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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龍禦天下

  數日後,秘密料理完大行皇帝與太子的喪事,劉忠堂向趙瑄進諫,勸其登基稱帝。


  “國不可一日無君。臣今以禮部尚書之名,忝代天下百姓和文武百官,奏請瑄殿下繼位大統。”


  另外幾位朝中大臣,也像說好了一般,同時上書,附議劉忠堂。


  楚龍天聽說趙瑄的佩劍觀芸意外損毀,還特地從藏劍山莊精心挑選了一把名為“費隱”的寶劍,進獻給趙瑄。所謂君子之道費而隱,以喻趙瑄君臨天下,繼往開來。


  趙瑄收下費隱劍,翻看著堆成山的上書,眼眉一挑:“大行皇帝主動退位?這是劉尚書想出來的說法麽?”


  劉忠堂恭謹道:“是。大行皇帝雖然做下許多惡事,但畢竟是殿下您的親叔叔。如果殿下願意昭告天下,大行皇帝是因病退位,爾後龍禦歸天,那麽您繼承皇位就顯得順理成章許多。若是以起兵推翻之名義……”


  “您擔心天下人會罵我弑君篡位,是麽?”趙瑄勾起唇角,似笑非笑地望過來。


  劉忠堂連忙道:“老臣絕無此意!太孫殿下乃先帝冊立的儲君,無論以何種方式繼承大統,都是名正言順。隻是如能以相對平和的方式,更有利於我大越持盈保泰。”


  趙瑄凝眉細思片刻,突然發問:“劉尚書可知我父王當年是怎麽死的?”


  劉忠堂嚇出一身冷汗:“殿下為何查問此事?先太子是被大行皇帝所害。”


  “死因呢?可是中了一種叫做驚蟄的毒?”趙瑄抬眸,“我查遍了太醫院的舊檔,都語焉不詳,不得線索。按理說,先太子暴斃這麽重大的事情,不可能沒有詳細的調查記錄吧。”


  原來他並非詰問馮昭諾被逼殉葬一事,劉忠堂暗暗鬆了口氣,道:“恐怕是大行皇帝為了掩藏罪行,銷毀了也說不定。”


  “……”趙瑄沉吟許久,突然抿住嘴唇,有些猶豫地問,“劉尚書,你可知……我父王他,跟我母親的感情好麽?”


  劉忠堂怔愣,一時不得何意:“殿下恕罪,臣隻行走於前朝,至於後宮之事,實在不知。”


  趙瑄自嘲地笑笑,是了,這種事情,旁人怎麽可能知曉?他緩了緩聲氣,道:“繼位之事宜,就按照劉尚書的意思來吧。”


  劉忠堂欣喜萬分:“殿下英明仁慈,必能成一代明君。”


  “明君……”趙瑄喃喃,眼中沁出繁星的光芒,目光落向遠處的天際。那裏,一隻雄鷹正展翅飛翔。


  雄鷹至京城外的北崛軍駐地飛落,停在伏荒橫起的手臂之上。


  伏荒將宮中送出的信件內容告知完顏峰:“稟告世子,皇帝和太子都已龍禦歸天,趙瑄殿下準備登基了。”


  完顏峰正在軍隊中巡視,聞訊眼睛一亮:“當真?好啊,快千裏傳信,通知父王!”


  伏荒聽令將信件重新卷好,綁在雄鷹的腿上,揮臂放飛。


  雄鷹一聲長鳴,飛往遙遠的北方。


  直到深夜,趙瑄仍然獨自留在兩儀殿內處理事務。宮中已經沒有留下任何有關馮昭諾的工筆記錄,仿佛這位先太子妃從未存在過。趙禎竟然痛恨她至此,就因為她背叛了他?

  趙瑄痛苦地撐住額角。他不相信,不接受,可是知道真相的人都已逝去,他終究要帶著疑問活下去了。


  燭火被他的動作掀得抖了一抖,大門打開,宛如洲端著一碗瘦肉粥進來。


  “阿瑄,你的臉色很不好,吃點東西吧。”宛如洲將粥碗捧到他麵前,決心無論他怎麽推諉,也一定要哄他喝掉。


  熱騰騰的香氣飄溢,趙瑄接過粥碗,眉頭微蹙,又不想讓宛如洲擔心,便幹巴巴地喝了幾口。


  將碗放下,他頓了頓,抬眼望向宛如洲:“對不起,洲兒,讓你擔心了。”


  宛如洲懸著的心稍稍放下。趙瑄總算能說句利索的話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中邪了呢。


  氣消了一點,她對趙瑄這副憔悴的樣子心疼不已,不禁摸摸他的臉:“究竟怎麽了?你在太極殿內,跟你二叔說了些什麽?”


  趙瑄輕輕抓住她的手:“二叔他說……”


  聲音嘶啞地將太極殿內發生的事,複述了一遍。


  宛如洲驚愕得目瞪口呆,半天說不出話。她自然也聯想到了,彩雲鎮那個一口咬定先太子死亡之謎的藥商。再往前,其實她很早就產生過疑惑,為什麽南韶獨產的毒藥,會輾轉到了趙睿的手上?

  如果從一開始,就真的是馮昭諾做的……一個哆嗦,她不敢再往下想了。


  “那你為什麽要毀掉觀芸劍?”她問。


  趙瑄沉吟許久,開口:“我發現觀芸劍的內壁上,刻著一行小字,位置隱蔽,若不是特意尋找,很難察覺。”


  宛如洲心中一跳:“什麽字?”


  “宮苑深深,故鄉遙遙,我心無期,唯盼歸途。”


  十六個字,沒有署名。婉轉雋秀的字體,想是出自女子之手。


  趙瑄早已不記得母親馮昭諾的筆跡,不確定是不是母親刻下的。可是,除了母親又能有誰呢?如果真的是母親,那她在深宮之中一定過得很寂寞,所以才那麽思念故鄉。


  ——“她自從來到這個皇宮,就沒有一天不想離開,甚至不惜殺了自己的丈夫。她對你父王,沒有愛,隻有恨!”


  不敢再想下去,觀芸劍仿佛被烙鐵打過一般滾燙,趙瑄再也拿不住,也不想再看到這行字,因此擲劍入火海,永遠銷毀。


  宛如洲頭皮發麻,一股寒意從腳底拔地而起直竄天靈。


  “洲兒,你怎麽想?”趙瑄突然問她。


  大概他也實在糾結得沒辦法了,怎麽才能不刺激到他呢?宛如洲尋思一刻,反問:“你相信這些事嗎?”


  趙瑄想搖頭,卻停滯了,無力地說:“我不想相信。”


  誰也不會願意相信,殺害自己父親的人,竟然就是自己的母親。趙瑄活了二十幾歲,最強烈的信念就是找二叔報仇,可如今,讓他如何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


  或許,他隻是一顆,不小心被遺落在棋盤之外的子而已。


  宛如洲說:“那我就談談我的想法。其實,那些不管是不是真的,都不幹你的事。”


  趙瑄詫異,眼眸波動,等待下文。


  宛如洲繼續:“就當所有的‘真相’都確有其事好了。先太子為了表達對心上人的寵愛,硬要違背祖宗規矩,立你母親為太子妃。而你母親為了自己能回家鄉,不惜謀害親夫。至於慕英明大人,為了一分忠義,不惜犧牲自己的兒子保全你。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你能控製的,更不是你讓他們這麽做的。他們為的是貫徹自己的執念,最後卻將一切都強加給了你。你明明是受害者,不是什麽罪魁禍首,不需要自責!”


  一鼓作氣講完,宛如洲長長舒了口氣,又趕緊補充:“這隻是我個人的想法而已,你聽聽就算啊。其實還有可能,這些都是假的,是你二叔騙你的,壓根沒發生過,那不是更好嗎?你大仇得報,皇位也唾手可得,你沒有辜負跟隨你的人,這個結局多完美呀。”


  噗嗤一聲,趙瑄居然被逗樂了。他緊繃了許久的精神,因為宛如洲一番口若懸河的妙言,神奇般地放鬆了下來。


  這是他這幾天來,第一次這麽輕鬆。


  “你說得對。”趙瑄口中念念道,“真相究竟如何,現在再去探究,又有何意義?我隻能做好我該做的,其他的,也顧不得許多了。”


  暢快不已,趙瑄久違地展露出笑容。


  宛如洲見他笑了,也高興得不得了,幾乎要哭出來:“你真是嚇壞大夥了。”


  趙瑄起身擁她入懷,輕撫她因為最近疏於打理而略顯毛糙的頭發,聲音柔軟地輕喃道:“洲兒,有你在我身邊,真是太好了。”


  幾乎有些撒嬌的味道,這可是極為罕見的。宛如洲也抱住他,像安撫一隻受傷的大貓:“你知道就好。”


  趙瑄閉上眼睛,輕輕彎起嘴角,開心地笑了。


  三月初九,日正當空,當時得令,趙瑄前往稷台祭天。


  禮部尚書劉忠堂宣讀先帝詔書:“為大越江山之永固,祈天地之福佑,建立元儲,式固宗祧。皇孫趙瑄,日表英奇,天資粹美,立為皇太孫。樂元四十年九月二十日,授趙瑄以皇太孫冊寶,謹告天地、宗祠、社稷。”


  因為原先的皇宮正殿太極殿已經燒毀,便以其東南方向的兩儀殿作為登基大典的正殿。


  良辰吉時,趙瑄穿著一身玄色流金的龍袍,頭戴冕旒禮冠,神情倨傲、步履決絕地步上兩儀殿的階梯。


  他在最高處站定,轉過身來,右手按在玉璽之上,慢慢摸過,再高高舉起。他淩厲而閃耀的目光透過禮冠垂在麵前的玉串,映上一層光華錯彩,俯視天下眾生。


  隨著禮官們奏響氣吞山河的宮角,朝賀的文武百官齊齊跪倒,高呼吾皇萬歲。


  宛如洲在不起眼的角落裏,深深地遙望著趙瑄。她為他感到高興,也有種漸漸強烈的陰沉感。他站得越高,就離自己越來越遠,但現在他已然到了最高處,那麽從今往後,是不是能夠再一點點拉近呢?

  隻要能在他的身邊,隻要能永遠在他身邊最近的地方,就行了。


  登基之後,趙瑄改年號為“天元”,追封父親為先帝,追封母親馮昭諾為皇後,再賞罰了一幹人等,包括任命李公瑾為丞相,接替陸朗的官爵,封譚鶴鬆為定國大將軍,譚星晚為護國女將軍,賜夏崇南、完顏銘烈以異姓親王的尊榮,麟親王趙爍加封十五座城池,禁軍統領崔興宇等功臣亦有封賞。此外,廢除趙禎頒行的苛政,將崛川的管理權歸還北崛,釋放奴役的貧民,南韶、北崛兩國永不朝貢。


  忙完了前朝的各項事宜,就輪到後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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