒是不好查了。
玉琢聽說了此事,也是分外震怒。可待他們的人追了過去菜市場,那賣菜的攤販,早就連夜走得無影無蹤了。
再者,便是穩婆。
因著菜裏查出來了毒物,玉琢不放心,便叫王長史將明華周身的人事物全仔細摸一遍。不摸不要緊,這一摸,還真就摸出來了一些問題。
穩婆張氏,鞋底有暗格,暗格裏藏了催動人身血液循環的東西。那東西塗抹於手,萬一被用在生產之時……
到時本來就是最緊張的時候,產婦一腳邁進了鬼門關。若是被人不著痕跡地催動了血液流動,怕是一下子便血崩而亡,也不必等到孩子露頭了!
玉琢嚇壞了。
嚇完了,又是氣得渾身發抖。
說起來,這穩婆還是他叫人送去給明華的。
驚怒之下,玉琢親自審問了那個穩婆。
張氏起初還死死咬著牙齒不肯說,可架不住玉琢厲鬼一樣的鞭子抽打,終於吐露了為何背叛。
張氏是玉家家生子,她曆代都是玉氏家仆。她原本被玉琢送去做穩婆,別人都是恭喜她被主子重用的。
但自從明華懷孕到三月的時候,她才剛兩歲的小兒子便在夜裏被人抱走了。
抱走孩子的人要她幫他們做事,否則便拿她的兒子開刀。
她起初不願背叛,總想著能設法把孩子救回來。誰知動手之人頭天砍了她兒子一根手指送來,再隔天又是一根……
試問天底下有哪個做母親的能夠承受這樣的事情?
張氏不得已,哭著喊著答應了幫忙那人。
於是那人給了張氏這樣一個藥。
這樣的東西,不算是毒,但用對了地方,論起催人性命,可是比毒藥還厲害……
且事後還不會被人察覺蹤跡。
好一個毒辣的計謀。
玉琢又問那人五官身形。
張氏搖頭:“他蒙麵相見,看不出容貌。但倒是可以看出身形。”
接著又哭求:“主子,我真的是逼不得已!求主子幫我救一救我的兒子!那人說了,叫我守口如瓶,不得泄露。若是敢說給別人,我的兒子就必死無疑了!”
被人砍了幾根手指,雖說日後生活有礙,可到底還活著。可若是連命都沒了,這還有何可說……
都是為人父母的,玉琢倒也是理解了她,可卻不能原諒。
這張氏,玉琢不會再用了。
卻是仍然命她回返公主府掩人耳目:“…你的兒子,我自然會去救!”
張氏心中愧疚,又感恩戴德地按照玉琢的話做了。玉琢一邊兒叫人去救人,一邊兒則是安排人手,等著明華生產當日,直接用一批新的人馬將那些服侍生產的人給換下來。防著再有暗箭。
也隻有這麽釜底抽薪,他才能放心。
而與此同時,明華自然也知道了這件事情。
明華不由跟已經梳了婦人發髻的姚黃開玩笑說:“你說,這出手的,是宮外那位呢,還是宮裏那位?”
明華與人為善,不輕易得罪人。要說起跟她有仇的人,一個巴掌五根手指頭也就能數得過來了。
如今的皇太後魏氏是一個,仙瑤公主也算一個。
姚黃也不知怎麽說她好了:“…搞了半天,倒是我們這些人皇帝不急太監急。大夥兒都生著氣,倒是主子你,事不關己似的。”
明華笑,卻不知怎麽解釋。
若說怕是不怕,她自然也是怕的。但對她這樣已經死過一回的人來說,死亡這樣的事情,一回生二回熟。
可這些人生體驗,又如何能夠與人言說。
她隻吩咐這邊的事情,封死了,不可以傳出京城去叫曲錦枝知道。
“他還在行軍打仗,萬萬不要叫他因為我而分心了。”
可她不知道的是,夫妻倆分明分隔千裏的,卻是機遇相似,做出的決定也差不多了。
同一個時候,大軍營帳之中,曲錦枝摸著還貼著個驅毒膏藥的手臂,心中對妻子想念得緊……
也不知道她在京裏如今如何,在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