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五章 鳳袍之禍(二)
舒妃聲嘶力竭地尖叫哭喊,霍景城不願再聽,猛地揮了揮手,幾個內侍很快將她製住,拖出了禦書房,往舒華宮押去。
“啊——放開我!!我不活了!!我要以死證清白!!陛下——臣妾就死給您看!!”
她那絕望的嘶喊聲還是不得絲毫回應,並且越來越遠,越來越無力
禦書房中,秦安看著手中的鳳袍,小心道:“陛下,那這鳳袍”
霍景城看也不看:“馬上燒了!!”
“是是。”秦安也抱著衣裳出去了。
等禦書房中徹底靜了,姚暮染輕聲道:“陛下,臣妾冤枉。”
霍景城重重吐出一口氣,道:“朕知道。她的心思朕早有所感,自皇後離宮後,她就活了似的,領著宜嵐常來禦書房,在朕這邊下了諸多功夫,朕心知肚明不願說破罷了。所以眼下這鳳袍之禍,她當如是!”
姚暮染心中長鬆了口氣。
回到恣意宮後,福全迎上來低聲問:“娘娘,怎般結果?”
姚暮染唇角勾笑:“被貶為了末等美人之位,圈禁舒華宮無詔不得出,一輩子也就那樣了,不死不活。”
福全喜道:“太好了!如此也不枉費娘娘幾番籌謀了。”
姚暮染道:“對了,許美人呢?可安分著?”
福全點頭:“她安分著呢,成日待在錦繡閣甚少出門。當然了,小年子也依著娘娘的吩咐,整日監視著她那邊呢。”
姚暮染漫不經心道:“嗯,今日心情不錯,走吧,去看看她。”
錦繡閣並不寬敞,姚暮染往進一走,一身華貴明豔照人,閣子裏都顯得壓抑促狹起來。
許歡顏正在桌前修剪一盆花,見她進來,忙放下剪子上前行禮。
“免禮。”姚暮染說罷,緩緩來到了桌前,拿起了她那把剪子,隻聽“哢嚓,哢嚓,哢嚓”幾聲,那花盆裏嬌豔綻放的幾枝花已被她剪去了花骨朵兒,盆中僅剩了三枝完好的花兒。
許歡顏詫異不解:“娘娘您這是”
姚暮染盯著花盆,美眸幽冷,淡淡開口說出了一番隱晦不明的話語。
“許妹妹你瞧,其實這盆花就像後宮嬪妃一樣,表麵上個個都開得妍麗,但哪枝花若是裏麵壞了,也是能看出來的,本宮便會毫不猶豫地剪去。”
許歡顏看著這樣疏冷又如謎的她,心生不安:“娘娘說的是。”
“這枝茶花,葉梢已黃,該剪。這支月季,已失香味,該剪。還有這一枝花,本宮也忘了它叫什麽名字了,那就暫且叫它歡顏花吧,這枝歡顏花,花蕊幹燥色暗,顯然是心壞了,更該剪。”
許歡顏聽得最後一句,心頭猛地大駭,聲都有些顫了:“娘娘,您您在說什麽啊?”
姚暮染不看她,悠然坐下:“對了妹妹,本宮還沒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呢。”
“娘娘,什麽好消息?”
姚暮染雲淡風輕道:“舒妃已經被陛下貶為美人,並圈禁在了舒華宮,無詔不得出。”
“什麽?”許歡顏被這個消息震驚了。
姚暮染笑轉美眸看向她:“這消息千真萬確,就是方才的事。自然了,本宮要好好謝你,是你告訴本宮舒妃造了鳳袍,所以本宮才去陛下麵前告發的,就這樣,在她宮裏搜出了鳳袍,陛下才降罪於她。”
許歡顏回不過神,陷在一片迷霧中,圓睜著美眸喃喃道:“可是可是”
姚暮染打斷她:“可是什麽?可是舒妃根本就沒有造鳳袍,又怎會搜出鳳袍呢?對嗎?”
許歡顏猛地驚醒,滿臉惶恐:“娘娘”
姚暮染唇角噙笑:“怎麽?又聽不懂本宮在說什麽了?嗬!許妹妹啊,照本宮說,你心裏明鏡似的,何苦再裝糊塗?”
許歡顏緊張地直咽喉嚨:“娘娘……臣妾沒有……沒有裝糊塗,臣妾什麽也不知道啊……”
姚暮染冷笑一聲,字句清晰道出了一番話。
“那本宮便讓你知道知道。許歡顏,你早就是舒妃黨的人了,被舒妃哄了去要與我為敵。你們兩人還做的好一手假戲,故意裝作不和的樣子,一個打著罵著,一個忍著受著。隻是,我們隨陛下去蕭府的那一日,靜妃喊我到院中後就已給我提了醒,說你們二人有可能是在做戲,因為舒妃待人於明處上向來親和,就連下人她都體恤有加,這一點就連陛下都十分了解。那麽,她又怎會明著對你這位美人不善呢?那不是自毀名聲嗎?”
“噗通”一聲,許歡顏驚得癱坐在了地上。
姚暮染盯著她淡淡冷笑:“後來事實證明,舒妃就是疼下人的人,因為一個頭破血流的晴芳風風火火來找本宮告狀,寧昭儀因此被本宮罰去清塵觀到現在都沒回來呢。”
“所以,你們這出假戲其實是破綻百出的。直到那日你來求見本宮,一邊求本宮幫你博得聖寵,一邊哭哭啼啼訴說你在舒華宮過的不好,於是本宮便試探了你,說本宮可以做主將你遷出舒華宮,結果,你卻以擔心舒妃變本加厲報複為由拒絕了本宮,可見,又是場哄人的假戲罷了,你根本就不想和舒妃散夥。本宮也終於堅信了靜妃的話,認定你已經是舒妃的人了。接下來本宮就隔岸觀火靜靜看著,靜靜等著,等你們這出戲鋪墊夠了,總會出上一招吧?”
“果不其然,你裝作驚恐的樣子跑來恣意宮,與本宮說看到舒妃偷穿了鳳袍,為了做戲逼真使我相信,你甚至不惜求我將你遷出舒華宮。你一定以為我會上當,然後帶著你去陛下麵前指證舒妃,說她偷穿鳳袍。等陛下命人搜舒華宮時,結果卻根本搜不出什麽鳳袍來,因為舒妃壓根兒就沒有造鳳袍,你們隻是為了騙本宮去誣告她罷了。等搜宮無果後,這時你再臨陣倒戈,在陛下麵前反咬本宮,說舒妃根本沒有造過鳳袍偷穿,是本宮非要逼迫你這麽說的。那麽到時,就是本宮這聲名狼藉的奸妃為了當皇後又在算計嬪妃了。”
許歡顏懵在地上,如見鬼煞地盯著她,空張著嘴卻始終吐不出一個字。
姚暮染淺笑看她:“你是不是很想問,那麽今日舒華宮搜出來的鳳袍又是哪兒來的呢?”
“嗬嗬,這自然是本宮的無中生有了。你來恣意宮說了鳳袍一事後,本宮便勸你不要聲張,替舒妃瞞著,事後還同意你住在恣意宮,並讓你回舒華宮收拾東西。那麽等你回了舒華宮後,自然要跟舒妃如實稟報,說本宮並不上當還決定替她隱瞞。就這樣,本宮利用你的口讓舒妃放鬆了警惕。”
許歡顏愣愣地盯著她,口中喃喃道:“你好可怕,你好可怕”
姚暮染向她綻放一個溫和無害的笑容:“你才知道本宮可怕嗎?傻妹妹,在本宮利用你對付麗妃時,你便該知道本宮可怕了啊?你怎麽還敢倒向舒妃來算計本宮呢?”
許歡顏的神色終於活現了一些,看著她的眼神也不加遮掩地露出了恨意:“那舒華宮的鳳袍究竟是你怎樣嫁禍的?!”
姚暮染冷笑道:“這就要從本宮與陛下約下酒宴開始了。然後到了昨日,本宮邀請嬪妃們去上林苑遊園,可笑的是,你們二人當時還在做戲,舒妃又出言刺了你幾句。本宮心裏偷笑了好一會兒呢。最後,本宮便邀請靜妃舒妃一起赴宴,又裝作為設宴之地為難,還說不喜歡在殿中飲酒,就這樣,哄得舒妃主動將酒宴攬在了自己宮中,還如我所願設在了露天之地,所以本宮這一計一計都順利地成了。”
“等本宮從上林苑回到恣意宮後,便喊來碧芽與青棠,我們主仆三人一道速速繡起了鳳凰,最後將兩隻繡好的鳳凰沿著形狀剪下來,在本宮去舒華宮赴宴時,福全就將鳳凰刺繡帶在了身上。”
“有陛下在的酒宴,舒妃自是不敢怠慢,到時,殿中的人手自會全部調到酒宴這邊,好妥帖伺候聖駕。正好舒妃場子擺的還挺大,搬爐子的,生火的,掛燈籠的,人手說不定都不夠用呢,又怎會在殿中留上閑人呢?所以福全與青棠就趁著剛一入夜,兩人便偷偷溜進了舒妃的寢殿,偷出了舒妃的衣袍,然後躲在隱秘的地方將那兩個鳳凰縫了上去,最後再偷偷放回殿中,兩人辦好事後便直接回了恣意宮。當然,為了怕舒妃發現那鳳袍,所以特意將那鳳袍壓在了床鋪下,就算第二日舒妃在衣櫃裏發現少了件衣裳,也是小事一樁。”
許歡顏猛地嘶聲道:“你好可怕啊!你是魔鬼!!”
姚暮染笑道:“本宮還有更可怕的呢。酒宴上,本宮故意將酒水灑在了自己的衣裙上,然後開口借衣,與晴芳去了舒妃的寢殿更衣,這一趟隻為了本宮第二日好有理有據地跟陛下告狀。自然了,陛下命人搜宮,就這樣順順利利地搜出了舒妃的鳳袍。”
“你與舒妃用鳳袍算計本宮,本宮便穩住你,自己不動聲色地行事,坐實她的鳳袍之禍,這還得虧是你們的提醒呢。”
許歡顏終於恍然大悟。
姚暮染起身在她麵前蹲下,抬手捏上了她的下頜,問道:“說吧,舒妃是怎麽哄得你變了心,讓你決定與本宮為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