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 香消玉殞(一)
姚暮染略一思忖,心中有了主意。
“陛下,臣妾有傷在身,正好借口推脫了此事。至於冬至之宴,便讓舒妃做主去辦吧,她的身份處境可不敏感,就讓她去辦吧。”
霍景城聽罷,道“倒是可行,好,就讓舒妃辦吧。”
舒妃這邊,忽然接了這麽個重任,一下子驚喜莫名,心裏橫生出了諸多希望與美好的揣測。
當天霍景城就撥給了她一筆錢,讓她務必辦好此宴,不失天家風範氣派。
於是,舒妃這邊風生水起操持起了三日後的冬至之宴。
傍晚時,魏嫣然來了恣意宮看望姚暮染。一番關懷後,魏嫣然說起了正事。
“姐姐,林貴人送我的那幾盒水粉我已經叫太醫查驗過了,隻是,竟沒什麽毛病,並且那香味兒與林貴人身上的香味是一致的,可見是沒有調換。”
姚暮染聽罷,道“或許是我們多心了,眼下陛下也不再見她,此事咱們就先擱下吧。”
魏嫣然道“也隻能如此了。不過這幾日,宮中都在談說娘娘與大皇子的事呢。”
“哦?他們怎麽說?”
魏嫣然如實道“大家都說姐姐好手段,不僅收服了長公主,眼下趁皇後不在宮中,竟把大皇子都巴結來了。”
姚暮染淡淡笑了“隨他們去說吧,反正我做什麽都是錯的。”
魏嫣然安慰了她幾句,忽又高深莫測道“此次冬至之宴姐姐推給了舒妃可真是對極了,且讓她站上風口浪尖替姐姐擋擋風雨吧。”
姚暮染知她心思玲瓏,也不欲否認,於是笑道“真是什麽也逃不過你的眼。”
魏嫣然的確說的不錯,但除此之外,她其實還有另一個用意,隻是這個用意就不能對魏嫣然說了。
試想,舒妃料定皇後無法翻身,而她姚暮染又是個無子的皇貴妃,舒妃便自認還有希望,於是在這當口上出來走動。而冬至之宴,向來都是由皇宮的女主人來操辦的,但這一次這光榮的任務霍景城卻交給了她,她自然驚喜,覺得自己果然是大有希望,那麽接下來,她便會為此更加努力了,隻要她的動作多了,破綻也就多了,才會讓人有機可乘。
魏嫣然走後不一會兒,許歡顏竟又來了。隻是今日的她,卻一掃從前的歡顏,變得哭哭啼啼的。
她跪在地上連連落淚,楚楚可憐地哀求她“娘娘,求您幫幫臣妾吧,臣妾已經比從前穩重的多了,可陛下就像是忘了臣妾這號人了一樣。臣妾久不見君,也離不開舒妃娘娘的舒華宮,所以過的很是艱辛。舒妃娘娘見臣妾招不來陛下,對臣妾處處冷嘲熱諷,動不動就給臣妾臉色瞧,舒華宮的宮人見舒妃娘娘對臣妾這般,也隨著她不把臣妾放在眼裏,臣妾真的快熬不下去了,嗚嗚嗚”
姚暮染聽罷,神色淡淡道“本宮倒是聽說了你在舒華宮處處受委屈的事,那麽依你的意思,是想博得陛下的聖寵,然後讓陛下將你調離舒華宮嗎?”
許歡顏抹著淚點了點頭。
姚暮染似笑非笑道“這有何難?你若真想離開舒華宮,本宮就可做主重新給你分配住殿,這樣可好?”
許歡顏微微一愣,旋即道“娘娘,不能啊!您若是替臣妾做了這個主,舒妃娘娘自然要生氣,可她不敢對您怎麽樣,興許在往後的日子裏,就要將這火氣變本加厲撒給臣妾了啊!”
姚暮染慢慢點了點頭“此話倒不是不在理。那這麽說的話,你最希望的,還是本宮助你博得聖寵,對嗎?”
許歡顏點了點頭“求娘娘幫幫臣妾吧!”
姚暮染道“本宮能怎麽幫你呢?本宮還能把陛下生拉硬拽到你的床上去嗎?再說,舒妃不是希望你能招陛下常去舒華宮嗎?她怎麽不幫你一把呢?”
誰知這其中都攪和著什麽。
許歡顏見她竟有了坐視不理的意思,眼中當即露出了失望之色。隻是不等她開口,姚暮染的後話就緊隨而至了。
“還有,即便本宮最終沒有幫上你什麽,也希望你能想清楚某些事情的利害。廢妃俞氏之事,你我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你最好明白。好了,回去吧,本宮累了。”
姚暮染忽然態度大變,對她不再親和,還舊事重提敲打了她,許歡顏一下子失望透頂,行了禮咬著唇失魂落魄的退下了。
姚暮染盯著她的背影,若有所思了許久。
三日後的冬至之宴,姚暮染稱病,並未出席。既然要避風頭,那就一避到底好了。
聽說舒妃將那冬至之宴辦得極其隆重熱鬧,紅色燙金字的請帖一摞一摞發了出去,邀請了許多前朝官員的夫人進宮赴宴,同時,後宮嬪妃皆列席作陪。
就這樣,官婦們在宮聚,百花齊放一片環肥燕瘦。
女人們的盛事,霍景城自是沒有參加。豈料舒妃卻覺得,他不來自己一人唱獨角戲實在是沒麵子,臉上也無光,所以命晴芳一趟趟去禦書房請霍景城赴宴。
霍景城見她執著,便過去逛了一趟,準備略坐坐就走。
他這一來,舒妃感覺榮光之至,整個人容光煥發笑迎春風,在主桌上挨著霍景城坐下,明處端莊,暗裏俏言趣語地哄他,頗有些正房的架勢,不知情的,還真當她就是君王的正妻呢。自然了,除舒妃之外,桌上其他嬪妃們亦是個個歡喜,黏上去要敬酒。
林媚儀時隔多日終於再次見到了他,於是神情幽幽楚楚可憐去向他敬酒。隻是,也不知她是太緊張還是怎麽回事,手腕一扭,忽然將杯中酒水澆在了霍景城的龍袍上。
“哎呀!臣妾該死!”她嘴上這樣說著,卻並沒有跪地請罪,而是馬上取出了一條粉色絲絹,捏在手中去擦拭他的衣衫,絲絹翻來覆去在他胸前擦了一會兒,霍景城忽地皺了劍眉,接下來就不輕不重推開了她,起身道了句場麵話就走了。
舒妃一看這般情形,想責怪林媚儀什麽吧,又礙著官婦們在場,於是瞪了林媚儀一眼,咽下了氣。
然而接下來半日,霍景城這邊始終是心浮氣躁,難以定心安神。直到夜裏,他來了恣意宮,二話不說就將姚暮染纏上了床榻。
隻是,之間,他卻忽然停下不動。他看著身下的她,神色竟露出了幾分痛苦與愧色。
他竟然說“染兒,此刻,我心裏想得竟然不是你,而是林媚儀,我受不了這樣的自己,所以我不會再忍了。”
姚暮染結結實實愣了,一顆心霎時涼透了。她回神後伸手推開了他“那陛下去找她吧。”
“好。”霍景城竟然答應了,也就此半途棄了之歡,接下來就兀自穿戴起來。
他忽然變得陌生至極,令她驚疑,她美眸含淚窩在被窩裏靜無聲息。
“你也起來穿戴吧,隨朕一起去林媚儀的宮中。”他忽然道。
姚暮染又是一愣,更加不得其解了。
霍景城卻再次申述“起來,陪朕去林媚儀的宮中。”
姚暮染見他是認真的,心裏也存了諸多疑惑與好奇,便鬼使神差地答應了。
就這樣,兩人踏著夜色一起去了林媚儀的薔薇殿。一路上,兩人皆默默無語,她卻聽他氣息微沉,似乎壓抑著一腔難以釋放的東西。
“陛下駕到——”這一聲傳進林媚儀的耳朵,於她來說,仿若聽到了天籟之音。隻是緊接著,又傳來一聲“皇貴妃到——”
林媚儀滿麵的驚喜登時凝結,變得驚疑不解。她定定神出來迎駕,霍景城淡淡道了句免禮,然後拉著姚暮染越過她徑直走進了寢殿中。
林媚儀見他神色不善,跟進來後端詳了一下帝妃二人,小心翼翼道“陛下唔!!”
豈料,她話還沒說完,寒著臉的霍景城忽地出手如電,速伸一臂狠狠扼住了她的脖頸。
登時,林媚儀美眸圓睜,臉色劇變!一口氣噎在了喉間,不上不下,痛苦至極!很快,她的一張俏臉就憋紅了,眼角滲出了淚花。
這一幕突如其來,令人始料未及!姚暮染震驚了,懵懵愣在那裏滿臉不可置信,一時恍然懷疑,眼前的這副畫麵是不是真的。
殿中幾個宮娥一見這情形,嚇得紛紛跪了一地,大氣也不敢出。
霍景城此時已是殺氣大露,盯著手中林媚儀這張痛苦的臉,麵如堅冰毫不憐惜!他手中狠狠用力,同時,說出了一句冰冷的話。
“林氏,慶幸吧,你是第一個能被朕親手所殺的女人。”
林媚儀見他殺心堅決,心中一陣絕望,眼前這緊緊扼住她脖頸的冰冷鐵腕,竟是決心要取走她的性命身心痛苦不堪,她本能地用雙手緊緊抓住他的手,隻是,與他的力量比起來,簡直猶如蚍蜉撼樹。很快,她臉如豬肝色,那口氣還憋在喉中,出不來進不去,空氣匱乏,胸腔憋痛,腦中一片眩暈,簡直生不如死。
而他的手,卻還在用力
終於,林媚儀將最後一線求生的希望放在了姚暮染的身上。她艱難地轉動赤紅的美眸,慢慢看向了呆如人偶的姚暮染
姚暮染在她絕望又急切的眼神裏猛地驚醒了過來。
“哎呀!陛下!”姚暮染大驚失色,馬上撲上去用力掰他的手“陛下快放手!林貴人要死了!陛下怎能無故殺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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