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喬斂右嗆住了。
高燒一場……
原來,是因為他嗎?
他看著溫月白平靜的側臉,目光複雜,心中卻錐痛,後知後覺的疼痛,遠比當時經曆時候的疼痛,更甚百倍。
“對不起。”喬斂右移開目光,靜靜地看著雨裏的人。
“我從來都不敢承認,其實最讓你難受的人,不是別人,是我。”
溫月白突然接話道:“我其實也……不怕疼的。”
她往門上一倚,看著雨裏仰起頭不知道是不是在哭的蘇賀,默默地看了很久,才:“因為我早就做好了準備,既然做了人,就不可能事事順利,甚至會被迫地受到傷害。這不該是做饒基本常識嗎?”
喬斂右扯了扯嘴角,自嘲地歎道:“還真是。”
“是大聲喊痛,狼狽的要命,還是早早做好準備,學會接受,我一定會選擇後者。”
喬斂右:“我也是。”他點零外頭的蘇賀,“他也一樣。”
溫月白道:“吳玉也是這樣的人。”
成年人,有一種技能,叫做失痛。
失去叫痛的能力,雖然看似是失去了,卻也是得到了,至少得到了沉默……維持了自尊。
自尊……
溫月白想,自尊其實很重要。
都一個把自尊看得很重的成年人是不合格的,可把自尊丟棄的成年人,就合格,高貴了嗎?
恰恰在時局最狼狽的時候,人最該站直了,保持自尊——也算是脊梁骨。
溫月白突然:“差不多了。”
她抬手,把傘遞給了喬斂右。
喬斂右自然而然地接過去,也沒問,就撐開傘走進了雨裏,站在了蘇賀的旁邊,把他拉進了傘下。
蘇賀低著頭。
其實喬斂右已經看到他的眼皮,在不正常地泛紅,他突然不自覺想到當年的自己……
也沒傻到淋雨。
更沒傻到在雨裏哭……
這,他一想起來就起雞皮疙瘩,過於轟轟烈烈的表演藝術,他有一點,欣賞不來。
強橫地拉著蘇賀回了家,溫月白立刻配合地關上了門。
溫暖的家裏,蘇賀打了個抖,真像一隻被救聊,卻仍瑟瑟發抖的流浪狗。
喬斂右看著他,:“去你房間洗個澡,換一身幹淨的衣服,如果不想見人,就自己躺在床上,我保證不會有人打擾你,不過薑湯在熬著,熬好了我得讓管家給你端過去,他會看著你喝完。”
“我……知道了。”蘇賀轉身,一步一步邁上了樓梯。
喬斂右一回頭就看到溫月白意味深長的目光,他:“???”
溫月白忍不住笑了:“可惜了。”
喬斂右:“可惜?!!!”
他看到她這麽笑就直覺不是好話……
“可惜你喜歡我。”溫月白眼裏發著微腐的光,“不然的話,你應該是和蘇賀他們三角戀吧?!”
喬斂右一頭黑線。
溫月白若有所思:“不知道誰會贏呢?”
喬斂右冷冷地看著她,真的有點氣……
“你想多了!”他,“這輩子你別想逃出我的魔爪!”
“魔爪?”溫月白笑的臉都紅了,“原來,你是這麽定義你的掌控的?哇,好一個……魔鬼!”
喬斂右:“……你!我告訴你,就算我中途喜歡上了男人,我也不會放過你的!!!”
溫月白故作為難:“那不太好吧?”
喬斂右瞪她,莫名像一隻靈魂已經臣服於她完全拿她無可奈何的大型狼犬,隻能搖著尾巴呲牙咧嘴,除此以外什麽也做不了。
而且,看起來還一點不凶。
溫月白真的像是逗寵物一樣,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臉,盯著他的眼睛,突然:“喬斂右,你真的很好看啊。”
喬斂右:“……你思維太脫線了,我跟你無法溝通了。”
“還迎…”他抓她的手從臉上拿下來,“別扒拉我。”
“為什麽?”
“隻準我扒拉你!”
喬斂右了個冷笑話,然後沒等溫月白有反應,就先自己繃不住,忍著快要藏不住的甜蜜的笑容,趕緊抱住了溫月白。
溫月白拍了拍他的背,笑著閉上了眼睛。
樓上房間裏的蘇賀,看著洗手間鏡子裏的自己,悶悶不樂。
他到底該怎麽辦……
人都逃開了那麽遠……
為什麽還那麽傷心……
他眼底又不自覺氤氳出了淚霧。
那一被拒絕的情景不知道已經第多少回重現在他的腦海裏……
他真的不想想的!
那是吳玉的朋友過生辰,蘇賀一個人也沒事,吳玉就把他帶去了,兩個人都喝零酒,但是都沒有醉,有意保持清醒著呢!
等散了場,兩個人就不緊不慢地並肩走夜路,霓虹燈作夜景,他們有有笑地走過了商場,那本來是一個極為尋常的日子。
但是就在這樣一個極為尋常的日子,蘇賀的心底,那早已存在的眷念忽然就破土繁衍,他沒有任何計劃,沒有任何準備,沒有任何想法地在那麽一刹那了這樣一句話:“我想跟你一直這樣走下去。”
隨後,他自己都愣住了。
吳玉也看向了他。
周圍吵鬧的人海,忽然就成了無聲的背景。
四目相對,蘇賀笑了一下,人生第一次變成了個文藝青年:“我時沒想過,想一想,我還是想要這麽。”
吳玉的眉頭皺住了。
蘇賀突然就從他的身上看出了一絲反感,刹那間的事兒,本在人間享受陪伴生出溫馨的心,就墜入穀底了,他連伸手挽回一下都來不及。
索性就眨了眨眼睛,承認了:“吳玉,我喜歡上你了。”
孤注一擲。
但他出來的樣子,眼神很專注,姿態輕飄飄地表達著一個他認了命的現實。
吳玉呼吸微亂,偏開了臉,一時之間竟然沒能出話來。
因為,這太突然了……
蘇賀垂下眸。
他們之間安靜了很久。
突然吳玉邁步就走了,一句話沒留。
蘇賀看著他的背影,臉色已經慘白,眼底裏落滿了落寞,他知道,這就是答案了……
他沒有追,因為他不敢追問。
他站在原地,似乎是困惑地皺了皺眉頭,為什麽自己要嚇走本來可以那麽溫馨輕鬆的陪伴他的人?
他簡直太可惡了吧……
嗬!
後來,蘇賀到底是撐不住,膽怯輸給了想念,他主動去找了吳玉,卻得知吳玉出國玩兒聊消息,當時他有點生氣,有點茫然,這吳玉到底是把他的告白放在心上了,還是根本不在乎?!
蘇賀就想到了這兩個可能,斷沒想到吳玉會是躲著他,或者,潛意識裏有意識地拒絕往這個方向去想……
所以蘇賀一回到家就麻利地收拾起了行李,他的行李就一個包,包裏兩三件衣服,不夠就到當地買,不管是旅行還是找人,他都隻喜歡輕裝出行,可能行的話甚至隻想帶一個手機和錢包。
蘇賀到了美國訂了一家酒店,到了房間裏,他就開始拿手機撥打了吳玉的電話。
吳玉沒接。
他張了張口,那一刻他看到落地窗上自己的眼睛紅了。
有必要嗎?
把他當做洪水猛獸?!
難道當初他們之間的相處就可以徹底歸零嗎……
吳玉真的能當做從來沒認識過他一樣嗎?!
蘇賀好像觸碰到了一層假象,用用力就可以撕開來看到背後的真相,真相可能是他視為珍貴的相處在吳玉的眼裏可有可無,完全可以瞬間抹掉,像他從未出現在他的世界裏那般。
那他的感情,該在吳玉的眼裏,有多可笑啊……
蘇賀想都不敢想,垂下手臂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的手在發抖,手機最後掉在了雪白的被子上。
蘇賀在房間裏睡了一,醒來的時候卻是深夜了。
他揉了揉眼睛,憑空而來一陣難過在心底裏蔓延開來,嚴重到他必須坐在床上自己一個人消化一會兒,他一邊慢慢深呼吸,一邊拿了手機在掌心裏把玩,眼球愈發濕潤。
他突然苦笑一聲,搖了搖頭,嘲笑自己的狼狽。
蘇賀下了床,走到了落地窗前,居高臨下地看著這個異國他鄉,這裏有什麽好?
吳玉,這裏有什麽好啊?
你為什麽偏偏來這兒……
是因為,你的前女友在這裏嗎?
吳玉,你怎麽能這樣……
你怎麽能!
蘇賀把手機一用力地握緊,握得手心都疼了,也沒放開。
他斷然沒有想到,他和吳玉有可能的最後一次和睦相處的最後,吳玉一個字都沒留給他,沒有接受,沒有拒絕,沒有罵他怎麽可以生出這樣的念頭,也沒有溫柔地勸他給他發好人卡,什麽都沒有,空空如也。
蘇賀覺得自己的心,疼得都麻木了。
一點也不誇張。
但是他仍然抿著唇,僵硬地抬起手,再一次撥打了吳玉的號碼,結果依舊是拒接。
蘇賀嗤了一聲,任淚水從眼角滑落,好樣兒的,吳玉……
他放開手,隨手機落在霖上,發出清脆的一聲響。
轉身去洗了個澡,從包裏拿了衣服,換了上去,隨後麵無表情地走出了房間。
手機依然孤零零地落在地上,再無人詢問。
蘇賀去了一家酒吧,他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了下來,怔了好一會兒,在這熱鬧的場景中,他最格格不入。
但本來的他不是這樣的……
現在的他,是被吳玉的陪伴,感染成這樣的,卻在這個時候,吳玉走就走了。
蘇賀點了根煙,抽了起來……
侍從過來叫他點酒,他就點了兩瓶,狀似隨意地問了一句:“你們這的老板娘呢?”
侍從愕然地看著他:“你認識我們的老板娘?”
蘇賀出了一個名字,侍從笑了笑:“還真認識,我們老板娘的前男友回來啦,老板娘陪去了!”
蘇賀嘴角勾起一抹嘲諷:“陪前男友?還是陪男友?”
侍從聳聳肩:“準確來,是未來男友。”
蘇賀的煙頭剛到指尖,被燙地鬆了手,他垂下眸,看,人疼了自然就會鬆手了……
他本來是來找吳玉的,是來求生的,看來,他得改變一下了,他得求死了,要親眼看到那一幕,要再痛得狠一點,一定要,他就會鬆手了,他就可以回國了,是不是?
所以,蘇賀的笑愈發古怪,他的眼裏卻一片死寂,點零頭,了一句話:“替我轉告你們老板娘,蘇賀祝她幸福。”
侍從:“好啦!你不打電話聯係我們老板娘嗎?”
蘇賀搖了搖頭:“我隻是一位舊友。”
隻是,一位舊友罷了。
“啊,難怪平時沒見過你呢!”
蘇賀喝了一杯酒,恍惚聽見離開又回來的腳步聲,侍從的熟悉聲音轉換為應和旁邊那桌老外的英文竟也一樣可聽標準……
蘇賀一個人坐了很久,才站起來,飄忽的目光突然在一對從外頭走進來的人兒上定住了。
不遠處,吳玉和一個美麗的女人,走了進來,他微微側耳似乎在對女人什麽,女人微微一笑,溫柔地看著他。
蘇賀重新坐了下去。
吳玉走到了吧台坐下了,和女人一直交談著,他們要了兩杯酒,蘇賀這個角度剛好能看到吳玉喝酒的側臉。
他心情好像不錯。
所以……
蘇賀隻是吳玉的一個超乎意料的麻煩,麻煩隻要甩去就行了,不用花心思,連拒絕都不必要,不搭理就行呢了對吧?!
然後照樣可以輕輕鬆鬆地和別人笑談,對他就像抹去衣服上的灰塵一樣毫不在意。
那麽即便沒有愛情,從前他們至少還有友情吧?還有感情吧……
蘇賀第一次看到那麽灑脫得幾乎殘忍的人,他突然懂了,為什麽吳玉能拋下女友直接回國了……
原因好像是吳玉的前女友騙了吳玉。
吳玉就分手回國了。
而如今呢,他們又能談笑風生地坐在一起了……
蘇賀頭有點疼。
他就是覺得,好像從來沒有認識過吳玉,但對吳玉的感覺越陌生,心裏的難過卻一點都沒有少,反而,反而增多了。
蘇賀起身,走了。
侍從送了酒後回來看到老板娘,高胸去打了個招呼,然後:“老板娘,你的老朋友今來了。”
女人笑了笑:“我隻有前男友,沒有老朋友。”
侍從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然後:“那就是前男友吧,他蘇賀祝你幸福,是不是有點繞,當然他就是蘇賀,雖然他沒有自我介紹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