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九章 舉杯邀貴客
逝水無痕,時光冗長,卻在緩慢中又覺匆匆。
轉眼過了五月,迎來了六月。
宮中一切如常,平靜無波。每日隻有姚暮染的胃中是翻江倒海的。
是的,她的身孕已經滿了三個月了,竟開始害喜難受,前兩個月剛豐腴了些的身姿也在這害喜的第三個月裏清瘦了下來,可見辛苦。
這日早膳後,她趴在床榻邊正在嘔,霍景城下朝後如常過來了,坐在床榻邊為她撫背,見她吐得幹幹淨淨,便又囑咐碧芽再備吃的讓她補進去。
姚暮染漱了口後無力地倚在他的懷裏,輕喘道:“陛下,往後你別日日來的這麽勤了,不見你還好,一見你,總覺得自己越發嬌氣了。”
霍景城幹心疼卻也沒什麽辦法,將她緊緊摟在懷裏,以臉頰貼著她的額頭,喟歎道:“你正害喜難受,我哪舍得不來看你。染兒,辛苦你了,再忍忍吧,過了四個月該是就會好轉了。”
姚暮染乖乖點頭:“嗯。”
霍景城不甘心,又問道:“你當真沒有什麽想吃的?你這一個月消瘦的厲害,我實在無法安心。”
姚暮染這便老老實實道:“倒是也有想吃的。”
霍景城心中一喜:“什麽?快說。”
姚暮染慢吞吞道:“還記得咱們在東靖吃的那個烤來的寸香草嗎?我這幾日倒是忽然很想吃那個。”
“嗯?!”霍景城聽得喉中一堵,臉色微變:“你傻了?那個寸香草你吃來可是要犯敏症的!若非如此,我便是即刻派人去找又有何妨?”
姚暮染無奈道:“是啊,所以你說我可憐不可憐,好不容易有個想吃的,卻吃不了。”
霍景城有些納悶兒:“除了那個草,你當真再沒別的想吃的了?你要不再好好想想?”
姚暮染果然認真想了想,最後道:“要不,嚐嚐那個牛鞭?我上回看那壯山吃得可香了。”
“噗嗤”一聲,霍景城笑了起來:“哈哈哈——”
姚暮染捶了他一把,他這才慢慢按捺住笑:“好,午膳時你就能看到這道菜了。”
兩人依偎在一起說說笑笑許久,直到吃得備好,霍景城便坐在床榻邊親自喂起她來。
……
六月就這樣匆匆又過了,七月初秋終於來了。
而淩吹夢的腿傷養了三個來月,眼下總算是大好,可以隨意走動了。
這不,妙麗美人兒亭亭玉立在鏡前,好一番悉心打扮,最後穿著一身白裙向著杜琰的書房去了。
“夫君!”人還未到,綿軟甜膩的聲音已經先行傳到了杜琰的耳中。
由此可見,這些日子他們兩人已經親近了許多,相處起來也自在了許多。
書房內,杜琰聞聲抬頭,見一白裙美人笑顏如花而來,一個恍惚之間,他的臉色竟然陰沉了下來。
“往後不要再穿白衣,我不喜歡你穿白衣!”
淩吹夢的笑顏僵在了臉上,旋即來到書案邊,乖乖道:“是,夫君好好說就是,何必凶我。”
杜琰見她深情幽怨委屈,這才緩了臉色,溫聲道:“什麽事?”
淩吹夢有些為難道:“夫君,我的腿傷已經大好,往後想多進宮瞧瞧咱們寧笙,也順道給那皇子所的宮人一些打賞,要他們好好照顧寧笙。隻是.……官婦進宮須得正室才可,妾身身份不及進不了宮,唉,想見見寧笙竟然這麽難。”
杜琰聽罷,抬頭對她望了望,眸光中幾分溫柔,幾分欣慰。手一伸,將人拉進了懷中坐下,道:“你有心了,即日起,我便正了你的名分就是,從此,你便是杜夫人了。”
淩吹夢順利得逞,一時心中大喜,表麵上卻是愣了一會兒後才受寵若驚道:“夫君.……你.……你說什麽?”
杜琰道:“我說,從此你便是我第二任夫人了,也是這杜府的女主人了,往後切記謹言慎行,處事拿捏有度,勿失身份。”
淩吹夢聽得歡喜,露出深暖的笑容來:“謝謝夫君!太好了,往後我就可以常常進宮看望寧笙了!”
杜琰看著她的笑顏,心中驟然生出複雜情愫。想不到啊想不到,他們竟也能修成正果,從一開始的逢場作戲,到後來的越漸親近,再到如今的名正言順。世事的變化果真是快啊。
果然,第二日杜琰就正式下令,正了淩氏的位分,並舉行了幾項簡單的儀式,就這樣禮成了。從此,她不再是淩夫人,而是府中人人尊敬的杜夫人了,繼母家的變故之後,她竟也能柳暗花明又一村,怎能不春風得意呢?
……
七月十五,南乾的親耕節到了。
宮中上下,文武百官,一大早就列了隊伍,在前鋒營的開道護送下,浩浩蕩蕩往那臨天山苑出發了。
沈臨風自然隨行,除此之外,壯山都非要跟著杜琰來,便也加在了隊伍裏。
寬敞的馬車裏,姚暮染正與靜妃還有魏嫣然二人同車。魏嫣然昨日飲酒過多,眼下宿醉未醒,人還五迷三道的,一會兒掀開簾子透透風,一會兒喝點茶水壓一壓。
隻是,魏嫣然不是號稱女中酒仙嗎?誰能灌醉她呢?
原來,十日前,南乾竟然來了貴客!
西舜國的大王子李甚安竟不遠萬裏來到了南乾,帶著許多重禮特地覲見了霍景城。除此之外,人家還要留些日子,特意參加南乾的親耕節呢,說是體驗不一樣的生活,也感受一下這邊的風俗人情。
就這樣,霍景城便開始招待這位貴客了。而西舜之人彪悍豪爽,喜愛美酒,他們的美酒又烈,所以比南乾之人還要善飲,這李甚安又是個二十多歲的少年人,玩心重酒量也高,宮中便是酒宴不斷了。
而第一場酒宴時,霍景城就已是人家的手下敗將了,被灌得厲害,勉勉強強才陪下來。
姚暮染不能飲酒,每日略坐坐便走,那麽,就苦了魏嫣然了,既要作陪飲酒,還要保護霍景城。就這,兩個海量之人聯起手來都沒喝過人家李甚安。沈臨風不服了,要會會此人,風風火火進宮來,最後醉得一塌糊塗,被人抬回了公主府。
“嘔——”這不,魏嫣然又幹嘔了一聲,對著姚暮染與靜妃可憐兮兮地訴苦:“嫣然失態,兩位姐姐見笑了。唉,真是苦了我與陛下,每日酒作三餐啊。你們是不知道,昨晚陛下醉得更厲害,我扶他回宮時,他站那路邊就撒起了尿來,秦安與幾個內侍忙解下衣裳圍成一圈給他遮擋啊。”
“噗嗤”一聲,不止姚暮染笑了,就連靜妃都破天荒笑出了聲來。
一時間,三人咯咯咯笑個沒完。
說曹操,曹操就到!馬車忽然一停,緊接著車簾就被人掀開了,三人抬頭一望,見是霍景城探身進來了。
“你們笑你們的,朕在這車上睡睡。”說著,就將魏嫣然趕到了另一邊,自己則在那座位上躺了下來。
三人對他看看,忍不住又是一陣笑。
趕了一日的路,總算在黃昏時抵達了臨天山苑。
這還是霍景城登基後的第一次親耕節,此次護駕的是前鋒營的人,由正統領楊自齡和副統領杜琰負責保護。
如往年一般,前鋒營的人很快將山苑圍了起來。
大隊人馬一路來到了田苑,車架停下,霍景城扶著姚暮染下了馬車。
眼前麥田依舊,一片金黃無邊,麥浪隨風波動,煞是好看。又隱隱聞得麥香,心曠神怡。
霍景城看得精神大振,笑道:“願我大乾,年年豐年!”
餘下眾人全體跪地高呼。
“龍德在田,與民同耕,天佑大乾,穰穰滿家!”
霍景城免了禮,眾人起身,各自走動賞景,或是去廂房院尋房歇著。
這時,人群裏走出了一個身形修長、高鼻深目的男子,此人的麵容英俊深邃,不笑時麵相挺凶,一笑又露出了兩顆虎牙,又憨厚可愛了幾分。
此人正是那西舜國的大王子李甚安了。隻見他心情大好,興致奇高,看什麽都新鮮有趣,幾步來到了霍景城身邊,笑道:“陛下,聽聞你們山苑裏有陳年糧酒,我這饞蟲已經蠢蠢欲動了!”
霍景城見他又要喝,心中發愁啊,隻是還沒說什麽,沈臨風已經圍了上來,道:“除了飲酒,王子再無什麽感興趣的嗎?要知道,我南乾可是美人如雲呢。”
李甚安道:“那可不行,我還是童子身呢,一定要為我心愛的女人守身如玉。”
他這話一出,霍景城與沈臨風對視一眼,兩人齊齊笑了起來。
李甚安渾不在意:“所以,我就喜酒!陛下,走走走,喝起來!”
這時,壯山圍上來護駕了,粗聲粗氣道:“聽聞王子海量,要不今日壯山來陪你飲一場如何?”
霍景城一聽,登時恍然大悟!對了嘛,這不還有個壯山能跟他一較高下嗎?且看他那渾圓硬實的肚子,不能盛它十來斤酒嗎?真是來得正好啊!看來天下居那每日三十斤的牛肉沒給他白吃啊?
霍景城當即應了,命人擺起酒場,又是去生苑宰肉,又是去地窖搬酒的。
一場酒戰就這樣開始了,姚暮染則被他送回了豐年居歇下。如今已是四個月的身孕了,因是雙胎,所以小腹已經挺了出來,霍景城總是笑眯眯地盯著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