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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六章 鳳啄蛇蠍

  杜琰被他說的啞口無言,鬱鬱沉默良久,袖中的拳頭亦是幾番握了鬆開,鬆了又握……

  “陛下,您是君,您說什麽就是什麽,臣告退。”終於,杜琰麵如堅冰說出了這句話,然後行禮離去。


  豈料,杜琰在走到竹簾前時,忽地頓了步,轉來身道:“陛下,過幾日文武學宮就要開了,到時微臣坐鎮武宮,招募武者力士,自然要先示武一番,所以微臣想在此向陛下討教兩招,還請陛下賜教。”


  霍景城聽罷,盯著他的眸光驟然深邃,星眸微眯,透著危險的氣息。


  杜琰垂眸,任他盯著,不動亦不懼。


  兩人相對,氣氛一片寂靜,然寂靜之下,卻是波濤洶湧。


  終於,霍景城慢悠悠道:“杜琰,知道朕欣賞你什麽嗎?朕就是欣賞你這股勁兒。出招吧。”


  杜琰道:“陛下先出吧。”


  “朕若先出招,你就沒有出招的機會了。”話音剛落,霍景城就氣勢淩厲地出招了,卻是一記最出其不意的掃堂腿!他的動作極快,萬鈞之力蘊藏其中,氣勢磅礴而又篤定,滿含一招製敵必拿必殺的決心!


  而杜琰這邊,卻根本是始料未及!他原以為他會出拳的,卻不曾想,他第一招竟自降高度攻了下路!就這樣,杜琰才有了防心時,人已被他狠狠掃倒在地!正自天旋地轉,下一刻,眼前竟是勁風撲麵,隻見一隻握得如鐵如石的硬拳已照著他的麵門重重砸了下來!


  隻聽“咚”一聲悶響!霍景城的重拳擦著杜琰的臉頰砸在了地上!霎時,光滑如鏡的地磚竟裂了數道細小的縫隙。


  原來,霍景城無心傷他,所以那一記重拳半途就改了道,砸在了地上。其勢之攝人,其速之快猛,杜琰自知根本躲閃不及!這時再看旁邊那塊地磚,儼然可知,那一拳落在他的臉上會是什麽後果。


  君子過招,心照不宣,杜琰已是輸了,再抵抗與反擊的話,便有失氣骨風度了。


  這一刻,杜琰忽然明白了自己的愚蠢。兩人就這樣停了招,上下對望,霍景城滿麵霜寒,厲氣不減,向他勾出一抹深冷的微笑:“朕也不知這是什麽招數,不如,愛卿為它取名如何?”說罷,起身慢條斯理地整了整衣衫。


  杜琰隨後站起,作禮道:“陛下威武,微臣拜服。”


  霍景城慢悠悠回到了禦案後坐下,道:“非也,其實你心不服。隻是,朕雖欣賞你這股勁兒,卻不希望你這股勁兒用錯地方。對了,眼下你的兒子病了,沒了夫人照料,相信府中他人也無法妥善照顧,便送進宮來住進皇子所,與朕的三皇子宜嵐做個伴吧。”


  杜琰一聽,心中猛地一墜!眼前的君王竟已敏銳地嗅到了什麽嗎,眼下竟然要扣下他的兒子為質?!

  “陛下!犬子已非正常小兒,怎能與三皇子作伴?微臣還是不勞陛下費心了!”


  霍景城卻張口喊來了秦安,吩咐道:“派人去杜府接杜大人的愛子進宮。”


  等秦安領命去了,杜琰垂下的星眸中已是一片堅冷!餘光中,察覺到霍景城已在端詳他,眸中的那抹堅冷速速消逝,再抬眸時,又是一片恭敬了。


  “那微臣就多謝陛下費心照拂犬子了。”


  霍景城收回深邃目光,轉而雲淡風輕:“行了,去吧。”


  等他退步轉身後,霍景城盯著他的目光驟然變得森寒,沉沉所思了良久。
……

  而此時此刻,一片素鎬的杜府中,姚暮染已經向著淩吹夢所在的沉香院去了。


  不錯,她很快就想起了淩吹夢這一號人物,並且越思越疑!所以以慰問為由,駕臨杜府,隻為上淩吹夢那兒走上一趟!

  一行人在府中穿行,路上遇見的下人全都一身白色,一臉肅默。唯有個別前來哀悼上香的官婦衣著還有點顏色,想來就是平日裏與謝元芷交好的幾位官婦了,這些貴婦們素日一道喝茶聽戲逛街聚會的,婦人的交情嘛,就是這麽來的。


  “皇後娘娘駕到——”小年子的通報聲在沉香院外響起,姚暮染信步入內,已置身於秀色庭院中了,滿目繁花碧樹。


  直到穿過庭院來到房前時,都未見淩吹夢出來接駕。恰在此時,兩位侍婢倒是匆匆出來了,齊齊跪地行起了禮。


  小年子問道:“皇後娘娘駕臨,怎麽不見你們夫人出來接駕?”


  其中一位侍婢答道:“皇後娘娘恕罪!昨日淩夫人她摔了一跤,小腿骨裂了,所以下不來床。”


  “哦?”姚暮染一聽,乍然意外,蹙了眉道:“摔壞了腿?”


  “回娘娘,是的。”


  姚暮染俏臉微沉,問道:“她在哪兒摔的?昨日何時摔的?”


  侍婢道:“夫人她昨日一早就摔了,娘娘瞧,夫人就是從那秋千上摔下來的,隻因當時蕩得有些高了,夫人沒有抓穩,一下子就摔了下來,小腿當場就骨裂了,根本動彈不得。”


  姚暮染依言看去,果然見那樹上綁著一個秋千,此時空蕩蕩地垂在那兒,隨風輕蕩。


  這麽說的話,出事的昨日,淩吹夢壓根就沒有出這院子?甚至於,都沒有及時知曉福全來府中賜糕點的事?

  可是,怎會這般巧呢?她們妻妾的大逝小傷都趕在昨日一起出了?

  想罷了,姚暮染抬步走進了房中,古樸雅致的寢室內當真是充斥著藥味兒的。她稍一打量,果然見淩吹夢正麵色蒼白躺在床榻上盯著門口幹著急,此時見她進來,她忙道:“皇後娘娘恕罪!妾身摔壞了腿實在無法動彈,沒有及時迎駕還望娘娘恕罪。”


  姚暮染目光深深盯著她,慢慢走近:“淩夫人真是不幸啊,才剛大病初愈,眼下竟又摔了。”


  說話間,人已來到床榻邊,不客氣地在她床邊坐下了。


  眼前的淩吹夢亦是穿著一身素白的衣裳,頭上還簪了一朵白花兒,未施粉黛素麵朝天,楚楚風姿更甚,可謂我見猶憐,女要俏一身孝果真是沒說錯啊。隻見她神色淒楚,盯著自己纏了層層繃帶的腿潸然淚下:“誰知妾身到底是怎麽了,竟接連出岔子。”說罷,意識到了什麽,又趕緊抹去了淚:“娘娘別見笑,是妾身失態了,此事不提也罷。那……娘娘忽然駕臨,是有何指教嗎?”


  姚暮染語意深長道:“談何指教呢?昨日出了那樣大的事,本宮理該來上一趟,又念著眼下杜夫人已去,這下一個夫人之位自然非你莫屬了,所以當然要與你走動走動了,畢竟陛下看重杜大人,本宮也要與你有些交道才是。”


  淩吹夢聽罷,自苦一笑:“娘娘真是說笑了,這風水就是再轉十年也轉不到妾身頭上來,唉,杜大人眼裏根本就沒有妾身,當初娶妾身也都是君命所致罷了,一路逢場作戲到如今,妾身怎會沒有這自知之明呢?哪還敢妄想什麽。”


  姚暮染觀她神態,聽她言語,心想,她這一番做派還真是逼真的滴水不漏啊?


  難不成,還真是她錯疑了她?


  很快,姚暮染就否定了這個想法!不,她該是沒有錯疑的!眼前的淩吹夢,並非沒有算計過謝元芷,有了這前因,還斷不來後麵的果嗎?

  所以,最有可能借刀殺人的人就是她了!


  想罷,姚暮染露出了憐憫之色,還拍了拍她的手背,感慨道:“唉,淩夫人真是可憐,不得夫君歡心,如今還舉目無親。想當初,遇刺一案還是本宮查到了你娘家的頭上,也不知淩夫人心裏是不是會怨怪本宮?”


  淩吹夢一聽,忙道:“娘娘明鑒!妾身怎敢怪您呢?當初本就是妾身的父親行了此惡,證據確鑿無從抵賴,妾身要怪也隻會怪父親他糊塗罷了,哪敢怪娘娘什麽呢?”


  又是一番滴水不漏的說辭,姚暮染見試探不出什麽,終於失了耐心,轉頭看了看添茶上果的兩位侍婢,語氣帶了責備:“你們兩個是怎麽伺候主子的?怎能讓她從秋千上摔下來呢?此等劣婢,需要好好調教!待會兒你們兩個便隨本宮進宮去,待你們學會了宮中侍婢的穩妥後,本宮再讓你們回來。”


  姚暮染一邊說著話,還一邊用眼角餘光觀察著淩吹夢的神色,卻見她竟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還慢慢點了點頭,十分柔順道:“娘娘說得是極,娘娘願意調教她們,是她們的福氣呢。”說罷,轉向兩位侍婢:“冬葵秋菊,你們兩個還不快謝皇後娘娘的恩典?”


  冬葵與秋菊這便齊齊跪地謝起了恩。


  姚暮染見她這麽爽快,登時疑心又重了幾分!


  不錯,正因為她太過爽快,才反而不正常了,按說,她忽然就要帶走她的左右手,是個人應該都會意外吧?但她的麵色卻未起分毫漣漪,就像,早已料到並有所準備一樣。


  她若真是那個借刀殺人之人,那麽這心計之深手腕之高,也夠人佩服一番的了。


  想著想著,姚暮染又有些灰心了,她能這般爽快地交出人,看來根本就不怕她從她們口中問出什麽來。


  唉!先帶回宮審了再說吧。


  姚暮染道:“那你好好養傷,待會兒本宮便從恣意宮給你撥兩個宮娥來伺候你,順道再給你送些上好的補品。”


  淩吹夢一聽連忙謝恩,兩人又客套了幾句,姚暮染這才起身,一行人帶著冬葵與秋菊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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