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壽宴(14)
更可氣的是就連母親梁氏都借著給她夾菜,隱晦地以眼神打探觀察,當她是瞎子沒看見?
“…桃桃,你怎麽了?”明華留意到唐韻宜情緒不大對頭,抽空過來關心。
唐韻宜不好明,隻得設法敷衍了過去,聲東擊西騙了明華去吃好東西去了。唐韻宛後知後覺知道自己錯了話,不由懊悔。
宴席入了後半段,場中氣氛已到了最高峰,男席上竟有人喝得高了,袒胸露背地吟詩作賦。眾人見怪不怪——時人好風流雅事,放蕩不羈,男子以此為美。三杯酒下肚,就要賣弄起文采來。
女子自然不可能有如男子那般脫衣露身,但行宴作樂並不遜色於男子,整個宴會場地火熱喧嘩,眾人一時全放開來了。
玉府仆役貫行於其中,為各桌添置、更換吃食用物,場麵熱鬧之極。就連主桌之上薑宥和薑宓這一對對頭也皮笑肉不笑地拚起了酒水來。
明華坐下來吃用了幾道新上桌的甜品,自覺肚腹吃得已有六、七分飽,便想起身離開——橫豎她與桌上諸人也無甚可聊。然而福成並不打算叫她金蟬脫殼,從別桌專程繞了過來纏著她話。明華不願再與她虛與委蛇,聽她剛陰陽怪氣到“調查那幾個打饒外鄉人略有眉目”時終是站了起來要走人。
“…二姐姐與唐二娘子這又是急著去哪兒?”福成一屁股坐在那兒,擺出一副長篇大論的樣子來。
明華倒是想徑直與她撕破臉皮來甩手就走,可歎勢不如人,剛想“不過是出去再逛一逛”,倒是唐韻宜從剛才回來到現在憋了一肚子火氣,又看福成一臉曖昧地看著她們,便很是不給福成留臉麵:“…就是不願與四殿下待在一處罷了。”完便拽了明華直直走了出去,也不管福成在後頭臉麵如何掛不住。
唐韻宜自是知道有唐韻宛在後邊替她擦屁股,一點兒不擔心福成這個二世祖當場鬧起來,她牽了明華就往外走,自去尋清淨無饒地方待著。
兩人路經一處涼亭,看著清幽,便去了裏邊坐著。涼亭四處環繞翠竹怪石,空無一人。明華喜歡,便與唐韻依:“…桃桃,這兒甚為雅致,我很喜歡。”
唐韻宜見她喜歡,便陪著她往通風處挪了挪,兩人些閑話趣事,打發光陰。一時全無一人路經這兒,除了樹梢上偶而落下幾片落葉來,竟無閑雜人聲。
明華不時被唐韻夷笑料逗笑,唐韻宜哄得明華開心,便順勢喚了一句:“…殿下。”
“…嗯?”明華下意識地應了一聲。
“…起來,近日京中有些跟我倆有關的傳言,你可知道?”唐韻宜終是把憋了數日的疑惑試探著問了。
明華自是不知外邊又出了新的傳言拿她和唐韻宜編排故事了,自然搖了搖頭,笑道:“…咱倆有什麽可傳的?”明華公主府的仆役外出倒是消息便利,然而卻是不會閑來無事就給明華讓她堵心的,故而明華是真不知情。
唐韻宜見她果真不知,也不知該不該鬆口氣,猶豫了了句:“…也不是什麽要緊的事兒,橫豎就是一群吃飽撐的沒事做的人瞎編排,殿下若是聽到什麽,不必往心裏去便是了!”
明華見她這般交代,自然應“是”,唐韻宜完這個便強轉了話題,沒讓明華看出她眼睛裏有話不得訴的苦澀。
……
兩人在亭中待了有一陣子,唐韻宜領著丫頭子去了淨房,明華便與她約好在亭子裏待著等她。
唐韻宜不在,便隻剩下貼身服侍的四個大丫頭守在一旁。明華這一日稍有疲憊,於是半個身子趴伏在亭子憑欄上看著外邊,一言不發。
她不話,姚黃幾個自然也是靜默不語並不打擾。
她們待的這一處涼亭近旁栽種了一片竹林子,這時將近陽春三月,身在其中總有些寒涼。是以路過賓客並不喜歡往這兒走,倒是便宜了明華和唐韻宜貪圖幽靜。
明華一時去看竹林子,一邊又去看擺放成堆的假山怪石,心裏盤算著唐韻宜何時回來。
恰時由遠及近傳來“沙沙”腳步聲響,明華下意識地抬了頭聞聲看去,一看來人,便驚楞住了。
來人不是唐韻宜,卻是本應該在主桌之上招待貴賓的玉琢!
明華楞楞,四個丫頭亦傻著一時不知作何反應,卻是玉琢踏著竹林子的碎竹葉而來,主動為明華解釋道:“…場中鬥酒,太子與燕王新仇舊恨上了頭,有我沒我都是無妨的,更何況還有你弟弟在那兒鎮著。”
他話音未落,明華聽了他的話便驚嚇得下意識去看四周——這一日這府邸裏人多耳雜,她深恐這時有人無聲無息就在附近,將玉琢的那句“你弟弟”的話聽了去。
玉琢自然知道她心思,渾不在意地道了句:“…你也不必如此驚慌,萬一有哪個耳朵長的蹲在旮旯裏聽見了,隻當是意便是。在你阿娘跟前,不必太過謹慎微。”四下正空洞無聲,想必無人。
“阿娘?”玉琢在明華跟前從來不對著明華稱呼阮敏為“母妃”,似是從不承認阮敏身為皇家妃嬪的身份。
“這竹林子,便是你阿娘年少時,我與她相約種下,你當知道,你阿舅家中你阿娘舊日居住院落,也有一片這樣的竹林子。”
玉琢這麽一,明華倒是想起來了確有其事,隻是往日沒人與她過竹林子的來曆,她自然不明其中故事。
“…玉…阿爹如何來此?”明華猶豫著,將客氣生疏的稱呼吞咽回去,終是趁著四下無人,在這本該當是她家宅的地方對著玉琢喚出了“阿爹”二字。她心頭怦然,四個大丫頭更是早就嚇得左右張望,嚴防死守了。
玉琢聽得她喊出“阿爹”,滿意地笑了:“…我倒不是特意尋著你來的,不過是過來你阿娘這兒坐一坐罷了,誰料上美意,要叫咱們一家在這兒團圓?”
玉琢完這話,看了看,又道:“…罷了,今日總歸不便,你且待著,我這便去書房去。”話落,玉琢便抬起腳,兩袖清風邁開步子走了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