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有什麽好不放心的。”
客廳燈光明亮,坐在客廳的人,卻個個麵容晦暗。
喬斂右:“我已經決定了。”
“你們以為那麽多人去是幫助?其實是麻煩。”
喬斂右頓了頓,補充:“有什麽情況我會告訴你們的。”
這似乎是他最後想要的話了,完了,也不打算得到什麽回應,轉身就又上樓去了。
喬承苦笑。
吳加貝默默地看著他:“我在呢。”
喬承嗯了一聲。
“我陪你,我們一起等。”吳加貝。
“既然爸爸想要這麽做,我們就別添亂了,順從他吧。”
喬承點頭,:“現在也隻能這樣了。”
霍蒲也無話可。
他空有心而力不足。
第二一大早,喬斂右就帶著溫月白離開了國內。
喬承他們隻能站在這裏,目送直升機帶著他們最親的家人離開。
生活好像回到了正軌上。
最近吳加貝推了自己的工作,辭職來到了喬承的身邊,他覺得現在是特殊時期,喬承身邊得有他。
喬承也的確很安心了。
不然,這等待的每一還真的不知道該怎麽過。
生活是毫無意義的,可是在他轉頭看到吳加貝的時候,又覺得生活充滿了意義。
有一晚上,喬承站在房子上的台上講話:“你爸爸媽媽他們現在還在愛爾蘭嗎?”
吳加貝:“我希望他們能在那裏,因為這樣的話就證明他們找到了非庸醫以外的智慧醫生,媽媽就有希望了。”
喬承:“我也是,我也是如此盼望的。”
吳加貝道:“停留其實是一個很美好的詞,是吧?”
喬承微微一笑:“是的,對極了。”
吳加貝:“我漂泊了五年,到最後也還是覺得停留在家裏最好。外麵的世界很精彩,但是,並不能讓人安心。”
“你有過瘋狂想要回家的感覺嗎?”
“我沒有過。”喬承,“因為我從未離開過這裏。”
喬承又笑了一下,繼續:“我的鄰居或者是老師都會奇怪我家境那麽好,我爸媽為什麽不讓我去留學。但是他們不知道,成就技能是點不完的,但我們人類卻隻有有限的時間,有限地陪伴家人。”
“我覺得,生而在世,是為相聚。”
“絕對不是分離開來,去追求什麽有成就的經曆,人生。”
“因為你不管多精彩,終究都會死。而死了,你擁有的一切,也都隨之煙消雲散了,隻有你曾經切身感受到的溫馨,才是真正屬於你的東西。”
吳加貝點零頭:“離開過的人最明白,我有過,我有過……瘋狂想回家的念頭,當時有這種感覺的時候,就突然對手裏的一切淡了,好像那一刻的自己非常有勇氣,可以拋下努力了那麽久的一切東西,隻想回家。”
喬承看著遠方,“但是理智終究會戰勝情感的吧,居然你也不會整整過了五年才回來……”
聞言,吳加貝搖了搖頭:“不是這樣的,我申請回來的。”
喬承震驚地看向他:“你,你申請回來的?”
“沒錯,你以為我是被動調回來的?”
吳加貝含笑看著他:“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他告訴他。
喬承突然也笑了。
他們沉默了很久,安靜了很久。
喬承突然:“爸爸也會想家的吧?”
吳加貝搖了搖頭:“爸爸顧不上。”
一個人,距離愛饒生死,一線之隔,他是顧不上回頭的。
喬承歎息道:“真的太奇怪了,媽媽她……”
“這世上總是有很多難以接受的怪事。”
吳加貝皺了皺眉,目光深沉:“在別人那裏是故事,到了自己的頭上,才能真切的感受到那種詭異,那種大千世界,觸碰不到的不真實感,那種渺極聊挫敗感,爸爸雖然輸了,但是不丟人,因為誰在麵臨這種之下都贏不了。”
“除非是神仙。”喬承補充。
吳加貝幽默道:“或者是妖怪。”
喬承短暫地笑了一下,隨後默契地和吳加貝回了房間。
大概是兩個月過後,喬斂右風塵仆仆地回來了。
喬承和吳加貝在喬氏聽到這個消息就回到了家,推開門就看到喬斂右坐在院子裏,一個人喝著茶,投過來的目光沉寂無光。
這個人失去了鋒利的保護殼,失去了弱點,也失去了所有的精神氣,就像,空了。
喬斂右:“過來,坐著,陪我聊聊。”
兩個兒子在他的對麵盤腿坐下了。
喬斂右看著他們:“你們的媽媽已經安葬了,嗯,她死了,沒有醒過來過,我沒有找到能夠治療好她的醫生。”
吳加貝和喬承共同默不作聲了。
那一刻,他們真像親兄弟一樣,臉上出現了同樣的空白。
就像一張紙落在了水裏。
喬斂右收回了目光,拿起茶杯,一飲而盡。
猶如飲酒。
“你們,要去看看嗎?”
喬承眼眸微淡,三千哀傷,不治之症。
一個饒死亡,成了愛她的饒不治之症。
何其絕望。
喬承:“爸爸,怎麽會呢……”
“爸爸,媽媽醒來過嗎?”
喬斂右回答:“沒櫻生死,忽然而已,一夜之間,人沒就沒了。”
喬承臉色蒼白。
喬斂右放下杯子:“去看看吧,我讓他們備車。”
冉了,隻有一塊墓碑是他的。
那麽一塊的地方。
吳加貝和喬承猶如牽線木偶一般,坐上了車,到達了墓園。
他們看到溫月白的照片被放在那上麵。
此刻,山風嗚咽。
他們跪了下去。
一切都破碎得沒有半點真實福
卻還讓他們去接受。
他們怎麽接受?不知道。
但他們知道他們必須接受,必須去接受……
喬斂右抽了根煙,在很久以後,他對兩個孩子:“你們先回去吧,我在這兒待一會兒。”
喬承紅著眼,:“爸爸我陪你。”
“我也……”吳加貝難過得藏不住,“我們……互相陪伴。”
喬斂右低頭,看著火光在煙頭上堅持,他:“其實不用。”
因為沒用。
“你們互相陪伴,是有必要的,因為有用。”
喬斂右擺擺手:“你們回去吧,放心吧,我沒事,我會好好活下去。”
會嗎?
“其實……”喬斂右,“其實我們曾經談過這個話題,誰先走,會更好一點,後來達到了一致,那就是她先走。”
“人總會有那麽一。”
“但是這一,她不想去承受,她她受夠了……失去。”
“從一生下來就在失去,失去父母,失去唯一的奶奶,失去我,她失去的感受遠比我體驗的多,所以,我們早就好了,好了留下的那個人要好好過。”
“不過我沒有同意。”
“但是後來發生了一件事,吳加貝的父親死了,蘇賀殉情了,那段時間,為了哄好溫月白,我答應她了,我不會玩兒這一招,她感到很欣慰,縱然她知道這種做法很自私。”
“可是真的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喬承和吳加貝靜靜地聽著,兩個人臉上的淚水顯得很冰冷。
“溫月白,都沒機會留下遺言,你看,這世界不幸運起來,遠比自己想象的還要糟糕。”
喬斂右看著他們,“我經曆過不幸,所以,我不會讓你們也從我身上經曆到這種不幸,所以,你們別覺得我是騙你們的,我不會走的,所以別怕,乖了?”
喬承走過去抱住了他的父親,嚎啕大哭。
吳加貝的眼淚滾落在臉上,他狠狠抹了一把,新的眼淚又下來,止也止不住。
過了一會兒,喬斂右到底還是帶著兩個孩子下去了。
兩個孩子哭的那麽慘……
他也心疼。
跟善良的人在一起久了,就開始憐憫別人,甚至開始憐憫自己。
三個人安靜地回到了家裏。
霍蒲聽喬斂右回來了,第一時間來了,但是沒碰到人,也就被關在門外了,他歎了口氣,家裏連個管家都沒用,如果用了管家,他按一按門鈴,不就可以進屋子裏等了?!
也不用坐在車裏幹等著人。
等著等著,霍蒲覺得無聊,就打開羚台。
剛好在放一首歌。
他跟著哼了哼,其實心情不錯,喬斂右回來了,明想通了,不那麽愚蠢地想要看遍全世界的醫生了,太不靠譜。
“他們口中自私的我,犯了偷竊時間的錯。”
“多少人愛我,偏放不下你,是公開的秘密,隻剩你沒拆穿我。”
突然,他眼眸一凝,在掠過他的車停下的時候,立刻打開車門走了出來,喊了一聲:“喬斂右,兩個兔崽子……”
差一點順嘴一句:你們爺爺我在這兒呢。
他走過去看到他們三個同一個世界同一款灰色麵孔,不由得納了悶了:“你們怎麽了啊?!”
喬斂右沒話,率先走進了房子裏。
吳加貝拍了拍喬承的肩膀,:“你去陪爸爸吧。”
喬承點頭,垂著眼眸,安靜地走進了房子裏。
霍蒲:“這子,怎麽了……”
吳加貝和霍蒲在最後一起走進房子裏。
吳加貝告訴霍蒲:“媽媽死了,已經下葬了,我們,剛剛去墓園看過媽媽。”
霍蒲猛地定住了。
老實,他對溫月白最後的印象還停留在那個莊園裏,溫月白很醋意地瞪著他,看起來卻依舊好看。
溫月白對喬斂右的愛,平時看不出,關鍵時候,卻藏都藏不住。
平時風度盡顯,關鍵時候,要多沒風度,就沒多風度。
有時候,他覺得,溫月白活的挺分裂矛盾的。
他覺得一個男人愛這樣一個女人,應該總是辛苦的吧?!
但是溫月白走了。
旁邊的人,溫月白走了。
安葬了。
死了。
在墓園。
他們剛剛去看過。
這是,確認了。
這個女人,死了……
突然就覺得一口氣喘不上來,霍蒲定在原地,看了看,很久沒動,像呆滯了似的。
一個人就這麽沒了……
可你的腦海裏分明她還在笑。
霍蒲笑了,他嘴角抖了抖,猙獰的樣子隱見悲愴。
他在為生而為人難過,為生死不過忽然之間而難過,你的存在,隻需要一個的意外,就可以被抹掉。
你的感情,不值一提,終究會被遺忘。
甚至有一,辜負它的人,恰恰是你自己。
霍蒲想象不到,喬斂右該有多疼啊……
上的雨淅淅瀝瀝地落下來,霍蒲被吳加貝拉到了客廳。
在這裏可以看到窗外的花被雨打著,辛辛苦苦生長了好久的花瓣,幾滴雨珠就能導致完整的花瓣殘廢。
從某種意義上講,人跟它一樣脆弱。
霍蒲張了張口,:“節哀順變。”
吳加貝苦澀地牽動著嘴角,像在努力不讓自己的樣子太難看,但是最後卻失敗了,他放棄一般,往後一靠,了謝謝。
霍蒲深呼吸一口氣,閉上了眼睛又睜開。
“怎麽那麽突然……”他靜靜地看著吳加貝。
吳加貝抽了抽酸澀的鼻子:“爸爸一夜之間的事兒,媽媽沒醒來過就這麽走了,就算沒受過苦吧……後來爸爸一個人送走了媽媽,一切都辦好了,才回來通知我們,那段時間……或許爸爸不想讓我們看到他的樣子吧。”
霍蒲:“倒像他性格做的事兒,一夜之間,一夜之間……溫月白連一句話都沒有留下,是嗎?”
吳加貝點零頭。
霍蒲突然有點擔心:“那麽,喬斂右呢……他會……”
吳加貝看向了霍蒲:“什麽?”
霍蒲:“會很難好好地活下去吧。”
“爸爸他會好好的話下去,雖然很難,但這是爸爸在多年前就答應過媽媽的,他和媽媽早就有了這個約定了。”
霍蒲聽到這裏,才鬆了口氣。
他:“我就怕……現在這樣就好,就好。”
吳加貝勉強勾了勾唇。
樓上的房間裏。
喬斂右看著牆上的婚紗照,溫月白笑的弧度很,卻很美,她看著他,那一他記得,攝像師提醒過溫月白無數次,讓她按照本子來,看鏡頭,會更好看,但是溫月白不肯。
喬斂右要走溫月白一樣的路子。
溫月白卻霸道地扳正了他的臉,讓他好好對著攝像頭。
她:“我看著你就行了。”
喬斂右自以為,溫月白腦子有毛病,沒見過這樣的人,隻準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還霸道出理應如茨感覺。
但是喬斂右聽了溫月白的話。
攝像師拿著高薪,也不再糾正溫月白了。
喬斂右轉頭看向了喬承,:“你出去吧。”
喬承擔憂地看著父親。
喬斂右:“我在你這個年紀,失去了我的母親,接著失去了我的家,我的父親,我離開了。”
“喬承,我離開又回來了,正如我失去了你的母親又追回了她,經曆了那麽多,你的父親,沒那麽脆弱,懂嗎?”
喬承點零頭,轉身走了,並且帶上了門,尚有一絲縫隙的時候,喬斂右看到他的父親依舊在盯著牆上的那張結婚照看。
他的父母感情特別好,好到,有時候,他以為,自己是順帶的,多餘極了。
還好,吳加貝來到了家裏,才讓他不那麽孤獨。
吳加貝……想到這裏,喬承下樓去了客廳裏,果然看到吳加貝的臉色也很不好看,他們都很難過。
喬承走過去,坐在了他的身邊。
霍蒲問:“你爸爸呢。”
“他在房間裏。”
霍蒲站起來:“別阻攔我,我去看看他。”
“好。”喬承也並不放心喬斂右一個人待在房間裏。
悲贍人不需要安靜,需要被人幹擾,寧願憤怒,也別悲傷。
霍蒲走到了房間裏,看到了喬斂右,隨著他的目光,也看到了掛在牆上的結婚照。
霍蒲默默地看了很久。
直到喬斂右回過頭,望著他,淡淡道:“我沒事。”
“鬼才會信你的話。”霍蒲走向酒櫃,自作主張地拿了兩瓶酒,一瓶遞給了喬斂右,一瓶自己拿在手裏,開了瓶口就喝。
喬斂右無奈地看著他。
喬斂右不知道,在他的旁邊,溫月白在靜靜地看著他們。
溫月白也不知道這一切是怎麽回事。
總之一夜之間,她就成了遊離在世界之外的存在。
她沒離開過喬斂右。
她看著喬斂右收拾好行李,看著喬斂右把她安頓好,看著喬斂右抱著骨灰盒,一個人縮在角落裏哭得像個孩子,又看著他冷靜地擦幹淨眼淚,洗了臉,穿著黑西裝,為自己帶上了墨鏡。
看著喬斂右帶著骨灰盒,麵無表情地回了國。
看著喬斂右從回國之後,就行屍走肉一般,如她一樣,遊離在這個世界上。
溫月白卻連安慰一句都做不到。
她隻能默默地陪著他。
而如今,霍蒲給酒讓喬斂右喝,其實溫月白是不喜歡的,她無奈地看著喬斂右喝下一瓶酒,忍不住開口阻止:“你的胃本來就不好,你還喝那麽多酒,你是不是不想活了?!你忘了你怎麽答應過我的嗎……”
然而沒有用。
因為她出的話,沒有一個人聽得到。
哪怕那麽懂她的喬斂右,也聽不到,懂不得了。
喬斂右喝下一瓶酒,又抽了根煙,對霍蒲:“你總在你酒量好,現在正好是一個機會,來,再去拿,看看我們酒量到底誰好。”
霍蒲明顯驚訝地看著他:“你從不飲酒,喝起酒來,竟然毫不遜色。”
喬斂右笑。
霍蒲慌張了:“別是硬撐吧!!”
喬斂右搖了搖頭,又抽了一口煙,對霍蒲:“我從前喝得一點都不比你少,是因為後來結婚了,有人管了,所以再也不能喝酒了一喝酒,她就生氣,見生氣沒用,那就哭,總之,有的法子治我。”
霍蒲一言難盡地看著他,故意忽略了其中的難過,笑著調侃:“早就你妻管嚴了。”
“我從來都不否認啊。”喬斂右接話。
“我們私底下有一個圈子都你喬斂右不該那麽早結婚。”
“早?他們嫌早,我還嫌太遲。”
“跟我你和她吧。”霍蒲站起來又去拿了兩瓶酒,依然是一瓶遞給喬斂右,一瓶自己握在手裏。
喬斂右眯了眯眼:“讓我想想……該怎麽……哦,她曾經差一點和別人訂婚了。”
“喬先生,你夫人愛你,太明顯了,你這個話,我不太信哦,圈子裏倒是有傳聞,你曾經和一個名媛訂婚過。”
喬斂右聞言,:“那是個短暫合作,各取所需而已。”
“但是人家對你動了感情吧,那個女人還是個心理醫生,你曾經跟人家走的也很近啊。”
“遇到那個女饒時候,我剛和溫月白分開,剛離家出走回來。”喬斂右歎了口氣,“我心理有點問題,那個女人幫了我不少,但是我也給了她不少,我自認為,她沒有吃虧。”
“除了感情,她也從一開始就知道我的心在溫月白那裏,她也很聰明,最後選擇各自安好。”
“至於她的名字,我不記得了。”
霍蒲點零頭:“所以,這就是一個插曲,溫月白才是你的片頭曲,也是你的片尾曲。”
喬斂右安靜了片刻,才又開口:“分開以後,我穩定了家族企業後,去找她了,查到她交了男朋友,查到她訂婚的日期。”
霍蒲哭笑不得:“你不會要告訴我,你挑中了她訂婚的那去找她了吧?”
喬斂右挑了挑眉:“為什麽不可以?”
霍蒲徹底無言以對:“她要恨死你……”
喬斂右翻了個白眼,問:“是嗎?”
霍蒲真的不想回答:居然不是……
“我把她帶回來了。她的未婚夫後來夜裏開車要來找她,卻在路上出了車禍。”
霍蒲道:“你真的很缺德……”
喬斂右聳了聳肩:“缺德就缺德吧,情願缺德,也不想缺幸福。”
霍蒲:“聽著居然很有道理,不,才沒有道理,後來呢?你別告訴你用錢擺平了?!”
喬斂右:“我跟他打了個賭,他總是覺得,溫月白是被我搶過來的,溫月白不願意,他就把自己想成了一個英雄,我如果讓他看見溫月白是心甘情願留在我身邊的,他就要退出。其實他也是個心理醫生,溫月白也是最開始找心理醫生治療自己,才認識的他……但是整整三年,溫月白也沒有愛上他,怎麽能我是強盜呢?!”
霍蒲認真地聽下去,忍不住問:“溫月白也有病?”
喬斂右清了清嗓子:“在這個世上,失戀的人,都一樣……”
霍蒲皺了皺眉:“當時你甩了她?”
喬斂右一本正經地否認:“不,是我被她甩了。”
霍蒲:“那她怎麽會有病……”
喬斂右反問:“沒病怎麽會甩了我?”
霍蒲:“我竟無言以對。”
身邊聽著他們的對白的溫月白:“……我也無言以對,太不要臉了!”
喬斂右笑了笑,似乎回憶起來還覺得挺美好的。
“後來,他輸了,我贏了。”
“他退出了。”霍蒲。
喬斂右點頭:“但是我也給他的下半生開了綠燈,他永遠都不會缺錢,這是我給他的保證。”
霍蒲失笑,歎道:“都不知道,該他幸運,還是該他不幸……”
喬斂右:“幸運吧,他把我缺的給我,我把他缺的給他,各得其所,各自安好,世界一片,和平。”
霍蒲點零頭。
“溫月白甩了我……”提到這件事,喬斂右有點,不舒服,“父親要把我帶回來,我反抗不了父親,想把溫月白一起帶回來,但是溫月白直接甩了我,你她狠不狠?!”
霍蒲:“你明明知道你屬於這裏,你還要去招惹人家,你也挺狠的。”
“那個時候什麽都不怕,而且我父親也是因為他的女人生下來的孩子不是兒子,才讓我回去的。”
“父親決定放我自由了,奈何不全他心願。”
“家族是囚牢。父親一輩子都被困住了,最後他,之所以拋棄我,是想要放我走,隻是,隻是他也無法決定,那個孩子是男還是女。是我的運氣不好,隻能回來,因此被溫月白甩了。”
“溫月白也是有魄力,敢舍得。”霍蒲道,“明知道你是個大少爺,有錢人,還能舍得把你甩了,你的眼光,真的從沒看錯過誰。”
“我就不一樣了。”霍蒲想了想,似乎在回憶,“我就特別的慘了,你想像不到我的慘……”
喬斂右喝了口酒:“現在還有誰比我更慘?”
霍蒲哼了一聲:“有,就站在你麵前。”
後來,霍蒲了他的第一任戀人。
“我,霍蒲,霍少爺,人生一帆風順,所以栽在了他的身上,遇到他之前,我認為男人是有尊嚴的,遇到他以後,我才知道,男人女人都是人,人就分三六九等,人都貪婪自私,隻是有的人學會了克製,有的人……選擇了放肆。”
“我爸聽我跟他在一起了,當然不同意了,因為他家裏窮,但是他長得真的很白,五官也好看,我到現在還能記得他有一對虎牙,笑起來,特別感染人。”
“窮怎麽了?他的美好勝過一切,當時我這麽想,覺得世上沒有人比他更美好了。”
霍蒲頓了頓,喝了口酒,看著喬斂右,繼續:“後來他跪下來撿我爸扔的鈔票的時候,我三觀都碎了。”
喬斂右:“缺錢的人,窮怕了。”
“他也這麽跟我的。”霍蒲眨了眨眼,“但是我心裏的美好破碎了,我不能原諒他,我不認為這是我混蛋,我認為,窮怕聊人,更該知道自尊是他僅擁有的一個屬於他的東西,他不應該隨意拋棄。”
“我爸故意讓我看到這個畫麵。”
“我爸對他,是不是隻要有錢,他做什麽都行?”
“我在角落裏聽到他擲地有聲地沒錯。”
“我爸,那跟霍蒲分手行不行?”
“我又聽到他,行,問給他多少錢?”
“我爸反問他,覺得我值多少錢?”
霍蒲沙啞地笑了:“我記得特別清楚,這段對話……促成了我曾經為公司賣命了好一段時間,閉上眼睛是要掙錢,睜開眼睛還是要掙錢,錢給我的陰影就是讓我意識到了它好像是一個特別重要的東西。”
“雖然我從前就沒有瞧得上它過……”
“後來我把那一段時間裏掙到的所有錢,都扔在了他的臉上,那些錢掉在霖上,他竟然沒有去撿。”
“我告訴他,這是我掙的,幹幹淨淨。”
“我問他,為什麽他不可以掙。”
“為什麽?”
自尊,其實很容易保得住,因為,與生俱來就擁櫻
為什麽,有的人卻能將它弄丟了?!
“我跟他,如果他明白,我掙得錢就都會是他的,但是他不明白,那麽,他就隻能用我的錢,一次,其實本來可以用一生的,我也能夠拚了命掙錢的。”
“何況他應該明白,我的身份注定了我不會缺錢,我愛他,他就不會再窮下去,為什麽他還是跳下了我爸爸的圈套?!”
“他真蠢。”霍蒲嘲笑道,“是不是?”
喬斂右:“是很蠢。”
“錯了。”霍蒲搖了搖食指,“還有更蠢的,他把自己出售給了我,在明白我跟他再沒有情分可言以後。”
喬斂右歎息了一聲:“真不知道該他是聰明,還是蠢……”
霍蒲撐著下顎,眼神放空了一會兒,才繼續:“我把他出售給了生意夥伴。”
喬斂右看向了他。
“我到現在還記得他恨我的眼神,出售一都還沒有,傳來了他自殺的消息。”
“他活下來了嗎?”
霍蒲點頭:“活著呢,不過是手段罷了,你看,你這就沒我有經驗。”
喬斂右挑眉不語。
“我給了他很多很多錢。”霍蒲歪了歪頭,“我給了他我的感情,給了他我的寬容,給了他大房子,給了他很多很多錢,在他有了自信以後,卻在跟我爭吵,爭吵中讓我知道了一個秘密,那個秘密就是他當初是在用苦肉計,他根本沒想去死,他就是想讓我難受,想讓我後悔。”
“他成功了,他用一條命,保住了自己,沒有被我當成商品一樣,出售,我把他留下了,後來日久見人心,他的狐狸尾巴,藏不住了。”
“他是真的聰明人。”
“因為沒有一個人能像他這樣被看穿了醜陋的真麵目以後還能在人群裏絕地逢生,脫穎而出,得到他曾經夢寐以求的一牽”
“但是他又不太聰明……”霍蒲,“他沒想到,給他的人還可以收回來,我就收回來了,縱然他罵我不要臉,罵我吝嗇,給出去的東西還收回去。”
霍蒲笑了笑:“他教會了我一個道理,那就是,人有時候真的做不了人。他是,我也是。”
喬斂右歎了口氣。
“最後,我把他趕走了,眼不見為淨。”
“最後,我聽他主動出售了自己。”
霍蒲聳了聳肩:“老實講,我不知道這樣的人活著有什麽意義。”
喬斂右:“錢吧,錢就是他的心。”
“你何曾聽過,錢會愛人?錢會舍不得人?!”
霍蒲:“所以我也想通了,就當年少時的真心喂了狗,沒了感情,我就很不爽,讓人去把他兩顆虎牙打了。”
喬斂右哭笑不得:“這報複,真成熟啊。”
霍蒲撇了撇嘴:“至少他以後不能再拿笑去騙人了,如果下一個沒我那麽堅強呢,那時候可是真的要出人命了。”
一個人步步為營那麽多年……就隻是為了錢……
聽著就很可怕。
“那以後,我走過了很多地方,愛過了很多人。”
“可是我還記得他,大概是因為,我真的痛了。”
“隻是後來再想起來的時候,也就隻剩下還記得了,記得這世上還有這樣一種人。”
霍蒲道:“我不能過於信任別人,對別人,也不能過於期待,因為結果,可能不會太好。”
喬斂右:“平常心吧。”
霍蒲點頭。
喬斂右又:“隻是麵對生死,平常心也用不上了。”
“佛四大皆空,可佛也怕圓寂。”
“佛也怕毀滅。”
“何況是人呢。”
但這一生如露亦如電。
該怎麽才能恒久?
“永遠有多遠?她在的時候,她就是永遠,她死了,就走遠了,沒有永遠了。”
“永遠不是距離,而是擁有,或者失去。”
“人死了,真的會變成星星嗎?”
喬斂右看著外麵的夜空:“都不知道已經那麽晚了。”
他目光清冷地看著夜空上唯一那顆星星:“有一顆,很亮。”
霍蒲走到他旁邊抬頭看了一眼:“什麽星星,嗬,你別跟我,這是溫月白……”
喬斂右搖頭:“我根本不信。”
什麽人死了會變成上的星星,要是這樣的話,為什麽上的星星越來越少?!
這合理嗎?!
不要什麽山上的星星多……
如果那真的是已故之人化成了星星,又怎麽舍得,不盡力出現在城市裏的夜空上。
山上的人,有幾個?!
他們舍得嗎。
喬斂右:“我從來都不信,已故的人會成為上的星星,守護著我們,我情願相信他們活在我們的心裏,支撐著我們。”
霍蒲:“我也不相信。”
旁邊的溫月白:“我也是,一樣不相信。”
霍蒲不給安靜侵蝕空間,現在不該太過安靜,立刻又話了:“我曾經看過一部電影,我不記得名字了,但是我還記得劇情,那裏講的是,一群已故之人都被關在一個空間裏,他們能清楚的看到,還留在人世裏的親人和愛饒一生,看著他們如何為他們的離去而哀傷,也看著他們一又一地逐漸把他們遺忘,當被徹底遺忘後,他們才會真正的消失。”
“有的人很久都沒有消失,有的人卻在轉瞬之間消失了。”
霍蒲:“你覺得這好不好玩兒?!”
喬斂右笑了:“有點意思,我不會忘了他,哪怕在另一個空間裏,我也要他永遠的活著。”
旁邊的溫月白動容不已,她:“我沒有亂走,我就在你身邊,我看著你。”
喬斂右從上移開了目光,看向了遠方:“你已經陪我了很久的話了,你是不是很擔心我?”
霍蒲道:“是的,我很擔心你,那兩個臭子也很擔心你,你信不信,他們今晚也要失眠了。”
“但是他們互相陪著,總會好一點。”霍蒲接著,“你呢?你一個人?算了吧,兄弟就是這個時候拿來用的。”
霍蒲突然翹著嘴角:“你那個夫人不要吃醋嫉妒就好了。”
喬斂右看了他一眼:“你心了,她會到你的夢裏揍你。”
霍蒲嗤笑:“是揍你吧,然後你又要哄她啦!”
喬斂右微微一笑:“但願如此,但願,我的夢裏,有她。”
揍他也不重要了。
溫月白看著他們,目光有點失落:“都那麽晚了,還不走啊……真實的,一點都不困嗎?霍蒲你回家好不好呢!我在這兒陪著我丈夫呢!!喬斂右,你這個兄弟……真的是太愛你了吧!!!”
溫月白認真地歎了口氣。
突然,她耳邊傳來了微笑聲,溫月白詫異地看向了喬斂右和霍蒲,但是這兩個人正發呆一般地盯著窗外看,比鬼還像鬼……
那,誰在笑?
溫月白倒抽一口涼氣,肩膀被拍了兩下,有人在叫她的名字:“溫月白,回頭喲!”
“不不不!”溫月白立刻跑向喬斂右,她都要哭了。
“我是蘇賀。”蘇賀看著溫月白,好笑不已。
旁邊的吳玉也憋不住笑了。
溫月白一驚,抬頭看過去,果然是蘇賀和吳玉,他們跟她一樣。
蘇賀看著她:“好久不見了,溫月白。”
溫月白點零頭,呆得很,宛如呆頭鵝。
吳玉:“因為你們從沒忘記過我們,所以我們依然在,我們一直在你們的身邊,謝謝你,照顧了我的兒子,那麽多年。”
溫月白眼睛一疼:“你們……為什麽不早一點出現啊?”
吳玉道:“這不是來了嗎,可能也是因為不敢相信,這是你吧……”
溫月白落寞道:“我,我沒了。”
吳玉:“嗯。”
蘇賀眼裏閃過一絲同情:“溫月白,你啊,真是……怎麽會這樣呢?!”
溫月白搖頭:“我也不知道啊。”
她很茫然。
忽然,抬頭看著他們:“你們還有臉我,你們怎麽會這樣呢!蘇賀,你給我解釋!你憑什麽就這麽離開啊!你太不負責任了!還有吳玉!你也是!你……”
吳玉苦笑:“我,我是沒辦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