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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五章 葫蘆裏賣何藥

  霍景城一進來就開門見山地質問她,姚暮染還是第一回見他對自己這般惱怒,心道杜府的禍事鬧的如此之大,眼下被他知道,怕是就連他都難以收場了。


  一國之母堂而皇之給官婦賜毒,陰差陽錯又毒死了兩歲幼女,嚇傻了八歲男童。


  國母此行已然是十分惡劣了!尤其她才上位,還未彰母儀,更未顯賢德,卻反倒來了這麽一出,其造成的深重影響將會是難以逆轉的,乃至於霍景城的聖譽都會跟著下降!

  按說,皇後要處置人,隻要罪名得當,並非不可。但這賜毒一事並未昭示杜夫人的任何罪行,所以在世人眼中,皇後就是無端端地毒殺了官婦,師出無名啊!而此時再昭示杜夫人之前誣告皇後之罪的話,豈不是又自打嘴巴了?霍景城金口玉言,親口說要饒了的啊?

  所以眼下,處境已然是十分不利了,局麵也是很難轉圜的。那麽,霍景城豈有不惱之理呢?


  這一刻,麵對他的怒意和質問,姚暮染縱然知曉自己冤枉,也知曉其中定是出了什麽差錯,但更清楚此事到底是因她而起,她自覺愧於杜琰,也愧於眼前的霍景城。


  一時間,心中極不是滋味!


  她從他手中抽回手,然後跪在地上,凝眉垂眸道:“陛下息怒,事情並非這般。臣妾又怎會毒殺官婦呢?臣妾不過是想給謝元芷一個教訓,才命福全拿著無毒的糕點去嚇唬她罷了。”


  這時,福全連忙跪地,解釋起來:“陛下!此事真的不怪娘娘!娘娘就是想嚇唬一下杜夫人罷了!而奴才送去的那盤糕點也根本是沒毒的啊!至於事情怎麽又變成了眼下個樣子,奴才也正與娘娘一頭霧水呢!求陛下不要怪罪娘娘啊!”


  霍景城聽了原委,盯著她又看了一會兒,卻見她臉色蒼白,美眸中水光彌漫,緊咬下唇,神色間暗藏著懊悔與難受。看著看著,他的怒火終於淡退,伸手扶她起來,將她按在了胸膛裏,喟歎道:“原來如此,染兒,是朕錯怪你了。看來此事是有人攪在裏麵借刀殺人了,朕會詳查一番還你清白,為你正名。”


  姚暮染聽罷,心裏卻絲毫沒有鬆氣,此事帶給她的壓力,不僅僅限於他會不會怪她,而是自己心裏就已經很難過得去了。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她再冤枉,也無法心安理得。


  謝元芷縱然死不足惜,可是,兩個孩子,一死一傷……


  唉,這一刻,她忽然覺得,自己還真是禍水。


  隻是,此事究竟是被誰攪了呢?那個借刀殺人的人又會是誰呢?

  霍景城見她默默不語,以為她嚇到了,忙又安慰:“染兒,別怕,隻要你沒做,天塌了朕都會給你頂著。”


  姚暮染沉沉歎息一聲:“事已至此,臣妾與陛下總要給出一個交代的。而此事人證物證俱全,臣妾又百口莫辯,在旁人眼中這就是鐵一般的事實了,陛下若要在這當口上調查其中內情,便是顯見的拖延與包庇,會有損陛下英明的,所以這個交代必須得是立馬登時的。”說罷,她離開他的懷抱,就像舍棄了一份安逸,她跪地的瞬間,落下兩行淚來:“陛下,請取消封後大典,然後下旨廢後。先服了眾,堵了悠悠之口,事後再調查此事吧。”


  霍景城聽罷,竟是毫不猶豫一口拒絕了:“胡鬧!立後廢後怎能如此兒戲?封後大典可以取消,但廢後絕對不行!”


  豈料話音剛落,秦安就匆匆進來了,他一臉凝重,稟報道:“陛下!杜大人進宮了!正在禦書房前等候呢!”


  杜琰此時進宮求見,為了什麽不言而喻。


  姚暮染一聽,忙抓住霍景城的衣擺,急色道:“陛下!事不宜遲,陛下待會兒便當著杜大人的麵兒下旨廢後吧!”


  霍景城伸手拉她起來,一邊道:“別急,有朕在,一切不足為懼。”說罷,他忽然轉向跪地的福全,道:“昨日,你都領著哪些人去杜府了?此刻全給朕叫到院中!”


  不一會兒,一隊內侍惶惶恐恐地齊聚在了正殿外的空地上。


  霍景城站在台階上打量了一圈,忽地肅然下令:“來人!將他們挨個杖打!”


  此令一下,眾人皆是一愣。


  姚暮染在他身側麵帶惶惑道:“陛下,您這是做什麽?”


  霍景城卻不答,隻捏了捏她的手,然後再次下令:“打!”


  不一會兒,院中就響起了“劈裏啪啦”的聲音,板子上身,內侍們慘叫痛呼了起來。


  然而,霍景城卻也不問什麽,隻靜靜地看著他們挨打,也不知葫蘆裏賣得是什麽藥。


  內侍們個個疼得大汗淋漓,慘叫連連:“陛下饒命啊——娘娘饒命啊——”


  他們全是自己宮裏的人,此時挨打,姚暮染自是於心不忍,但又一想,霍景城的心那樣高深,他做什麽都有他的道理的,也便硬了心腸默默看著。


  打了一會兒後,霍景城終於下令:“行了,停。”


  板子終於停了下來,內侍們渾身鬆快,煞白著臉個個長出了一口氣。


  這時,霍景城忽然抬手,對著他們隨手一指:“你,進來。”


  被他點中的那個內侍左右看了看,發現他指的就是自己,登時又懸了心,惶恐不安地隨著帝後二人進殿了。


  霍景城在長榻上坐定後,看向跪地的內侍,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那內侍緊張地咽了咽口水:“回陛下,奴才賤名劉漢。”


  霍景城道:“嗯,你家裏可還有什麽人?”


  姚暮染一聽,終於明白他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了。
……

  禦書房前,杜琰正立在一側等候,隻一夜而已,這個男人已經不堪打擊,麵染滄桑,憔悴不堪了,一張臉煞白如紙,唯有唇邊的胡茬帶了濃青的顏色,整個人像是丟了三魂七魄,精氣神一下子散盡了。


  霍景城見之,心中亦是唏噓,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喟然道:“愛卿節哀順變啊。”


  杜琰抬眸看他,卻透過他的肩看到了他身後的情形,隻見秦安與福全兩人正押著一個搖搖欲墜的內侍。


  霍景城邊進禦書房,邊道:“愛卿啊,朕驚聞府上噩耗,同感悲切,又聞此事與皇後有關,也抱愧於你。朕雖是君,卻也不能虧人,是以方才已經去恣意宮問罪了。”


  說著話時,一行人進了禦書房中,霍景城在地上慢慢踱步,一邊道:“豈料朕問罪皇後時,皇後卻堅稱冤枉,原來,皇後命人去府上賜下糕點,就隻是為了嚇唬一下你的夫人,給她點教訓罷了,所以那盤糕點根本是沒毒的。”


  杜琰一聽,脫口道:“陛下!”


  霍景城卻打斷了他:“先聽朕說完。”


  “皇後送去的糕點本是無毒的,可後來又變得有毒,這其中,自然是有人攪了。那麽,問題也隻能出在送糕點的這些宮人身上了。所以方才朕已經刑問了他們,果不其然,正是這個名叫劉漢的內侍耍了陰招,偷偷往糕點裏撒了毒,才闖下了這般禍事。”


  這時,福全出聲嗬斥劉漢:“說!!把你方才在恣意宮招出來的東西再給杜大人闡述一遍!!”


  劉漢癱倒在地上,咬著牙道:“福全!要不是你,我也不會這麽幹!我哪裏就不如你了?為什麽皇後娘娘隻重用你而不重用我?!你這個隻會阿諛奉承的奸賊!每日還趾高氣揚地欺辱我打壓我!真是小人嘴臉,讓人看一眼就恨一分!所以我就是要趁這機會搗亂,讓你的差事出現岔子!皇後娘娘自然不會再重用你!!”


  此話一出,事情算是有了個清晰的眉目。


  霍景城道:“愛卿,小人作祟,皇後含冤,此事便是這般內情了,自然,此事因皇後而起,皇後也有一定責任,朕會給予相應責罰,其一,取消封後大典,愛卿應該明白這意味著什麽,等同成婚卻未成禮,是對繼後最大的輕視與羞辱。其二,皇後終身不再受俸。至於這劉漢,便交由愛卿隨意處置吧。”


  杜琰聽罷,竟低聲笑了起來,苦澀笑意中隱帶了嘲諷:“嗬嗬.……嗬嗬嗬.……”


  霍景城轉眸看向秦安福全:“先帶他出去。”


  等秦安和福全押著劉漢走了,霍景城這才看向杜琰,麵色沉定道:“你笑什麽,想說什麽就說吧。”


  杜琰不卑不亢地抬頭與他直視,直言道:“陛下包庇皇後,隨便拉出一個人這麽糊弄臣下,可對得起天地良心?”


  霍景城聽罷,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盯著他道:“天地良心?愛卿莫不是忘了,朕就是天,朕就是地!至於良心嘛,自在朕心!還有,許多事別當朕不知,你杜琰又是怎麽護妻的?可曾包庇?皇後之前的失子之事,你的夫人沒有參與?你又因何禁足夫人半年,不讓她與柔福公主來往?嗯?”


  這件往事忽然被眼前的君王親口道破,杜琰驚詫了一瞬,卻怔怔無語。


  霍景城又道:“今日跟朕來論良心?朕若對你無義無良,就憑你的夫人誣告皇後,她能活著離開還是你杜琰可以全身而退?如今皇後著實含冤,朕也給了你清楚明白的交代,你認也得認,不認也得認!朕沒有揪著你那誣告國母的夫人不放,你又是憑什麽揪著含冤的皇後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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