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生日驚喜
雖然宛如洲現在出門都繞道走，避免經過棲霞宮，但冤家路窄，十次有八次都能碰上劉怡君，然後就難免遭到一番齟齬。
連今天四月初十，這麽重要的日子也不例外。宛如洲出門散步正好碰上劉怡君，二話不說掉頭就走。剛把宮門關上，卻又聽到敲門聲。
“不見客！”宛如洲沒好氣地喊。
然而門外傳來宮人的聲音：“奴才們是宮外的主人差來，恭賀宛姑娘芳辰的。”
宛如洲懊喪的心情一掃而空，連忙打開門，隻見兩位宮人帶著禮物，皆是喜上眉梢之色。
今兒正是宛如洲的生日。有人記得她的生日還送來了禮物，宛如洲很興奮：“多謝多謝，是誰差遣你們來的？”
其中一個宮人道：“夏承先世子差奴才送來一座走馬花燈，祝福宛姑娘歲歲長樂，心悅永存。”
另一宮人道：“譚星晚姑娘差奴才送上一對鑲金嵌玉如意，祝宛姑娘萬事如意，心想事成。”
原來是他們，真夠義氣的。宛如洲美滋滋地收下，不忘吩咐小靈打賞兩位宮人，讓他們回去向夏承先和譚星晚轉達謝意。宮人領了賞錢，歡天喜地地告退了，嵐山宮頓時又空寂下來。
宛如洲將玉如意小心收好，又把走馬花燈擱在桌案上，手指撥動著觀賞起來。
油皮紙的燈殼背景是連綿的雪山，畫著飛奔的麅子、白鹿、棕熊，動起來栩栩如生。一看就是北崛的風景，想必是夏承先專門為她打造的工藝，奇思妙想樂趣盎然，相當有心了。
正當宛如洲托著下巴沉迷欣賞，小靈悄悄湊到她旁邊：“郡主，我看您好像不太高興呢？”
宛如洲瞥她：“我哪裏不高興？”
小靈眼珠轉了轉：“奴婢猜，您是盼著陛下的禮物，對不對？”
“瞎說。”宛如洲反駁，卻欲蓋彌彰地紅了臉，被小靈逮個正著，捂嘴笑起。
宛如洲沒好氣地甩手：“你笑什麽？我都好久沒跟他說話了，送不送禮物的，我不稀罕。”
“那，郡主整日悶悶不樂，連過生日都不開心，總不是個辦法。”小靈忽然話鋒一轉，“奴婢給您出個主意吧。”
“什麽？”仿佛有好玩的事，宛如洲豎起了耳朵。
小靈俯身耳語道：“奴婢勘察過了，西苑的牆根，午時沒有侍衛巡邏，您可以翻牆出宮去玩。”
宛如洲瞪大眼睛：“真的假的？宮中守衛森嚴，連隻蒼蠅都難飛進來，我一個大活人怎麽可能溜得出去。”
“這可是奴婢親自查探過的，不會有錯。”小靈焦急地催促，“時間可快到了啊，您要是不去，就繼續悶在宮裏發黴，奴婢也沒辦法了。”
宛如洲動搖了。的確，最近整日無事可做，她都快要長蘑菇了，一聽到有機會偷溜出宮，可以說頓時心潮澎湃。
真的不會被抓住嗎？萬一玩脫了，被趙瑄知道，後果不堪設想。之前倆人吵了一架不歡而散，還在冷戰中，她可不想落什麽把柄在趙瑄手上。
但是出宮的誘惑……聽說今夜京城還有廟會呢，實在是，心馳神往……
半個時辰後，宛如洲已經喬裝上陣，攀上了西苑的牆頭。
“郡主，當心……”小靈壓低聲音呼喚。
這場景，怎麽感覺這麽熟悉呢？對了，自己當初離家出走，不也是這個樣子麽。
隻是，這西苑竟然當真一個巡邏的侍衛都沒有，可真是天大的疏漏啊，萬一是讓不懷好意的刺客知道，要壞大事的。等回來以後，要不要旁敲側擊地提醒一下趙瑄呢？
可惡，怎麽又想那個家夥了。宛如洲憤恨自己不爭氣，分神他顧，不慎一腳踩空，往牆外摔了出去。
不是吧，連倒黴這種事也要重演一遍？下墜途中，宛如洲萬念俱灰，聽天由命地把眼睛一閉——
結果落入一個結實的臂彎。
“你還真是老樣子。”
宛如洲詫異地睜開眼睛，直撞上那對碎星玉珠般的眸子，正低頭凝視著她。
她渾身一繃緊，像隻兔子一般從趙瑄懷裏跳了出去，趔趄幾步站穩，驚疑不定地瞪著他。
“這麽討厭見到朕？”趙瑄開口，舉步向她靠近。
宛如洲警覺地問：“你怎麽會在這裏？”
趙瑄反問：“你又怎麽會在這裏？”
宛如洲作無辜狀：“我，登高散心。”
“爬牆散心，好獨特的方式。”趙瑄淡淡一笑。
宛如洲心虛，嘴上強硬道：“就是這樣，如何？陛下要治我擅自離宮的罪麽？”
“你……”趙瑄滿臉黑線，伸手牽起她的手，“你以為是誰讓小靈哄你出來，又是誰支開了西苑的侍衛？”
宛如洲驚瞪起眼：“難道是你？”
趙瑄無奈道：“不然還能有誰。”
等等，這算什麽，釣魚執法？宛如洲錯愕的片刻，趙瑄忽然輕聲道：“對不起。”
“你說什麽？風太大我沒聽清。”宛如洲問。
趙瑄睨她一眼，英俊的臉龐竟然泛上微紅：“對不起，洲兒，先前都是朕不好，不該同你置氣的。”
柔軟的語氣裏還有些不好意思，那雙閃閃發亮的眼睛也因為羞赧而左右躲閃。宛如洲麵前的趙瑄，仿佛不再是剛剛征戰沙場、榮登大寶的九五之尊，而是一個青澀笨拙的少年，不知道怎麽哄生氣的心上人。
“噗”的一聲，宛如洲忍不住嗤笑：“你向來能說會道，怎麽這會卡殼了似的？”
趙瑄措辭片刻，道：“朕不敢當麵約你，不是怕丟麵子，是怕你不肯答應出來，就沒法向你道歉。上次朕去嵐山宮，本是想向你道歉，但是碰上承先，朕一時……”
“一時什麽？”宛如洲眨著狡黠的眼睛問。
“一時……”趙瑄臉頰又紅了紅，似是下定了決心般用力道，“一時吃醋嫉妒，方寸大亂，弄得不歡而散。今日向你道完歉，改日朕還要向承先道歉。”
宛如洲見他這般坦誠，心底愈發柔軟，笑道：“原來高高在上的皇帝，也會嫉妒別人。”
趙瑄無奈歎氣：“洲兒，別拿朕取笑了。朕當然會嫉妒別人，嫉妒那個伏將軍與你從小一起長大，嫉妒承先同你那般要好。你在朕心裏……分量太重，所以朕有時會患得患失，怕失去你，怕你從朕身邊離開。但是朕許諾的事，拚死也會辦到。朕不會有其他後宮，隻要你一個妻子，此生此世，隻想要跟你在一起。這都是……朕的真心話。”
宛如洲抿住嘴唇。雖然不是很想就這麽饒了他，卻忍不住嘴角飛揚盛滿甜甜笑意。罷了，好女不跟男鬥，原諒他吧。
她手腕翻轉，反握住趙瑄的手，輕輕摩挲：“等很久了吧？手都涼了。”
趙瑄微愣，接著鬆了口氣：“朕還以為，你不會再搭理朕了呢。”
“這個嘛，看你的表現。”宛如洲攤開另一隻手掌，擺到他臉前，“喏，說法呢？今天是什麽日子，你不會不曉得吧。”
趙瑄盈然一笑，像個開心的大男孩：“當然曉得，今日是你的芳辰。朕帶你去個地方。”
倆人乘上停在宮外的馬車，一路“逃離”皇宮，駕駛到京城的市集。
這裏正值春日宴廟會，燈火通明，熙熙攘攘，如同不夜天境。
宛如洲好久沒見過這樣熱鬧的廟會，跳下馬車，興奮地到處看。
跑到一處小吃攤跟前，隻見攤主從巨大的煮鍋裏撈出豆腐、魚丸、脆腸、香菇倒進碗裏，再用勺子澆上麻汁調料，熱騰騰香噴噴一碗。
“這是什麽啊？”宛如洲被勾引得垂涎欲滴，而一旁的趙瑄已經從容地掏出銅板遞過去：“老板，來一碗。”他對宛如洲道，“這個叫做麻辣燙，是川蜀一帶的小吃。高湯調味，涮而食之。食材有很多，你想吃什麽自己挑吧。”
宛如洲樂開了花，食指大動，不一會就裝了滿滿一碗。攤主笑眯眯地接過去：“您請好嘞！”
宛如洲夾出一串蘑菇，自己吃了一口，又送到趙瑄嘴邊：“可香了，你嚐嚐。”
趙瑄伸手去接，宛如洲不依：“你張開嘴嘛。”
沒辦法，趙瑄隻好乖乖張嘴，讓宛如洲喂了他一口蘑菇。
唇齒熱燙，鮮汁嫩滑，再加上伊人在側，趙瑄忽然明白了“市井之樂，堪比神仙”的精髓所在。於是他得寸進尺地輕聲道：“洲兒，朕……我還想要。”
這次宛如洲夾了一塊脆腸給他：“喏，這個也好吃。”
旁邊的市民們被秀了一臉恩愛，竊竊私語，攤主則慈父般笑道：“年輕真好啊。”
吃完麻辣燙，又吃了糖葫蘆、糍粑糕、涼茶，肚子已經撐成一個球，宛如洲心滿意足地信步走著，感慨：“啊，世間之大無奇不有，一想到還有那麽多好吃的我沒有試過，就覺得活著充滿動力。”
這時趙瑄拉住她：“到了，這家店。”
一抬頭，是家裁縫鋪，店麵很敞亮，來來往往客人不少。
“來這做什麽？”宛如洲不解。
趙瑄衝她神秘一笑：“給你的生日禮物，就在裏麵。”
趙瑄牽著宛如洲徑直走進店，打招呼：“老板，我訂做的裙子可做好了？”
“好了好了！”裁縫老板吆喝著，火速從櫥櫃裏小心翼翼地拿出一條長裙。
趙瑄接過長裙，在宛如洲麵前輕輕展開。室內頓時光華錯彩，讓宛如洲驚得目瞪口呆。
白絲勝雪，紅緞如火，相映成輝，這熟悉的圖案是……薔薇映雪裙！
宛如洲不禁捂住嘴：“阿瑄，這條裙子……”
“之前送你的那條，你為了幫朕包紮傷口，都撕扯了。所以，我再送你一條，這次可不再是從別的顧客手中借來的了，從紋樣設計到針線縫製，我都有親自過目。”趙瑄柔聲道，“我還想，再看你穿一次這條裙子。”
宛如洲接過裙子，撫摸過滑不留手的衣料，喜悅之情滿溢而上。
“喜歡嗎？”趙瑄笑問。
薔薇映雪裙的意義非凡，自然回想起兩人共渡難關的那關時光，宛如洲幾乎哽咽：“我很喜歡，謝謝你，阿瑄。”
“穿上試試。”趙瑄向更衣室的方向揚起下巴。
“現在？太招搖了吧。”宛如洲掃了一眼店裏的客人，臉紅道。
趙瑄堅持：“招搖就對了，我送你這條裙子，就沒打算讓你低調。”
宛如洲隻好去更衣室換上裙子。
待掀簾走出，刹那間滿室生輝，流光溢彩。引來旁的客人也紛紛驚豔側目。
趙瑄看得有些呆了，聽到宛如洲害羞地問：“好看嗎？”才回過神來，連聲道：“美極了。”
宛如洲輕輕斂了斂裙角：“尺寸怎麽這麽剛好，太神了。”
趙瑄湊到她近旁，壓低聲音，用極具誘惑的磁性嗓音道：“你忘了，在琢郡的浴室……你的身材，我還是曉得的。”
“你這家夥！”宛如洲滿麵通紅，揚手就要揍他，被趙瑄笑擁入懷。
他輕嗅她長發的飄香，溫柔道：“生日快樂，洲兒。從今往後，你的每個生日，我都會陪你過。不，從今往後，你的每一天，我都會陪在你身邊，好不好？”
“好。”宛如洲滿心甜蜜，開心地一口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