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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送子觀音

  糕點落地,她的臉色青了不少,我假裝沒看見的拿起一塊糕點塞進口中,她趕忙命人收拾殘局,沉著氣看了盤中糕點片刻,不甘心的又拾起了一枚,正欲送進口中,我又抬扇用力,她的糕點複又掉在了地上。這一掉可是徹底惹惱了她,她不示弱複繼續捏起了糕點,結果一口沒咬到反而又掉了下去,她登時心慌站起身,袖角無意掃落席上碟子,終是一盤子糕點全部灑了下去。


  盤子墜落在地的聲音十分清脆,她狼狽的站起身衝慕容貴妃跪倒:“貴妃娘娘恕罪,是這糕點太滑了……”


  “太滑了?”慕容貴妃皺著眉頭自己也捏了塊放進口中,眾夫人中忽有一女人笑道:“失手便是失手了,這是糕點,你當做是餛飩,入口就滑掉了?打碎貴妃娘娘賞賜之物,你可是要受罰的。”


  眾人一時全都啞了嗓子,貴妃娘娘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放下糕點,拂袖道:“張夫人最近心神不安,既是碎了,本宮也不與她計較。來人啊,將此處收拾好。”


  我安靜的在一側吃著糕點,淡然的看著這場鬧劇,想同本上神演戲,你還需再修煉個幾萬年才好。


  重錦見我吃了甚多糕點,便遞了盞茶過來,“慢些吃,別噎著。”


  我聽話的點了點頭,“好。”


  一口茶飲下,我卻瞥見了慕容貴妃正朝自己的侍女使眼色,一名侍女偷偷溜出了花廳,往著亭後而去。


  看來真正的好戲,現在才開始。


  一盤糕點被我吃的所剩無幾,竹葉菊是上等的好菊花,若非是她有了身孕父皇也舍不得賞賜給她,如今她將菊花做了糕點,我不吃,豈不是浪費了她的心意麽。我拍了拍手,正要對下一塊糕點下手的時候,禦花園裏忽然生了一陣躁動,我眼神極好的一眼便瞧見了那徑直飛過來的東西,是隻禿鷲鳥。


  皇宮之中哪裏來的禿鷲鳥……


  “啊,有鳥,來人啊護駕。”


  花廳內頓時一片躁動,那隻禿鷲鳥盤旋在花廳上空,一眼便瞧定了我,撲扇著翅膀飛身便朝我而來。


  “蓮華!”


  他想也未想便撲了過來將我抱進了懷中,這一撲他用了五分力度,我二人徑直摔進了草地上,那隻禿鷲鳥嘶吼著要對著我下嘴,重錦單手摟著我,一隻手臂擋住禿鷲鳥不允它傷害我……


  我定定的看著他為我舍生忘死的樣子,腦海裏又浮現出當年他也是這般闖入妖殿救下我的場麵,鼻頭忽然一陣酸。禿鷲鳥一爪子抓傷了他的手臂,我見血回了神,手搭在他的肩上縱身一翻便將他壓在了身下,他凝聲喚我:“蓮華。”


  有東西扯破了我肩上衣衫,我抬袖祭出了自己的璿璣扇,展開折扇,扇麵靈力充斥,彼岸花紅似血,迎著銀光灑在了重錦的臉上,我用力揮開折扇,靈力卷著那隻禿鷲鳥狼狽掉進了慕容貴妃的懷中……


  花廳裏的嘈雜聲更大了,慕容貴妃受了大驚,七手八手的揮開禿鷲鳥,身畔侍女更是嚇得個個不敢靠近,直到皇宮中侍衛前來才一劍要了禿鷲鳥的性命,而貴妃彼時緩下神來,腳下一個趔趄,摔暈了過去。


  “娘娘,娘娘!”儀容不整的各位夫人這才敢靠近慕容貴妃,紛紛趕在此時前去獻殷勤,聞人夫人卻是兀自趕到了我這邊,重錦扶著我起身,褪下自己的墨色外袍便搭在了我的身上,我合上扇子,虛弱的站起身。聞人夫人緊張道:“公主沒事吧。”


  我緩了緩,道:“無礙,隻是摔了一跤,沒什麽大事。”


  聞人夫人這才安下心來:“沒事便好,沒事便好。”


  目光錯開她的影子,我看了眼那廂被摔暈的慕容貴妃,終是不忍心,“帶貴妃娘娘前去休息吧,即刻傳太醫,不可傷了皇子。”


  “遵命。”


  慕容貴妃後來是在丫鬟的攙扶下才回了寧歡殿,而我與重錦回了長梨殿後便閉門不見任何人,那是個凶物,還好沒有被它啄傷,若不然可就該受苦了。


  我替他上著傷藥,一邊心疼一邊嘮叨道:“它是衝我前來的,你就這樣替我擋了,萬一被它重傷了怎麽辦,你,你什麽時候如此心疼我了。”


  他抓住我那隻給他上藥的手,唇角泛白的扯出一抹笑:“我一直都很心疼你。”


  “是麽。”我不太相信,他的性子那麽清淡,能說出這樣帶溫度的話便已經算是破天荒了,我尋了塊幹淨的布條給他包紮,可我的手藝不太好,隻給他包住了傷口,外觀卻是極為難看的。


  我替他鬆下了袖子,他卻驀然抓住了我的手,往懷中一帶,我便不由自主的倒進了他懷中,胳膊本能的圈在了他的脖子上,我怔怔的瞧著他,這副咫尺之遙的容顏,我甚至閉上眼睛都能臨摹出他的一眉一眼……


  “你……胳膊不疼了麽?”我能感覺到自己的臉紅了,且紅的十分厲害。


  他眉目溫存,唇角還依稀掛著弧度,“疼,可我想抱抱你。”


  聲音低沉,像極了之前在九重天上初見的他。我尷尬的咳了聲,“想抱我……是真心的麽?”


  他挑眉:“什麽?”


  我淺淺道:“方才你那樣就撲過來了,我從沒想到你也會為我拚命,前日裏你說你對我動了心,是真心的麽?”


  他道:“自然,我不會騙你。”


  我羞窘的往他懷中躲了躲,他想了想,又續道:“你可知,你在城中用紅蓮圖換來的那副梨花,是我所作?”


  我道:“知道。”


  他蹙了蹙墨眉,警惕道:“你怎麽知道?”


  我自知暴露了,心虛的從他懷中出來,轉身要逃,“嗯……你也猜猜。”


  誰知剛邁出了兩步,他便撈住了我的手,我身子一歪將他也拽倒在地,涼風襲起紋了菩提花的簾幔,他壓著我倒在了重重紗幔之內,皎月般的眸子對上了我的眼睛,我的手被他攥在了手中,想要抽出來,他卻加大了力度,不許我動彈。


  我不悅:“你壓到了我……”


  他低低道:“誰讓你不老實?”


  我反抗的動了動手腕,委屈的快要哭出來:“疼……”


  他挑眉:“我輕些。”


  “啊,你不要亂動!”


  “聽話,別反抗,你逃不掉的。”


  我正要擰眉收拾他來著,誰知門外卻傳來了一聲茶壺落地的聲音,緊接著便是浮兒怒吼:“小右子!”


  窗外那一抹影子趕忙二話沒說拽起浮兒就走,隱約還聽其道了句:“噓——駙馬爺和公主在裏頭,你去湊什麽熱鬧,快走快走。”


  我動了動自己的手腕,還是沒能從他的束縛中逃出來,“那個……他們,好像又誤會了……”


  重錦單眉上挑,“誤會了,倒也好。”


  “嗯?”


  剩下那半句話還卡在嗓門裏,某人便厚著臉皮低唇便吻住了我……想來,這也不是他第一次吻我了,他近來似乎變得奇怪了許多,不像以前那樣拒人於千裏之外,也不似初見那般寒冷如冰。


  我閉上眼睛,不再心懷忐忑,隻傾盡整顆心去待他,去愛他……


  重錦,天尊說,司命給了你前世記憶,你記得我是一盞紅蓮,記得我喜穿紅衣,那你還記不記得,你說,你要娶我……


  唇上的力度輾轉反側,霸道中又帶著溫情,我生澀的學著回應他,沉迷之際是手腕上的麻感將我喚醒的,我被迫睜開了眼睛,悶哼了兩聲,他抬起薄唇,關懷道:“怎麽了?”


  我有種想要嚎啕大哭的衝動:“胳膊麻了。”


  他哭笑不得,抱我起身後掀起我手腕上的衣袖:“我給你揉揉。”


  我委屈:“唔。”


  礙於此次讓小右子聽去了不該聽的話,又讓他聯想到了不該想的事情,我深感痛心疾首,尤其是每每浮兒前來給我送藥都要明裏暗裏的提醒我幾句,譬如每次見我乏累前都會忠心耿耿的指點一句:“公主您的身子現下還虛弱,實不該,少了節製……”又譬如花小王爺不知打哪兒給我送來了副觀音圖,我乃是半個佛門弟子,自是能一眼就辨認出來畫上畫的是哪位尊者,不曾想剛一展開我就愣了,竟是副送子觀音!而浮兒則在一旁沒了命的打哈哈:“公主年紀尚幼,小主子嘛,要是得要,可您也要替駙馬著想,駙馬他最近總說養不起公主來著……”


  隻是我最近吃的多了些,他便要養不起我了,我聞之深深自我檢討了一番,無奈下隻好控製食量,但,最近咳血也咳得有些嚴重了,睡夢中總是渾渾噩噩現實夢境分不清楚,某一次還拉著重錦的手纏了他一夜要他娶我。他被我纏得沒辦法,差些連婚書都寫了。浮兒查不出來什麽緣由,我也沒再深究,左右我命不該絕,還有兩年可活。


  至於那副送子觀音圖,我每每提到便全身發麻,便親自收拾好,命小右子扔進箱子裏珍藏了。畢竟,若我敢有一百二十個膽子敢掛,我師父便有一百二十個可能攆到凡間打斷我的腿……


  寧王府的人將薛仁的母親接了過來,此事一直都是小王爺在操辦,我忙完宮中的事情後便也出了宮。老人家聽聞了兒子出事,一時難以接受,聽管家說老人家已經在寧王府痛哭了幾日,常常抱著薛仁生前的衣裳喃喃囈語。


  “民婦叩見公主。”


  “快些免禮吧。”我上前扶住了老人家,彼時老人家已經雙眼腫成了核桃,顫巍巍的起身,泣不成聲道:“究竟是何人要陷害我兒,我兒自從年前回過家一次,民婦便再也沒有見過我兒,我兒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還請公主大發慈悲替我兒做主。”


  我看著她這模樣著實可憐,擰眉真摯道:“你放心,本宮一定會為你兒子主持公道。但,在此之前,本宮需問你一些事情,你要如實照答。”


  老人家頷首:“是。”


  我問道:“老人家你可識得一名叫夭夭的女子?”


  老人家想了陣,道:“老婦不認識,從未聽過這個名字。”


  她從沒聽過這個名字,難道薛仁沒與他母親提過這件事?我施施然從袖中掏出一張帕子,“那這張帕子上的木蘭花……”


  “木蘭花……”老人家拿起帕子,細細瞧了一陣,恍然道:“是青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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