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三章 歸途所見
全軍將士也都下了馬，靜靜地走在劉範身後。終於，劉範走上了高岡。站在高岡上往下俯瞰遠眺，劉範目之所及，仍然是無邊無際的綠草如茵，草原似是與天相連。整個天地，天空萬裏無雲、一片湛藍，大地無邊無際、一片墨綠。天地兩色而已，看起來美極了。
希爾和劉範看著如此美景，都看得有些癡了。劉範氣喘籲籲卻仍興致勃勃，笑道：“這片土地真大啊！我以為登上高岡，便可將它盡收眼底。可是它是如此之廣闊無垠。”
希爾讚同道：“對，它還很美。”
望著草原與天空相連的地平線，劉範心中對這片江山已經有了自己的計較。劉範豪情萬丈，篤定地說道：“以後它會更美的，我會把它建設得更美。以後我的領土還會更大的，一定。”
希爾的手甚至被劉範握得有些疼了，輕輕地說道：“我相信你會的。”
眾將士也遠眺著這片新打下的如畫江山，漸漸地懂了劉範為何如此。萬千人馬皆豪情萬丈，雄姿勃發。
看了好一會，劉範才終於抵不住希爾的苦勸，跟著她回到了氈車上。大軍再次快速地向涼國方向進發。
大軍由諸將統領，隻是每日三次向劉範匯報。大多數時間，劉範隻是小憩或和希爾聊天。當又行了半日時，田豐及南征軍二十萬眾北上與西征軍匯合。劉範少不得拖著虛弱的身體再去撫慰南征軍將士，再聽取田豐等人的匯報。田豐言合約簽訂之後，大夏之民大多不願受涼國統治，盡皆跟隨大月氏敗軍渡過烏滸河南去了。劉範覺得這樣也好。大夏人一走，就給涼國人騰出了地方來。
於是五十萬大軍繼續向著西域行去，一路上全軍都是有說有笑，興致盎然。南征軍將士們和西征軍將士們都熱烈地把各自大軍打的勝仗互相轉告，劉範在西征軍將士們的嘴裏變得更加神乎其神，尤其是劉範以虛虛實實之計賺了安息大軍四萬降卒一事，讓將士們都大呼過癮。除此之外，劉範黃雀在後、壘沙渡河、馬尾銜枝之事，希爾入城求藥之事，也是為北征軍將士們所津津樂道。
相較之下，南征軍將士們能拿得出手的，隻有張郃飛越蔥嶺、奇襲健陀羅了。張郃的三萬鐵騎，如神兵天降一般出現在蔥嶺以南。隔著一道蔥嶺，大月氏人哪裏知道他們的大軍已經敗了？所以張郃三次奇襲，均告成功。高附城、富樓沙城和呾叉始羅城在三萬南征軍麵前就如同三道寡婦門，一踹就開。兩支大軍的將士們時不時的還會跑到大軍的後軍去，因為有十萬騎負責押運嶺西之戰獲得的戰利品和賠款。隻見負責押運的士兵每人幾乎都負責押運五六輛大車，大車之上堆滿了金銀糧食。除此之外，還有一大群人負責驅趕成群結隊的牛羊等牲畜，這些也是戰利品和賠款。看著戰利品和賠款，眾將士都在討論他們會得到多少獎賞。他們都認為，打了這一戰，基本上全家不必為溫飽犯愁了。
聽著全軍將士熱烈的討論，時不時能聽見將士們相談甚歡時發出的笑聲，劉範的心情也很愉快。心裏想著，十軍之戰再加上嶺西之戰，足以讓四方都見識到他的厲害，使他的名頭傳揚四海，威震八荒。以後，恐怕很難會有人敢冒犯他和他的涼國了。
但行至貴山城下時，不知怎的，劉範聽見的笑聲越來越少。當大軍都經過貴山城後，便無人再說話，還有很多人痛哭流涕。劉範不解，讓希爾撩開氈車的幕簾。劉範往外一看，貴山城下是千裏孤墳。隻見城北的草原上，已經樹立起了密密麻麻的墓碑。墓碑的銀白色，在綠油油的草原上顯得十分紮眼。正有官吏與百姓在挖掘墳墓，在墓碑上刻上字。還有很多婦孺，在墳墓之間痛哭流涕，淒厲哀怨的哭聲傳響四野。
劉範心裏一咯噔，派人前去問詢才知道，這是嶺西之戰中陣亡的兩萬多將士的墳塋。劉範一聽，震驚和愧疚之情油然而生。本來這兩萬多人都可以與家人安享太平，又是他，非要同安息帝國和大月氏帝國打響這場嶺西之戰。雖然劉範在戰前早就擬定了減少傷亡的新月陣，也大力扶持華佗等人為的就是在大戰時盡量救下傷者性命。但戰爭哪有不死人的道理？嶺西之戰，按理說五十五萬之眾，隻折了兩萬人而已，算是不幸之中的大幸，劉範應該感到高興才是。但劉範想到又有兩萬多戶人家、兩萬多位母親即將陷入哀痛欲絕之中，就自責不已。
望著不可勝數的墳堆和墓碑，劉範以及全軍將士都陷入了一片哀痛之中。正當劉範正悲痛時，又有一群人前來拜謁。劉範一看，驚訝得差點昏倒。隻見他們是在嶺西之戰中受傷的傷兵，有一萬多人。劉範抬眼望去，傷兵們大多身上滿布傷口，猩紅的血液染紅了衣襟，還有的更讓劉範痛心疾首：他們有的缺了胳膊，有的缺了條腿。盡管如此，傷兵們依然對劉範執禮甚恭，表情都是見到劉範的激動和興奮，而沒有一絲怨恨。
此時，劉範已經能稍稍下地走動了。當看到傷兵們傷的傷，殘的殘時，劉範就不由自主地走下氈車去。劉範命傷兵們起來，有的人還需要袍澤的扶持才能站起來。劉範走過傷兵之間，手摸在傷兵們的創口上，痛心不已。
看見袍澤如此，眾將士也悲痛欲絕。劉範又緩緩走上那個布滿陣亡將士墳塋的山丘，走在墳塋之間，耳邊傳來家屬們痛苦的哭聲，眼看得墳塋上雕刻的一個個名字，劉範心裏痛苦極了。因為這千裏孤墳，遍地哀鴻，都是他造成的。
忽然，劉範忍不住悲痛欲絕，放聲大哭起來。眾將士也紛紛痛哭流涕，一時間貴山城下哭聲一片。心裏的自責和懊悔無以複加，達到了極點，劉範忽然停下痛哭，吐血不止起來。驟而昏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