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 香消玉殞(二)
霍景城掐著林媚儀不放,俊臉深寒一身殺氣,當即用另一隻手重重揮開了她:“滾開!!”
姚暮染一下子被他拂倒在地,卻顧不得自己,又慌忙起身往過撲:“陛下!!快住手!!”
誰知,她剛站起來,就看到林媚儀的頭頹然無力地歪倒了,顯然是已經咽下了那最後一口氣息。
貴人林媚儀竟然就這麽死了,死在了冬至之宴的這個晚上,死在了君王這雙曾抱過她的手上。
這邊,霍景城終於鬆手,林媚儀整個人如軟綢一樣癱倒在了地上,竟是死不瞑目,一雙圓睜著的眼空洞而茫然,仿佛執著在問,為什麽?
為什麽君王要親手殺她?
姚暮染滿臉震驚盯著地上的屍體,心中迷霧重重。他竟然親手掐死了他的女人
霍景城並未理她,而是沉聲喊來了秦安。
他語氣冷漠,帶著怒意吩咐了一件事。
“林貴人用邪香牽製朕,即刻起,給朕查!好好查查這薔薇殿是否有汙邪之香!”說罷,他拉起姚暮染的手大步往外走。
姚暮染一時驚詫,原來林媚儀的香味果真有鬼,原來他竟然知道此中內情
出了薔薇殿,兩人在夜色裏走了一截,姚暮染驚魂未定,默默不言,也實在不知自己還能說什麽。
兩人在走到一棵豐茂綠濃的垂柳旁時,霍景城忽地停了腳步,伸手將她摟進了懷裏。
“染兒,你聽著,事情是這樣的。”
“朕的確癡迷於她的香味,剛臨幸她時,也的確情不自禁,沒有節製,並且覺得與她最為盡興。但後來,她在朕身上留下了吻痕,朕便為此冷落了她。可之後,朕卻總覺得,鼻間縈繞著她的香味,總會不由自主想起她。那時,朕已心覺有異,於是克製自己再也沒有見她,後來一日複一日,朕對她果真是淡了念想。”
“直到今日的冬至之宴上,她來敬酒,朕與她相近時,首先聞到的是她一貫所用的水粉的香味。結果她卻故意將酒灑在了朕的衣衫上,並取出了一條帶著香味的絲絹來拭朕衣衫,那一刻,兩香混合,與朕在她殿中留宿時的香味一模一樣。而朕當時也的確是心猿意馬生了,於是馬上離去。”
“豈料接下來半日,依舊覺得鼻間總縈繞著她的香味,總想與她為快,但朕克製了。直到方才與你時,心裏竟然又想起了她。朕真的不能原諒自己與你在一起時卻想了別的女人,朕真的惱恨極了,所以,朕要讓你親眼看著朕是如何殺了她。而她也必須得死,也唯有她死了,朕才能真正祛了心魔徹底忘記。”
他詳盡道出了這樣一番話,姚暮染終於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
原來,新妃中的佼佼者,與帝交焉一晚四合可媲美寵妃的林媚儀,她的得寵、失寵、身死,背後竟是這種種真相。
姚暮染一時驚動無言。
霍景城喟歎道:“染兒,朕承認,朕對女人真的很心軟。朕知道做朕的女人也有諸多不易,所以多年來對於自己的女人,的確是睜一眼閉一隻眼,對她們能容則容,能過則過。而林氏,即便朕已經疑心了她,卻也放了一馬,打算再也不理她,讓她失寵至終自生自滅也就罷了。”
姚暮染定定心緒,輕聲接話:“豈料她卻不甘心,又來勾引陛下,陛下防不勝防又著了一道,這才對她起了殺心,對嗎?”
霍景城低聲道:“是在與你時想起她的那一刻,才對她起了殺心。染兒,方才對不起。朕心裏想了她,再與你繼續下去便是侮辱了你,但朕又不願找借口騙你。”
姚暮染心中已是徹底體諒了他,於是抱緊他的腰,故意用了可憐的語氣對他輕聲道:“六郎盡快忘了她吧,不然我會很傷心。”
霍景城憐愛地抱緊她,一字一句說的認真:“染兒,六郎此心不改,唯你一人。告訴六郎,方才摔疼了嗎?”
姚暮染抬頭用一雙幽怨美眸仰望他,楚楚可憐地點頭:“嗯。所以我要六郎抱我回去,路上還要給我講故事。”
霍景城二話不說抱起她往恣意宮回。路上,溫聲徐徐給她講著故事。
而這些故事,越來越精彩。
第二日一早,林貴人香消玉殞的消息就傳遍了皇宮。此事突然至極,一時間,大家驚詫之餘,不禁深深疑惑,這此中又是怎般內情呢?
很快,真相就水落石出了。
秦安領著自己的兩個小徒弟連夜深查了薔薇殿,很快報上來了一個結果。
“陛下!我們在薔薇殿果真發現了可疑的香!”秦安很快將兩個小盒亮了出來,詳盡解釋道:“陛下,這一盒是林貴人常用的水粉,而這一盒,則是她寢殿中常點的香。奴才叫太醫查驗了一番,太醫說,這兩盒香物若分開來看,皆無問題,可一旦合在一起用,就成了迷情香,能吊著男人的身體慢慢勾走男人的魂呐!”
霍景城對此並無意外。事情已經很明顯了,林媚儀為了捕獲聖心,進宮選秀時根本就是有備而來!她特地備了這兩種香,水粉自己來用,香味獨特撩人,加深記憶。兩香不能齊用,所以熏香平日便藏著掖著,隻在霍景城留宿她殿中時點上,令人情迷。如此一來,就是任誰起了疑心,也很難查出什麽,畢竟這兩種香都是沒有問題的,哪位嬪妃不用水粉不用熏香呢?誰又能想到將它們聯係起來呢?
直到昨日冬至之宴,林媚儀猜想霍景城或許會到場,於是再次有備而來。一來用足了水粉,二來自己避開,命宮人將那絲絹用那熏香熏了許久,最後她便將絲絹藏在袖中,以免兩香混合不慎撩動了哪個人惹來懷疑。最後果真見到了霍景城,她的絲絹便派上了用場。
好細致的活兒。
秦安接著道:“陛下,此迷情香的內裏關竅也夠機密了,就連林貴人身邊的大宮娥都滿心糊塗毫不知情。陛下,您看此事怎麽善後呢?”
霍景城捏著鼻梁,歎道:“唉,朕真是臊啊,竟中了女人的這一招。罷了,為了警示其他嬪妃杜絕此般手段,就對外如實說吧。”
“貴人林氏,用邪香謀害朕恭,朕親賜一死,而後貶其名位,將其屍體送還本家。至於薔薇殿的宮人,他們既然不知情,就免一死,全體貶為低等宮人,到冷宮去當差。”
“是,奴才遵命!”
這下子,六宮之人對於林媚儀的死就恍然大悟了。
秦安手腳快,很快命人將林媚儀的屍體入了棺,派人運出宮了。
貴人林氏,就這樣活色生香而來,淒慘悲涼而去,在博寵的路上永遠地合上了眼。
“人家死也死的榮光!好歹得到過陛下的盛寵,最後死也死在了陛下的手上!哪像你,雖然活著,跟死人有什麽區別?”
舒妃又在挖苦欺辱許歡顏了。
此時,嬪妃們已經結伴來了恣意宮看望姚暮染,大家聚在殿中喝著姚暮染新得的君山銀針茶。
姚暮染見舒妃又當眾對許歡顏態度惡劣,她似笑非笑地聽著,一雙美眸來回在她們身上掃。
舒妃見狀,斂了斂神色,道:“皇貴妃別見怪,許美人這燙手的山芋真的調教不好,臣妾這才恨鐵不成鋼,對她嚴厲了些。”
姚暮染深深看著她,勾唇一笑:“但願如此。”
午膳時,霍景城來到恣意宮陪她用膳,豈料還未動筷,秦安後腳就神色匆匆進來稟事了。
“陛下!怪事來了!宮門前有一風塵仆仆之人長跪不起求見陛下,他說,他是東靖黎王沈臨風的隱衛!”
“嗯??”霍景城忽聽此事,一下子站了起來,毫不猶豫道:“讓他進宮!馬上帶到禦書房見朕!”
“是!”秦安匆匆去了。
此時,霍景城顯然有些不安了:“染兒,隱衛一現,主必有變!朕先走了,晚上再來陪你。”
姚暮染也感到了一陣擔心,連忙道:“好,陛下快去吧。”
很快,那位隱衛被帶到了禦書房中,此人忠義護主,人如其名,名為墨離。
霍景城對他一看,登時心涼半截。
隻見,那墨離已是個奄奄一息之人了,想來情勢急迫,他便千裏奔襲而來,未曾歇夠,精疲力竭隻吊著一口氣了。
果然,他連禮數都省了,伏在地上聲色沙啞微弱道:“南帝陛下黎王殿下有難”
果然!
霍景城滿臉凝重,急道:“快說清楚!”
墨離吃力地咽了咽喉嚨,繼續道來:“先帝病崩,遺詔卻不知被何人所毀,宣詔無證,諸王群爭奪位,三王勝出,將黎王與其他幾位王爺全體全體囚禁京中各府小人飛騎而來用去了十日,相信此時三王已經登基了”
“什麽?!”霍景城一聽,心如油煎,很快急出了冷汗。最後停在墨離麵前,問道:“那你來此,是自行而來還是受命於沈臨風?!”
墨離氣息微弱道:“黎王府被看守的水泄不通,小人根本見不到殿下但但數月前先帝病中時,殿下曾召小人密見,說將來一日東靖變天,若他處境不測,便叫小人偷偷遠赴南乾見您。眼下,殿下果然陷入了困境,接下來難保三王不會暗殺殿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